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已经习惯高原气候,陈胜青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停下来,原地站着,大口大口喘气。 救援工作强度很大,刻不容缓,所有边防部战士,铆足劲儿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双手被工兵铲磨出大大的血泡,也不曾停下来歇息。 待把被困的乡民和受伤的百姓都从大片的积雪中解救出来,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 令人遗憾的是,他们救出来的一百多位乡民中,有十多个老人小孩,因为体力不支,身体不好,积雪下氧气不足,直接冻死过去。 陈胜青带领着所有士兵,摘下军帽,默哀一分钟,而后没有一丝停留,继续挖雪救牛羊群,找羊群。 牛羊就是铁克乡民的全部财产,是他们的生命,入冬之后,北疆地区全部被风雪覆盖,没办法转场,牛羊都关在自家的后院里,哪想到这次的雪灾这么大,那么多牛羊都被积雪覆盖。 战士们麻木又动作极快的四处挖雪,在入夜之前,总算把所有牛羊圈的积雪挖开,解救出一批又一批的牛羊,也抓回大部分在风雪中迷失的羊群。 虽然死亡不少牛羊,铁克乡的损失惨重,但铁克乡的人们,还是热情的招待了战士们。 用赛克力的话来说:“反正牛羊都被冻死了,今天又是过年除夕夜,我们不能亏待前来帮助我们的同志,把羊肉、牛肉煮起来,烤起来吧。” 陈胜青道:“赛书记,不用麻烦了,为人民服务是我们解放军该做的事情,我们不能吃你们的东西,这不合规矩。” 赛克力拉着他的手道:“陈同志,我知道你们部队的规矩,部队要求你们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我们并不是拿东西给你们,只是请你们吃一顿饭。你们连夜爬上来帮我们,又忙活了一整天,肯定饿得前胸贴后背,今天又过年,我们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那样我们会良心不安。再说死了这么多的牛羊,要不及时处理,会引来许多狼群和猛兽争食,我们也是想请你们留下来,明天帮我们运输这些死去的牛羊,去最近的副食店处理。” 游牧民族的牛羊除去少数的几只外,其他都是属于集体的牛羊,分到家里养,平时卖掉牛羊,或者生产的牛奶,都是属于集体财产,年底再由公社集体分账买粮。 这被积雪压死的牛羊大约有三百多头,几乎每个乡民心里都在滴血。 死这么多牛羊,就代表着他们来年母牛母羊产得小羊小牛变少,牛奶羊奶同样变少,到了明年年底,他们集体分到手的钱就会少三分之一。 但是再怎么心痛,他们也得庆幸,这些死羊死牛是死于天灾,不是病死的,只要把牛羊肉杀出来,也能拿到各个供销社和副食店,卖个好价钱。 乡里有专门宰杀牛羊的屠户,在赛克力的指挥下,两个身强体壮的屠户,还有十多个虽然不是屠户,但也是宰牛羊高手的十多个男人,就在冰天雪地开始肢解死去的牛羊。 其他乡民都从各自垮塌的屋里翻找除羊毛毡子,搭起帐篷,而后纷纷翻出锅碗瓢盆,木头柴火,烧火做饭。 陈胜青推迟不过,想着铁克乡的乡民们明天要运这么多死牛羊去百里之外的副食店卖掉,的确不安全,也就客随主便。 天色彻底黑下来,铁克乡的镇府广场前,燃起一堆堆熊熊大火,烤着十几只烤全羊,附近还有几口大铁锅,炖着牛肉和羊肉,整个广场飘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陈胜青和骑兵营长被赛克力拉坐在一个最大的帐篷里,赛克力给他们端来一大盆煮好的牛肉、羊肉,还弄来一只烤羊腿,往他们碗里倒酒,招呼他们说:“两位同志,吃吧喝吧,不要客气。” “赛书记,部队规定我们边防部外出巡值之时不能喝酒。”陈胜青伸手盖着碗,客气道:“我们不能喝。” 赛克力见他坚持,也不勉强,坐在他身边,拿一把小刀,割下一大块水煮羊肉,放到陈胜青的碗里,“陈副团长,尝尝我们铁克乡的羊肉,清水煮的,就放了点盐,没放其他杂七杂八的调料,我们乡里的牛羊大部分都吃得是高原水草,肉质比边疆其他地区的好,吃起来没有一点膻味,你们汉人应该喜欢。” 陈胜青低头吃一口,果然肉嫩肥美,没有任何的膻味,虽然是被冻死的羊,但一点也不影响口感,吃起来就很好吃。 “的确比其他边疆地区的羊肉好吃。”陈胜青客观赞叹道。 赛克力骄傲地抬起头说:“别的我不吹,就我们铁克乡的牛羊肉,苏联人跟一些干部特别喜欢,每年都要向我们订购许多牛羊回去吃。” “确实,你们这里的牛羊肉,是我在边疆吃过最好的肉,我都想买一只回去,给我的家属们吃。不知道苏联人怎么跟你们买牛羊肉,又有哪些干部喜欢来你们这里买。”陈胜青喝下一口赛克力盛得牛肉汤,不动声色地问。 “嗐,陈同志,你要是喜欢吃我们这里的羊肉,明天一早,你拿一只活羊走,不用给钱。”赛克力喝着一碗酒说:“我们这里的牛羊肉都是走正规外贸向苏联出口,苏联人当然是从边疆外贸部买我们的羊肉,至于哪些领导爱买我们乡里的羊肉,这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啊。 陈胜青跟章磊对视一眼,章磊问:“赛书记,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你们铁克乡几乎每隔几年就会遭遇雪灾天气,你们乡又在高海拔的雪山之间,下乡诸多不便,你们为什么不把乡民迁移到山下去住,安全一点。” “其他地方再好,故土难离啊。”