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同学的眼泪就流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人影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是李轻鹞。 马君鸿第二个冲出去。 全班同学都炸了,然后更多的人跟着冲了出去。 很多人都开始哭,很多人都慌了,他们都不信,觉得一定是搞错了,骆怀铮怎么可能杀人?门口的保安看到一群学生冲出来,连忙拦住,但是冲在最前面的李轻鹞和马君鸿,来得太快,一下子冲了出去。 那一夜,是李轻鹞十八岁那年,暗黑人生的开始。 李轻鹞跑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她也不信,完全不能相信。可某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地笼罩住她的心。 颠簸的视线逐渐模糊,她一边跑,一边哭。在李轻鹞从小到大顺畅自由的人生中,也许除了婴儿时期,从来没这么恐惧地哭泣过。 她跑到了兰心苑小区,很轻易就辨别出事发楼栋——那里停满了警车,围着很多人。她和马君鸿都来不及挤进去,只在人缝中,瞥见一个清瘦单薄的少年身影。他的脸朝下被警察按在警车上,双腕间手铐银光闪过。 李轻鹞突然歇斯底里大喊起来:“骆怀铮——骆怀铮——” 那本来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的少年,仿佛触电般惊醒,开始剧烈挣扎,却被警察以更加狠厉的手法压制住,他哭喊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李轻鹞、李轻鹞!” 他被警察们死死按住头,扭着胳膊塞进警车。 人群仿佛终于被这对呼声惨烈的少年惊到,渐渐分开一条路。马君鸿泪流满面,拉着李轻鹞冲出人群,却只看到几辆警车,疾速驶离。 他们连骆怀铮的面都没能见到。 马君鸿的手一松,李轻鹞软倒在地,他也恍恍惚惚,坐倒在地,喃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在做梦……靠,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马君鸿咆哮着,那声音却好像离李轻鹞很远,她慢慢躺倒在地上,看着暗蓝色的天,头顶上空有几颗泛着冷光的星子。她就这么睁眼瞧着,呆住了。 —— 案发后,怕影响学生们的情绪,公安对案件高度保密。但是各种流言还是传了出来,有的说是骆怀铮企图强奸向思翎未遂,杀死其父;又有的说,其实是向父禽兽,对亲生女儿意图不轨,骆怀铮是见义勇为失手杀人;还有的说,骆怀铮和向思翎早恋,被她父亲发现,才发生了意外冲突。 李谨诚参与了这起案子的调查,可他是个非常有原则有纪律的人。无论李轻鹞怎么求怎么威逼,他都一个字不肯说。 但是李谨诚很快回过味来,问:“你和他……” 李轻鹞只是睁着一双清澈冷寂的泪眼望着哥哥。 李谨诚望着妹妹的模样,心头一痛,摸着她的脑袋说:“放心,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会还他清白。好好高考,不然……不然……”李谨诚憋了口气,才说出来:“他在里头,也会替你担心不是。” “那你能不能替我送封信给他?” “你疯了!不可能。”李谨诚看着妹妹瞬间暗下来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最多……最多,带个口信,而且不许说任何敏感的话。” 【骆怀铮,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相信警察很快会还你清白。】 骆怀铮的口信很快也传回来: 【好好高考,连同我那份。】 一个半月后,李轻鹞参加高考,父母告诉她,哥哥去外地出任务,不能联系。那段时间,李轻鹞几乎是拿命在学习,快要燃尽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父母异样的神色。 她没有填BJ的高校,全填湘城本地大学。父母听说后,只说这样也好。 考完当天,父亲接她回家,虽然面有喜色,却依然勉强。等两人进屋,母亲袁翎对李轻鹞笑了笑,问她考得怎么样。李轻鹞答,考得非常好。袁翎说太好了,然后就流了眼泪,说,对不起,我们一直瞒着你,你哥哥已经失踪一个月了,找不到了。 说完这话,袁翎就晕倒了。 …… 警察不让李轻鹞跟着,她爸也不让她插手。于是整个暑假,李轻鹞都在一个人满湘城找哥哥,早出晚归,筋疲力尽,怎么找也找不到。 大学开学后两个月,骆怀铮被宣判有罪,上了新闻。坐在宿舍里的李轻鹞放下手机,已流不出眼泪。 —— “咚咚咚——” “咚咚咚——” 轻而有节奏的敲击声,很烦人地在耳边响着。 李轻鹞睁眼,明亮的灯光照进眼睛里,她的脑子里还残留着混乱梦境,眼角残留着泪,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缓缓抬头,望着面前人,才找回了神智。 她大周六没事干,跑来办公室加班,竟就这么睡着了。 陈浦手拎一箱荔枝,望着她红红的眼角,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那隐隐的焦躁不安的感觉,又在心底升起。他的面上不显分毫,也没有笑,只说:“我们聊聊。走吧,请你吃晚饭,边吃边聊。”
