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好心人”在两个校园网中为游叙打抱不平,谁都掺和进来添油加醋。 顺藤摸瓜地,迟椿的私人信息被曝光,甚至有人“不小心”翻出她写作的笔名找到她公开的社交软件,于是各种谩骂铺天盖地地向迟椿席卷而来。 那些辱骂并没有对迟椿造成什么影响,她也没有在校园网或个人社交平台进行反驳与公开声明澄清,此刻的沉默是对游叙最好的保护。 等整理完所有的线索,串联成清晰的事件,迟椿胸膛里冒出的第一种情绪是——心疼。 眼泪接连冒出眼眶,迟椿看着夹杂在文字中的几张游叙偷拍照,瘦得不成样子,屏幕模糊一片。 后悔与懊恼的情绪编织成铺天盖地的网,将迟椿照得喘不过气来。 迟椿迅速地戒掉了对酒精的依赖,决心从头开始。 又不舍得花钱去理发,自己在公寓里一剪刀将蓄长的头发齐齐剪去。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利落模样,迟椿不太自然地以手为梳捋了捋发尾,在脑袋里设想晚上视频时游叙可能会出现的惊讶模样。 迟椿只想尽快地将手上的学术任务处理完,买最快的飞机回国。 明明在她面前,他是那么幼稚与柔软的一个人;一站上赛场,他就变得无可比拟的坚硬与顽强,宁愿流血也不愿流泪。 迟椿难以想象,迫不及待地想给游叙一个拥抱与道歉。 接通视频电话,游叙就对上迟椿那一头与她八字不合的乱糟糟短发,惊讶的表情还浮在面上,口中就先溜出了一句“好可爱。” 懊恼地揪了揪自己这头不听话的头发,迟椿闷闷地解释着:“英国水质不好,长发不方便洗头。” “等头发蓄长了,我们也见面了。”游叙耐心哄她。 意识到游叙对于一切还一无所知,迟椿偷偷松了口气。 封闭式训练与信息隔绝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游叙。 “最近训练辛不辛苦啊?”迟椿用指尖勾勒镜头上他清瘦的脸庞。 抿唇笑了下,游叙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手腕,“哪能不辛苦呢?” “有好好照顾自己吗?”迟椿心酸地能够挤出一整杯柠檬汁,“你要是敢对自己不好,我会心疼的。” “反弹。” “怎么那么幼稚。”抱怨的话语,却是亲昵的语气。 通过失真的镜头,迟椿无法准确判断游叙的近况,只能很不好意思地去询问林毓。 林毓不知在家里偷偷为游叙流过多少泪了,一提起来,情绪还是难抑。 这次奥运会,游叙只能也只是参与了。 在击剑上豪掷的这十几年,成了投入深井的石子,看不见水花,只能听个响。 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 常合作投稿的那几个杂志社皆很遗憾地告知迟椿,由于她的笔名目前惹得一些争端,所以她所写下的文字暂时不太适合发表在杂志上。 无可奈何地被牵连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失去了稿费的支持,迟椿的生活好像变得更糟了些。 睡眠变得很少。 空调依旧糟糕,每天都“嗡嗡”作响,吵得迟椿更难安眠。 迟椿总是睁眼到天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文字,还是因为留学,又或者,因为这一场复合。 她从衣柜翻出游叙留着的那几件衣服。 穿着窝进床铺中,嗅着他所残留的那一点点熟悉的气息,勉强获取睡眠。 迟椿闲暇时间的消遣变成了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游叙”的名字。 他的病情好像一直断断续续,迟椿也经常在视频中不小心瞥见布洛芬的存在。 将游叙之前公开的比赛视频全都看了个遍,看他青涩的脸庞,看他胜利的狂喜,看他漂亮的剑花…… 后悔的情绪是英国连绵的雨,砸在窗上,砸得迟椿好疼。 迟椿开始讨厌英国。 也讨厌自己。 软件中堆积的陌生信息越来越多,迟椿总是积攒一周后一齐点开查看。 在羞辱中进行忏悔,迟椿忽然感觉自己耽误了游叙太多太多,她愧对于他,也配不上他。 好多信息里都会提到一个陌生名字——楼映青,所跟随的话语大概是迟椿配不上游叙,楼映青与游叙才算般配。 迟椿搜寻“楼映青”这个名字,相关词条中游叙与楼映青的名字紧紧挨着。 她也是国家队击剑运动员,与游叙是同时期崭露头角,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许多场比赛站在一起领奖合照。 漂亮的张扬面庞,明媚得让迟椿下意识眯起眼睛逃避。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迟椿才发现,原来游叙的世界不止有她。 在睡眠不足而导致的头晕目眩中,迟椿居然冒出“她比我与游叙确实更般配”的荒唐想法。 是的,如果是楼映青,游叙就不会来英国,游叙也不会受伤,游叙也不会因此错失奥运。 迟椿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她,游叙应该此刻依旧意气风发。 夏天是发酵的季节,迟椿的周边堆满了很多差劲的评价,连城与宋杳也被小小牵连。 连城发消息来关心她,迟椿将一切道明。 “你没有发现吗?你和游叙就是不合适。”连城一语中的地捉住迟椿心中的鬼。 “分手吧,这样你们都会好过一点。”连城熟练扮演着坏角色。 “不要。”迟椿僵硬地回答,偷偷擦去满脸的泪。 连城无奈叹气,苦口婆心地劝着她至少不要让自己受伤。 迟椿暂时不想分手。 