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举着木棍打向杨秋瑾。 杨秋瑾如今身子重,身形不再像之前那样敏捷,眼见刘大宝的棍子打了下来,她睁大眼睛往后退两步,还是迟了。 棍子带着劲风近在脑袋前,一道人影飞速跑过来,伸手挡住了棍子,发出一道闷哼。 “胜青,你没事吧?”杨秋瑾惊呼。 “有事,很疼。”陈胜青将挡住棍棒的手臂缓缓放下,露出一张英挺冷硬的面孔,他狭长的双目含着阴鸷的目光,身上穿得笔挺军装在阳光照耀下,散发浓厚的杀气,声音更是冷如冰窖,“我陈胜青才为国家浴血奋战,险些死在执行任务的地方,你们这帮拿着革命做幌子不做正事,就想把人逼死的狗娘养东西,竟然敢对我的妻子,一个身怀七甲的军属孕妇动手,老子平时扛枪保护的就是你们这种杂碎?!” 他说着,抬起长腿,一脚狠踹在刘大宝的心窝上。 刘大宝直接被他踹飞,撞在围墙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陈胜青大步走到他面前,军靴狠狠踩在他的右手掌上,使劲碾压他的手指,刘大宝顿时发出痛嚎。 陈胜青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他嚎叫,直到碾断了他的手指,这才弯腰,双手青筋暴起,狠狠掐在刘大宝的脖子,冷声道:“敢动我的妻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们以为老子这个军官是白当上去的?老子杀过的敌人,比你们杀得鸡还多,老子现在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双目猩红,眼中杀气弥漫,双手像铁钳,死死箍在刘大宝的脖子上。 无论刘大宝怎么挣扎,怎么用手去掰开他的手,都无法掰动半分,渐渐地,刘大宝被他掐得面皮红涨,呼吸困难,两眼翻白,几近晕死。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大跳,皆没想到杨秋瑾的军官丈夫来到了养殖场,更没想到刘大宝会作死去动杨秋瑾一个军嫂,惹怒她的军官丈夫。 自古文武不合,即便现在国内的局势是‘文官’挑起事端,执掌大权,处处针对碾压‘武官’,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文官’多么强横,国内外的安定,还得靠‘武官’才能撑起来。 一个小小的小红兵,拿着鸡毛当令箭,敢在满是‘武官’的边疆地区撒野,还敢动‘武官’的家属,这是纯粹找死。 看着陈胜青暴怒下死手的模样,谁都不敢上前拉架,就怕陈胜青会迁怒自己,把拉架的人一并弄死。 毕竟正如陈胜青所说,他是军人,能做到如今的军官位置,那手里肯定是见过血,要过敌人命的人,谁敢用自己的小命,去挑战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铁血军人啊。 眼见刘大宝要被陈胜青掐死,杨秋瑾上前拉住陈胜青的胳膊,柔声劝道:“胜青,冷静一点,把人松开,你要把他弄死了,会上军事法庭的。我没什么事,你别生气了,别为了这种小杂碎,毁了你的前程。” 陈胜青像是没听见,双手死死掐着刘大宝的脖子,狭长的双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杨秋瑾看得心中一惊,猜测他可能魔怔了,连忙把肚子挺在他的眼前说:“胜青,你快看,肚子里的二宝在动呢。” 她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真的动看起来。 陈胜青晃眼看见她的肚子鼓起了两个小鼓包,像有什么魔力,召唤着让他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伸手去摸那鼓起的小鼓包。 刘大宝颈子上没了钳制,呼吸顺畅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意识逐渐清醒,像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爬逃开陈胜青的身边,跑到距离众人大约两百米的墙角位置,这才颓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流泪。 想他在刘家庄,在农场嚣张跋扈了十几年,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把别人往死里整的份儿,从来没有人像今天这个男人一样,一言不合就要他的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杨秋瑾制止,他今天真的会死在那个男人手里! 五月的北疆,天气相较于别的地区还是偏冷,杨秋瑾穿着两件春里衣,外套干部列宁服,隆起来的肚子被三层衣服盖着,胎动依然明显。 陈胜青隔着布料,摸到两个小鼓包,一股老父亲的喜悦感充斥在胸间,他一脸温柔地笑起来,声音温润如春雨道:“这是二宝的手,还是他的脚?” 他一笑,如沐春风,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冷面骇人的杀气感觉,杨秋瑾松了口气,轻轻抚摸着肚子说:“这谁知道,我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肚子掀开给你和大家看吧,那多羞人啊。这孩子之前在肚子里都懒懒散散,懒得动,现在可能是长大了,肚子里的活动空间小了,她觉得不舒服,胎动比以前多了,你要想看她是动手还是动脚,等回到家里,她再踹我肚子的时候,我再叫你看。” 陈胜青还是第一次体验自己孩子胎动的感觉,心中那个为人父的激动情绪,倒让他先前生出来的戾气渐渐平息。 他站起身,冷冷看着项安福等人说:“去把你们的工作证,介绍信补齐,再来我妻子的养殖场做调查。在你们没补齐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前,谁敢再乱来,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来头,敢动我的妻子一根手指头,我要你们的命!” 项安福等人已经见识过他的狠戾模样,纷纷吓得往后退 项安福也害怕此人发疯,面上逞能道:“这位军官同志,请你冷静点,你要是暴力阻拦我们革命小组工作,包庇反、革、命份子,你的军职也保不住。” “我的军职保不保得住,不是你们这帮杂碎能做主的。”