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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都抬不起来，还能从我自己垂得像贞子一样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中看见她的眼睛。 那是我见星星的第一眼。从头发缝里，看不真切，反正灯光那么暗，我也没打算之后再来这个地方。 匆匆扫过一眼，又闭上眼，只记住了她头发是白金色，和彩虹爱心的耳钉。 比起她这么张扬的发色，她的饰品倒是很小巧，跟她人一样精致有棱角。 “你要是想睡也得回宿舍再睡吧。” 隐隐听到她的声音，我脑子乱得不行，“我哪儿还回得了宿舍，死了算了。” “如果你今天的目的就是随便被什么人带到酒店，那就随便。” 我终于抬起头来，星星打量我的眼神很轻蔑，我感觉这个女的挺烦的。 我见所有女人第一眼ʝ𝒮𝓰都会无意识地给她们归类，比如我见到我大学室友第一眼就知道她不会掀起什么风浪，虽然我其实不怕她去找导员告我不回宿舍之类的。 但是星星是属于那种游离在我往常标准之外的。看见她的那一眼，周围好像都安静了一瞬，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想起反击一下。 “我说，”我对她也没什么礼貌，“要是每个在酒吧喝得烂醉的女的你都插一脚，你管得过来么？” 托她的福，我还能发出这么有逻辑的发言，一口气撒完气之后，我清醒得差不多了。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酒量好，因为以前的男朋友也不让我喝。算了，提他干嘛。 后来是星星告诉我，隔壁那桌一直在盯着我，看我究竟能撑到几时。 隔壁那桌便是当时还没成型的无边岛屿。 第一个对视上的就是林乔景。 这也很正常，他确实长得好看。非常新奇，在一群奇奇怪怪的人中间他无疑是很清新的大学生，但是女生又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吸引人的点就在于他不仅仅是个长相清秀的大学生。 他们几个都在看我，但是我就只盯着林乔景。 他也不退却，迎着我的目光，“我认识你。” 声音不大不小，在喧闹的环境中刚好被我听到。 我笑了笑，“是吗，看来我还挺有名的。” 话音一落，身边都是起哄的声音。 我不知道林乔景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接触林乔景，我本来就存在私心。 这个故事讲给星星听的时候，我在这里停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自己的初恋是个糟透了的男人，于是就瞄上了学校里看起来还不错的男生，也太过分了点。 但是星星的表情告诉我，她对这件事兴趣平平，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既然这样，我总得添油加醋一下。所以，我不停地收刮记忆里的所有细节，以此佐证我的爱情来得猛烈且合理。 我一辈子都记得我第一次见他那个晚上，他非常温柔地告诉我，我要是不小心喝多，他可以带我去他的某个女性朋友那里休息，很安全。 我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女性朋友说不定就是炮友或者鱼塘里的鱼之类的，但是我当时就是信了，甚至在忿忿不平：怎么你还有朋友，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凭什么你就有这么多朋友。 我当时并没有答应去他朋友那里休息的提议，林乔景确实有一种他把你卖了你都会信他的气质，所以我当时说的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林乔景显然被我说愣了。 旁边一个男生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开了口，他有女朋友。 我才留意到这个男生，他是周明安。 他戴了很多项链首饰，在沙发上的姿势也是主打一个坐没坐相，但是眼睛里的锋芒告诉我他年纪不大。 我靠近他，眯着眼睛打量他一番：“你没有女朋友吗？” 转瞬即逝的懵懂，切换到了男孩的不羁，他一摆手，“没有啊。” 讲到这里，我看到星星似乎提起了兴趣。后来回想起来，他不会觉得他那样很帅吧，真的有种强装大人的滑稽感。 亮亮确实也是很乖的黑发少年，但是敲出的鼓真的很有力量。牵我的手的时候手心也很热。 他总是坐在后面听哥哥姐姐争论的声音，但是也没有人能轻易改变他。排练室没什么人的时候，我经常偷偷镜头对准他都是在转鼓棒和发呆，当镜头被他发现的时候会突然比一个“耶”。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开始拍他们。 我还是对林乔景很感兴趣，虽然亮亮说他有女朋友。 我在认识林乔景的第二天就开始约他吃饭，也许就是因为他长得够帅，对于女生来说即使被拒绝也还算可以接受。 在他宿舍楼下我见到他，我见到他第一句话就说，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他看着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女朋友。” “没关系，没有女朋友也不丢人。”我笑了笑，“放轻松点，我约你只是因为真的没人陪我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林乔景的光芒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攻击性，我竟然在他面前说没人陪我吃饭。 