至少不是现在分手。 第31章 Prelude4.4 扯了谎, 请了几天虚构的病假,没有投稿的收入,迟椿只能用着自己打小时工所积攒的一点收入凑出往返的路费,瞒着游叙, 联系了林毓拿到门票, 一个人偷偷前往观赛。 赛程临近, 游叙的封闭训练程度更高, 到最后,每天也只能勉强空出个位数的时间与迟椿联络。 游叙并不明说他的压力,在通话中总是心平气和地多哄着迟椿再分享些碎碎念日常。 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分享的,迟椿仅剩的文学天赋点落在了胡编乱造上:很多朋友, 很多休闲时光, 很多成就感, 很多文字正在书写。 脸不红心不跳地圆着前天或是大前天落下的谎,迟椿盯着屏幕中的游叙, 忽然好怀念拥抱的温度。 奥运会的话题很少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 游叙不想让迟椿发觉自己手上的伤, 迟椿也不想游叙知晓那些污言秽语,于是都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天真的角色。 游叙不希望迟椿来观赛,他害怕她会心疼。 而他无法招架她的眼泪。 说好的, 不会让她流泪的。 迟椿嘴上应着好,挂断电话就拖起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孤身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为了见游叙一面。 为了偷偷摸摸见游叙一面。 明明是夏季, 本就不丰裕的行李额还被那两条情侣羊绒围巾强势占据。 落地第一天,迟椿先去找了林毓。 优雅知性的林教授在此刻也化身了再普通不过的爱子心切的母亲。 见到迟椿, 简单寒暄几句,将门票递给她后, 林毓泪千行,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将满怀愁绪向迟椿倾诉着。 说游叙不愿做手术,说游叙不让降低训练强度,说游叙不同意退赛,说游叙准备打封闭上场。 说游叙,就算输,也不想做逃跑者。 游叙给所有人的关于他手腕伤情加重的原因是清一色的不小心摔伤,林毓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也没其他空隙去怀疑什么。 看着面前也是一脸憔悴的迟椿,林毓生出不好意思的情绪,“游叙也连累你担心了。” 猛摇头,长长了一点的短发反复扫过脖颈,有点痒,迟椿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是我对不起游叙。” 像赎罪一般地,迟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为林毓解释清楚,在话的最后,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傻孩子。”林毓从未怀疑过自己对游叙的教育:“游叙这个人,性子直,又倔强,可那一颗心却是很真诚的;他为此受伤,我们并不曾怪他。不管是在哪是为谁,他能挺身而出勇敢地站出来,那就是好样的。” “我相信就算是路过见到陌生人被抢,他都会拔腿追去的。” “他是个运动员的前提是他得是个好人。不然学那么多也没用。”她知晓事情全貌后,反而更为他骄傲。 “游叙从小就是这么倔。”林毓终于将自己关于游叙的不安全部吐露干净,恢复成知性贵妇人的身份,拿着手帕擦拭脸上的泪,心酸的语气下藏不住的是骄傲的情绪。 迟椿只能握着她的手,安抚她也安慰自己,“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这句话成为万金油。 击剑比赛的时间安排在总体赛程的前期,迟椿还没准备好要以怎样的姿态去与游叙见面,门票上的入场时间便已经临近。 没有心情梳妆打扮,迟椿随手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件游叙的T恤,再翻出一条短裤,绾起头发便准备出门。 还没走出几步,迟椿忽然又折返,拿走一包纸巾塞进帆布袋中才安心。 32强赛,迟椿在位置上坐定,将鸭舌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大半张脸。 她是完全的书呆子,运动笨蛋,什么体育项目都不熟悉,关于击剑更是一头雾水。 应该惭愧的。 明明和游叙谈了那么久的恋爱。 “游叙这次为什么感觉打得很费力的样子啊?”身旁有人在讨论,“明明抽的签算不错了。” 有人好心回答:“好像手伤了,打封闭上的。” “怎么都奥运会了还受伤?” “我听我朋友说,我朋友是他的大学校友,说是为了他女朋友打架才受的伤。” …… 胸膛中酝酿着一场低气压对流雨,迟椿用力咬着唇,忽略这些杂音,只祈祷游叙一切顺利。 32强赢了。 在裁判宣告结果的瞬间,现场掌声雷动。 游叙伸手摘下击剑头盔,汗淌了下来,头发湿得如水洗一般,嘴唇发白,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平静。 之前叽叽喳喳的闲言碎语瞬间悄无声息。 抽出面巾纸擦了擦浑然不觉中满脸的泪。 迟椿只庆幸自己带了纸巾。 节奏很赶地持续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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