第17章 来单位之前,陈浦先拎着荔枝,跑了趟李轻鹞家的六楼。他没提前打电话问人在不在家,说不清什么心理。 结果没人,他坐在她家门口的楼梯上,掏出手机发短信: 【在哪儿?】 【有人给了箱荔枝,我不爱吃这玩意儿,白送你。】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 陈浦单手握着手机,长腿踩在台阶上,望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明明手机没动静,他还是又拿起看了一眼。 然后手指上滑,翻看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 这一个多月,几乎每次都是李轻鹞主动发来消息,句子长长的,一次发好几句。而他的回复都很简短,几个字甚至一个字。 陈浦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有时还忍不住看笑了。 很快聊天记录就翻完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从那天同学聚会后,这一整周,李轻鹞没有给他发过一条短信,当然也没有再发癫撩过他。 陈浦收了手机,下楼。 到办公室后,陈浦其实还等了一阵子。已是华灯初上,二队办公室就李轻鹞一个人在,她趴在卷宗堆里,蹙眉沉睡。 陈浦轻手轻脚放下荔枝,又很轻很慢地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靠着玩手机。中间看了她好几次,也没醒。 玩了半个钟头,他听到抽泣声。李轻鹞的脸趴在胳膊里,脸上挂着泪,在梦中呜咽。陈浦望着她那皱得仿佛永远解不开的眉头,还有红透了的眼角,心中第一反应,是长长的叹息。 别魇着了。他这么想着,过去轻敲她的桌面。 他今天来找她,并不是为了送荔枝。 身为兄长、上级和同事,有些事,他之前糊里糊涂。现在既然看明白了,就必须跟她谈清楚。 —— 李轻鹞一点也不想再面对过去的人和事,可这一周,先有同学聚会,后有马君鸿生日邀约,虽然她拒绝了,却看到了骆怀铮充满商业气息的朋友圈。这令她心头再度发梗,一整天都恹恹的,才跑来加班。 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累得睡着的,又梦到了从前,混乱沉痛,无处可逃。当她睁眼醒来,看到陈浦在灯下望着自己,眼神动容。那一刻,李轻鹞的心底涌起一股柔软温暖的情绪,覆盖了梦所残留的绝望痛楚。 她就知道,陈浦总是会对她心软的。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从哥哥嘴里知道了,陈浦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陈浦接下来的话,冷冰冰的,不带一点平时泛滥的爱心,说要跟她“聊聊”。 李轻鹞收拾好桌面,不紧不慢站起来,说:“行啊,带路吧。” 陈浦单手拎着那箱沉甸甸的荔枝,另一只手插进裤兜,低头走在前面。李轻鹞双手插裤兜,没什么表情,走在后面。两人隔了半米远。他路上不开口,她也就不找话说。 陈浦找了家常去的烧烤店,寻了张角落里的桌子,他还嫌离别人不够远,把桌子又往外搬了两米,再拉两把椅子过来。李轻鹞一直安静瞧着他忙活。 店员过来了,陈浦让李轻鹞先点,李轻鹞不接,平淡道:“随便。” 陈浦就点了几手肉,又按照她上次的喜好,点了玉米粒土豆片豆角等等,再问店员:“有没有大麦茶。”店员说没有,陈浦就对她说:“先坐一下,我去买。” 李轻鹞:“嗯。” 这回应该是没促销,他没有拖2L大瓶装回来,只拿了两个500毫升的,她一瓶,他一瓶。 两人终于坐定。 李轻鹞拧开饮料喝了一口,说:“说吧,想聊什么。” 陈浦沉默了几秒钟。这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他身为她的直线领导,又是长辈,本想严肃地跟她进行一次思想沟通,指出她在工作、人际方面一些不合适宜的做法,以及……个人情感方面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他理应占据这场谈话的主控权。 可一路走来,他不知不觉就干了这么多活,只想着让她吃得舒服聊得尽兴。此刻,小他几岁的初级警员李轻鹞就这么神态平淡地坐他对面,单手拿着他奉上的饮料瓶,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旁边空椅背上,仿佛正耐着性子等他发言。 陈浦定了定神,赶走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说:“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李轻鹞抬抬下巴,觉得他今天实在墨迹。 陈浦缓了缓那股憋挫劲儿,说:“不是朋友闲聊,是工作谈话。” 李轻鹞这才坐直了,放下饮料:“好。” 陈浦望着她清清凌凌的眼睛,刚开始他总觉得这双眼睛不知人间愁苦,现在才明白不是这样。 “你和骆怀铮,以前是什么关系?” 李轻鹞答得干脆:“前男友。” “近几年,你们有没有联系过?还有没有情感纠纷和利益往来?” 李轻鹞盯着瓶中饮料,答:“没有,唯一一次联系,你也看到了,是上周末同学聚会。早已经没有任何情感纠纷和利益往来。” 陈浦拧开饮料瓶,喝了一口,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说:“公事公办,不要介意。” 李轻鹞望着他笑得露出的白牙,嗤了一声说:“别说废话。” 陈浦敛了笑,又问:“你们过去的关系,会不会影响你对相关案件的侦查态度和判断?你明白我在问什么。在我心里,没有人比李谨诚更重要,包括你。骆怀铮与李谨诚的失踪目前看来没有关系,将来万一有,我就会查他。所以我一定要问清楚。” 李轻鹞抬眸望着他背后的市井烟火景色,平淡地答:“好巧哦,我也是。没人比我哥重要,当然也包括你。任何人和事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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