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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有空看私信。” 半句真话半句假话。亮亮也不知道是在跟着谁叫学姐，我毕业的时候他才入学。我毕业后进了电视台一个我很喜欢的栏目，那个时候我都还在跟亮亮聊天，我说你现在十八，我得抓紧时间当主编，然后做一个某个音乐节最年轻的乐手的专题给你推点热度。 他说你肯定没问题，但是我们乐队一年两年还上不了音乐节呢，再过两年更年轻的血液就要出来了。 我当时只觉得这个男孩真够忧郁的。我说，你永远都是18岁的美少年。 他说，我会长大的，孟雨婷你不要忘记我。 我在后来的那几年里时常想起这个场景。刻在脑海中太多次已经变了形，我已然不知道他的表情就是预示了后面我的离开还是我修改了我的记忆。 很可惜我再也不会爱谁了。我这一辈子真的什么都不对。 我最脆弱的时候遇到星星，当时还想用林乔景帮我从过去的陷阱里脱离出来，现在的我要去当精英女强人了。 后来的孟雨婷，在电视台陪台长喝酒，无论多努力保持清醒，在酒店坐电梯的时候还是让老畜生把手搭了上来。结果一出电梯就碰到了他老婆。 说实话，我其实很感谢她。 老东西咬死了是我勾引他，第二天我就被赶出了电视台。 我只知道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但是我一遍一遍回忆着也不知道我是哪件事需要我付出工作的代价。是我偷偷对某个烂得出奇的排版翻白眼被某个同事以为是针对她吗？还是偷偷溜出去买咖啡？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最大的错就是我真的以为我有才华，我可以越过那些人情世故真的做主选题，完成当时的心愿。 孟雨婷，还没有进入传媒业，就在传媒业消失了。 我当时有我的骄傲，想到如果找到别的不错的工作再告诉朋友们我跳槽去了更好的单位，再狠狠控诉那些个腐朽体制。 打听到前男友在做生意，我去他所在的县城哭着求他跟我在一起，他活得很辛苦，我跟他窝在小厂房里，我把钱都给他，只能在他的那里帮他发货到处跑聊客户。 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意，我想自己找个工作，但是偏远的小地方文科生毫无用处。他的经济状况刚开始好一点，我就第二次被抛弃了，身无分文。 孟雨婷，25岁，无业，工作经验4个月。 年轻的时候可从没有想过25岁找工作就会处处碰壁了。又找了好几个月的工作，我只能做了文员。 当然自食其力不丢人，但是我也不想再见以前世界里的任何人了。除了没有改名字，我身上已经没有一点还是孟雨婷。 惊蛰3上映被卡了很久，所以等到它的时候，我也凭借着自己下班时间运营了几年的小账号进了一家小的网媒。我回到了庆京，周围都是比我更年轻好几岁的小姑娘，所以还远远不够。 终于在30岁这一年我主动辞职了，我因为一直坚持的内容输出，我的个人账号做到了千万粉丝，我也终于愿意站到无边岛屿面前。 所以我能去看演出，和大家一起喝酒，就像我依然是从毕业那年顺顺当当像无边岛屿一样一直在路上倔强生长。 一整个晚上我都避免去跟星星对视。 当时失业后虽然我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但是我最对不起的还是星星。 几年没见，她的五官更加凌厉了。 演出的时候手腕上会戴上蕾丝的手环，现在的妆发和那时也有很多改变。 八年了，就连时代的审美都变得完全不同了。 喝了好几轮之后，脑子也变得迟钝了，开始盯着星星目不转睛地看。 她以前说过我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多故事的样子。 我现在的表情大概会是她喜欢的样子吧。 “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醉得连动动脑袋都困难了，我也只能撑着眼皮死死盯住她，开口也只敢问到这种程度。 “八年了，孟雨婷。说这个有意思吗？”说着最凶的话，脸上没有表情的叶怡星还能递给我一个串，她放在火上加热过的。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接过来。 我和叶怡星没有什么故事的。 我对她的依赖来自于因为只有她愿意让我依赖。但是我经常恍惚，星星对谁都会很好的。就像今天，她还会给我递吃的，就好像她什么都不需要，她不需要我做任何事，但是如果我淋湿了她可以将我豢养，直到我恢复活力，又跑出门外。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友情。既然星星永远不承认我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就不是吧。 “你后来没有再去谈恋爱了吗？” 当我假装轻松地诉说着我怎么被前男友抛弃了第二次的时候，宁洛问我。 “不把自己治好应该很难再去谈恋爱了。”我埋下头，认真组织语言，“我那个时候很想结婚，但是更加想赚钱，等到今天发现已经一切都不对了。” 说完这句我看到星星的眼睛里闪过一些情绪，我心里又是一颤。她就像一直没变，头发搭在脖子后面，看得我酥酥麻麻，想给她拨开。 “那你想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宁洛又问我。 