赛克力放下手中的酒碗,脸上带着被烈酒辣红的脸色说:“咱们铁克乡虽然雪灾多,但整个乡水草丰盛,生长着许多名贵的药材,我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靠放牧牛羊,挖药材为生,你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未必比在这里过得好。” “倒也是。”章磊砸吧着嘴道。 陈胜青没吭声,默默吃着手里的一块牛肉。 当所有人吃完丰盛的牛羊宴,已经到了半夜,赛克力专门让乡民支起十几个大帐篷,让解放军战士们入睡。 帐篷里烧着火盆,帐篷开着一处透气口,战士们席地而眠。 等战士们都睡着了,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摸出了帐篷。
第103章 大过年的, 别的家属都在部队欢欢乐乐过大年,杨秋瑾则带着两个孩子跟婆婆,在镇上的大宅院子里, 吃着一桌丰盛的饭菜, 相对无言。 李秀娥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菜说:“大过年的,也不知道胜青在外面, 有没有热汤热饭吃。” 李秀娥不知道儿子出门在外的具体工作, 却也知道, 儿子在外很辛苦,通常都在边境线上来回巡视,身上带着少许干粮, 饿了就吃干巴巴的干粮, 渴了就喝冰冷刺骨的雪水。 除夕夜, 全国人民都在家里高高兴兴地庆祝节日, 只有他们这些边防军人, 为了守护人民和边境线的安全,依然坚守岗位。 杨秋瑾往她碗里夹一大块, 颜□□人的麻辣鸡肉块道:“妈, 不用担心胜青, 他们在边境巡边再苦,今天过年,总会想着办法让自己过好一点。组织也会优待他们, 特意给他们送去新鲜的瓜果蔬菜、肉和其他吃食,让他们过个好年。” 值守哨口和巡边的边防战士都很艰苦,国家自然也是知道的, 平时给边防战士们送补给可能不到位,但只要过年过节, 新鲜的瓜果蔬菜,白面大米肉类的东西,是少不了的。 李秀娥心里知道国家不会亏待边防军官,叹着气说:“边境线都天寒地冻的,虽然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可哪有呆在家里好啊。” 杨秋瑾笑了笑,没接李秀娥的话。 她一只手抱着手舞足蹈的小天星,另一只手从一碗炖得烂烂的清炖猪蹄中,夹一小块软软糯糯的猪皮,放到小天星嘴里,让她试着开荤。 啃着鸡腿的陈天佑看见,连忙说:“妈,妹妹牙都没有长出来,你给她吃肉,不怕她直接吞了不消化啊。” “谁说她没长牙的。”杨秋瑾拿一张白色碎花的小帕子,垫在小天星的小下巴下,伸手把小天星的下嘴唇往下拨了一下,露出里面一颗刚刚冒头,米粒大小的小牙说:“前几天她老是流口水,晚上睡得不踏实,嘴里哼哼唧唧的,我看她既没感冒,又没发烧,猜想她应该要长小牙了,果不其然,今天就长出来了,今天早上喂她奶,她咬着我可疼了。” 陈天佑凑过去一看,果然有颗小牙,他惊奇的咦了一声,伸手摸着小天星的脑袋说:“妹妹,不可以咬妈妈哦,你要咬妈妈,把妈妈咬疼了,妈妈就要给你断奶,你又不怎么吃其他东西,会饿死你的。” 小天星六个月开始,杨秋瑾就试着给她喂米糊糊、麦乳精、鸡蛋黄之类无盐的食物,让她营养均衡一点,但是她对这些吃食兴致不高,每次都吃一点点,就想喝母乳。 现在小天星七个多月,长出一个小牙出来,杨秋瑾就试着给她吃吃炖得软烂的肉荤,看她喜不喜欢。 小丫头第一次吃到肉荤,眼睛都亮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肉皮,一直往嘴里送,吃着软软烂烂,香喷喷的猪蹄皮,哪里听得进去哥哥在说什么。 不大的一块肉皮,小丫头连嗦带吞,不到一分钟就吃光,意犹未尽地看着杨秋瑾,扑腾着小手,嘴里发出喔喔的声音,似乎在说:“妈妈,我还想吃。” “天星你不能再吃了,你还太小,吃多了肉荤,你会不消化,等你再大一点,牙齿长出来了,能啃东西了,妈妈再给你多吃点。”杨秋瑾拿另外一张干净的小帕子,给她小手上的油渍擦干净说。 李秀娥道:“秋瑾,你要给孩子开荤,咋不找个能说会道的全福之人,给她夹肉开荤,你咋说开,就给她开荤了。” 她们老家有个说法,就是孩子第一次喂肉荤的菜,谁给她开荤,她以后就贴谁。 为了让孩子以后长得好,很多人家会找个能说会道的全福之人,来给孩子开荤,那样孩子长大以后也能说会道,还很有福气。 对于婆婆时不时就要来一下封建迷信的话,杨秋瑾哭笑不得,“妈,何必找别人给天星开荤,我不就能说会道,还嫁了个好丈夫,有好婆婆,又生了一儿一女,凑成好字,我不就是全福之人,她长大以后像我不是很好。” 李秀娥一听,的确如此,“瞎,瞧我,真是越老越糊涂,秋瑾你可不就有福气的人。” 杨秋瑾笑了笑,对陈天佑说:“你爸没在家里,今年的迎新炮你来放,你怕不怕。” “不怕,我不是小孩子了,爸不在家,就由我承担起家里的责任,我是家里的第二根顶梁柱。”陈天佑啃着腊排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不怕最好,顶梁柱,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你把碗筷收拾收拾去洗碗吧,洗完过来,妈给你封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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