我一定不会在任何男性面前袒露自己的弱点的。当我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时，说好的吃饭又变成拐他去喝酒了。 那也只是我认识星星的第二天。在回忆里很难厘清我所有行动的动机，我只能说，人在脆弱的时候总归是不太理智的。 但是我不知道星星是不是故意装不认识我。我就说了吧，天天车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管不过来的。 昨天晚上已经是宿醉了，我跟林乔景在操场上坐了一夜，今天还能坐在一块儿喝酒，很难说我们两个谁更疯。 想到这儿，我就笑了起来，抬头对上林乔景的目光。 “吃点东西吧。”他说。 不知道林乔景知不知道在这个氛围里，他黑色的眼睛以及放低的声音很迷人。我也很难计算，一个男人答应一个女人一起喝酒到底算不算对她有兴趣。 “我不是第一个单独约你的女孩儿吧？”我假装说得轻松，眉眼间笑意婉转。 “我猜你根本不在意这个。” 林乔景就是很爱回避问题。他这个人身上既有所谓少年意气执拗的部分，也有一些我讨厌的自作聪明。 而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林乔景这样毫不抵抗地让我接近他是出于何意。 那天晚上我们点了不少小食，我斜眼看他：“怎么，你怕喝不过我需要垫垫肚子？” 他笑得也算诚恳，“如果你还没从昨天的情绪里出来，我确实可以陪你喝。但是今天大概不可以。” 我还在细细品评他的话，今天不可以？他说的到底是喝酒不可以还是什么不可以？又或许做他女朋友不可以？ 可能他真的没想到我竟然没有听懂，他很快说出了真话：“不小心看见了一个熟人。” 我这可来了兴趣，“你女朋友？” 他愣了一下，”不是。“然后补充了一句，“但是昨天亮亮说的，应该就是她。” 说完唇边露出一个弧度，那一瞬间，我突然不想再问了。 于是那天我看见了宁洛和她的朋友一起，两个非常明媚的女孩子一起喝酒跳舞，情绪外露，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林乔景喜欢的那个宁洛是活泼又阳光，和他一样闪耀的人。 我甚至闭上了眼，我脑海中出现了我在那束光下的场景，旁边拉着我的手跳着的女孩面目模糊，我一转身，灯光熄灭了。 很多人以为宁洛是林乔景的女朋友，他对我澄清了，但是在那时我最寂寞的当下，他想的是如果陪我喝酒就无法送她回去了。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顷刻之间千变万化，我对林乔景的兴趣应该也止步于见他的第二面了。 最后我们也没有去跟宁洛打招呼，宁洛不需要任何人送，她有她的朋友。她们玩到后半夜，她们两个人歪歪扭扭抱在一起离开了。 但是我还是问林乔景，“她不喜欢你？” 林乔景很费解的样子，“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啊。为什么？” 天地良心，我确实是认真在问的。 他回答的也很认真：“她应该是喜欢我的。” 我敢说我认识的99％的男人说这句话都会让我很想打人，但是他就是在陈述，没有在炫耀。 我拿起面前的酒，跟他碰了个杯，“你没有谈过恋爱？” 似乎是因为我没有就他和宁洛的问题纠缠下去，他放轻松了很多。 “很吃惊吗？” “也没有。” 其实我确实被惊讶到了，我找他喝酒就是他还挺好看的，没想到纯情得要死。 我常常在想，我如果是大一就认识林乔景就好了。 后来第一次看见无边岛屿的表演，那时丁皓希就已经不出现了，反正也没演出，他就自己弹吉他，时不时就带着亮亮一起再临时找个贝斯手瞎演。 后来回忆起来真的觉得太凑数了，惨不忍睹。 也就学校里没人在意，我偷偷拉着星星混进去看他们表演。 星星直翻白眼，林乔景这吉他弹得不怎么样，词曲明明都不错的，演得太糟蹋音乐了。她听到下面女生的欢呼，更是皱起了眉，“真没有品位。” 我笑得好大声。我也不在乎什么音乐。 后来丁皓希走了，塔哥来了，他是林乔景在网上招募来的。亮亮也马上要升入大一，终于有时间当一个乐手了。 我很认真去问林乔景，为什么想要一个女贝斯。 塔哥在旁边插嘴，我想要的是女主唱来着，被林乔景瞪回去了。 我不在乎什么音乐，但是星星的贝斯的迷人，是在她的房间，逆着光，她穿着白色的宽大的背心，白色的窗帘在她的身后飘，她演奏的时候抬起手来能看见她腰间的纹身，是蝴蝶。 她眼里只有音乐，那些彩ʝ𝒮𝓰色音符像蝴蝶一样跳动在我身体上。我现在一听到贝斯的声音我就能回到那个房间，闻到星星干净的床单的味道。 时至今日，我也无法确认，在她心里我的位置。 除去大学的实习，在我认识她之后短短几个月时间，我们很快熟悉起来，我晚上去见她，很自然地躲到她房间里睡觉，不用提前打好招呼，我们也从来不在手机里聊天，算起来我们见了几次呢？真的记不清了，我只知道，从客观来看，应该不算很深的交情吧。 我是怕这个队辜负了星星。越是不怎么样的乐队越喜欢女乐手去当吉祥物。而贝斯这个乐器的存在感也很微妙。 林乔景说：“我只是觉得女乐手的实力更被低估。所以你告诉我你认识一个女贝斯手，我觉得很惊喜。”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追求，不像塔哥和亮亮，一个不听建议，一个玩世不恭。 塔哥刚来乐队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服气。看见我，又扫了一眼林乔景，再看看我，“ 你是他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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