陈胜青从背后掏出随身带得手枪,将枪口对准项安福,“我再说一次,没有足够的证件证明你们的身份,你们别想踏进养殖场一步。”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项安福伸手,气得不轻地指着陈胜青说:“你们等着瞧吧,我马上就跟首都那边打个电话,让军部那边好好查查你,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慢走不送。”陈胜青面无表情地把枪插回背后,军装上的红星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 项安福差点被那光芒闪瞎眼,气急败坏地带着一帮人走了。 他们走后,杨秋瑾场门口聚集的职工道:“都看见了吧,农场到了关键的时刻,这群人决定了咱们养殖场以后还能不能开,咱们是否还有工作做,是否能拿工资养活一家人的命运。你们也该知道,我当年从翟书记手里提议申请创立养殖场,再把养殖场扩大,场里招你们来当工人,工资福利待遇都比农场职工高,有多不容易。这个时候咱们要不团结一心,对抗外来势力,咱们养殖场,还有农场就完了!” 场里的大部分职工都是之前闲在家里的家庭妇女,她们十分珍惜养殖场这份工作,一听她这话,一个个惊慌失措地问:“杨场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不要慌,进场里以后,把场里所有不合常理的东西全都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不符合政策的东西,同时咱们场里多买些符合政策的标语、报纸、画报贴在墙上,凸显咱们支持革命的热情,之后该干嘛就干嘛,记住要谨言慎行。”杨秋瑾说。 “明白了。” 管理场门钥匙的杨秋月把场门打开,职工纷纷散去,按照杨秋瑾的要求,来个大清理。 杨秋瑾带着陈胜青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一张扶手椅子上道:“胜青,他们要真给首都那边打电话,军部真的会派人彻查你吗?” “他们打电话也没用,现在军部和那□□势同水火,我无论是出身还是军功,在边防部都是有迹可查,毫无问题,军部是不可能为了那些狗杂碎,裁掉自己人。”陈胜青说。 他这么一说,杨秋瑾就放心多了,转头说起另一件事情:“刚才你去掐刘大宝的脖子,眼睛都红了,我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听,你是不是有战争创伤后遗症,暴怒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你要不要去军部医院看看?” “每个上过战场,目睹敌人或战友死亡的军人,都会留下战争创伤后遗症,这很正常,这几天有空,我会去军医那里看看。”陈胜青垂下眼眸,不可否认道。 杨秋瑾敏锐地察觉道他的低落情绪,小心翼翼的问:“你这次执行任务,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胜青倏然握紧双手,低着头,沉默半响,哑着声音说:“这次任务,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要求士兵们穿过沙尘暴,执行最后一项任务,结果造成一半士兵伤亡,阮连长和另外两名士兵身负重伤,现在都躺在军医院里,生死未知。” 杨秋瑾知道阮连长就是阮向明,那位长相憨厚的年轻小伙子,陈胜青把他看得像宝一样,走哪都带着他。 这次阮向明深受重伤,而他作为指挥官却好好的活着,难怪陈胜青情绪那么不稳定,他现在肯定无比愧疚自责。 杨秋瑾站起身来,将陈胜青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那不是你的错,军人外出执行任务,都是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我相信你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决定,肯定是当时情况已经危急到不容错过的地步。在危险面前,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这不是你们军人一向的作风吗?别太自责了,我相信阮连长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会撑过去,活得好好的。” 女人温柔的话语,渐渐抚慰陈胜青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他听着杨秋瑾心脏跳动的声音,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 两人相拥不到一分钟,不知跑哪鬼混的于聪,匆匆跑进来说:“杨场长,农场那边大事不妙啊,团委各个办公室被砸个稀巴烂,翟书记被那帮革命份子抓了起来,扔到牛棚子里,跟郑教授、蔡教授等等教授一起被那帮革命份子批D,其他职工也相互斗了起来,现在农场乱成一锅粥。” “什么?”杨秋瑾松开陈胜青,面露焦急,“农场的保卫科,武装部就没拦着,任由那些革命小组乱搞?” “这不是农场有一部分职工早就看翟书记、郑教授他们不顺眼吗,一窝蜂的跟着闹革命,保卫科,武装部也不能把他们压下去。”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都忘记他们如今过得好日子,是谁给得了!”杨秋瑾气得胸脯起起伏伏,“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秋瑾,别冲动。”陈胜青伸手拉住她,“你现在是个孕妇,又要保住养殖场,已然是分身乏术,你现在就算是去农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帮革命份子,把翟书记、郑教授他们折磨致死吗?”杨秋瑾红了双眼,“我们农场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他们推行研究的啊。” “我知道的秋瑾,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陈胜青问于聪,“于副场长,农场的干部,除了翟书记,还有别人被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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