上一次被这样问，是和一些自媒体的妹妹们吃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问到了我身上。 我很久没有交新的朋友了，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我脑中一片空白，前男友是个烂人，林乔景长得很帅，亮亮有一颗赤诚的真心，我好像没遇到过我一定要去追求去靠近的那个人。 见我没有回答，被很会来事的妹妹打哈哈混过去了，而今天我依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今天的宁洛也没有追问，“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到了一个时候你就会发现答案早就在你心里。” 宁洛的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我又无端觉得烦躁了起来。她怎么越来越像林乔景了。 但是我不看着宁洛的话，我就得面对她旁边的星星。 她们俩总是窃窃私语，我有点记不起来，她们是一直关系这么好，还是我不知道的这几年越来越熟悉了。 我和星星没有多深的交情，一般到不了吵架的程ʝ𝒮𝓰度，但是我喝多了在她的床上看电影的时候，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她就开始指责我的人际关系。 说我为什么非要整天跟她在一起，那么喜欢谈恋爱没人约了就跑来烦她。 我在星星对面，踢她的椅子腿，“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记得。”她对我的无理取闹毫无脾气。 “那么……” “那么就趁早去谈一场好的恋爱，不要再为男的要死要活了。”星星很快打断了我，我甚至有些不记得我要说什么。 昏昏沉沉的一晚上，我笑话自己，好像还没当我想要的那种强大气场的大女主几天呢，回到过去的人身边好像怎么也捡不起这个气场强大的人设了。 我还是只喜欢撒娇和依赖，最好不要让我思考。 我其实也很生气，为什么永远都是我在被问，为什么不找对象不结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从来没人去问星星为什么不跟人谈恋爱。 我也没问过。可能就是觉得问了就会出现问题。 她不想提了，我再做任何都会是打扰。 回家以后我便回到了我的生活，手边还有几个稿没写呢。 过了几天突然看到我关注的几个滚圈大佬都在转发的一段视频，是星星在说以前的故事。 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告诉她我是怎么失恋的，她认识我的第一天告诉我她以前是个乐手又为什么不做乐队了。我只知道她的抑郁症的队友离世了，但是这个队友我一无所知。 好奇心使我点开视频，但是这个以前的队友在她的讲述中依然被隐去了年龄、性别，但是看到星星愿意出来再提起这件事，甚至第一次讲给大众听，我不知道作何反应。 还是我主动去问亮亮，要不要帮你们发这个。 “要付钱吗？” “要么你付点别的？” 我打完字才开始后悔，永远都是这样的。对我越好的人，我越是想要确认他们的心思。 “孟雨婷你知道吗，我本来也以为我可以。但是你装的时候和认真的时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看来我依然没把自己治好，这么拙劣的撩拨也依然在暴露我功利的内心，我越是想摆脱越是无所遁形。 其实我很想知道，星星突然变了到底跟我的出现有没有一点关系。她以前总是对每个人都好，但是和所有人都有距离。 但是在这个视频的结尾，她终于露出了我觉得是轻松的笑容。 正好这几天他们说好要在林乔景家里吃火锅，当然也叫上了我这个突然出现的故人。 酒足饭饱之后，我好像又在重演那天的事情，我又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 我其实早就应该放下所谓的试探，当我得到问题的答案的时候我还有机会去做决定。 一段轻快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星星瞄了一眼屏幕，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我说不清是不是故意找话，“她心情很不错啊。” 宁洛凑到我耳边：“女朋友。” 好完整的一段对话。我随便敷衍捡起的一句好听的话竟然是“她心情很不错啊”，多自然，是因为她女朋友来电话啊。 我其实应该笑着说，真不错啊，而且也一点不应该惊讶，因为和女生交往本来也不是什么应该惊讶的事。 但是我就是反应得过了头，瞪大了双眼，咬着下唇。 “女……女朋友啊……” 真的丢脸极了。我颤颤巍巍捧着我的杯子又放下，像捧着我稀巴烂的一颗心。 给她买的同款的手环还在我身后的背包里，我今天其实是想跟她重归于好的。 其实也可以的对吧，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 如果突然跟好朋友断联，确实应该赔礼道歉才对。 但是我这个赔礼道歉的礼物我终究是没有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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