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珩拽住她的手腕,不带一丝温度:“你怎么了?” 桑南溪被雨水冻得哆嗦,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清珩,我要去机场,你能送我去吗?” 闻清珩没有迟疑,为她打开车门:“上车。” 他递了纸巾给她,“擦擦,把外套换下来,车里还有一条备用的,别感冒了。” 闻清珩回避了视线,听见她拉上拉链才转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雨水是干了,眼尾却还湿润着。 她红着眼眶跟他道谢。 闻清珩没问她这样的缘由,但却隐约可以猜到她这样失态是为了谁,“你自己可以吗?” 桑南溪的泪水比她的头点得要快,“嗯。” “几点的飞机?” “四点五十。” 时间尚且宽裕,车程到机场的距离其实不算远,车停稳后,桑南溪二话不说就想要拉车门。 闻清珩却倏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带入怀中,他轻拍她的后背,语气沉稳:“溪,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 “回来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好。” 桑南溪套着宽大的外套渐行渐远,不是第一次送她离开。 唯独这一次,他没问她回来的时间。 闻清珩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一个人的背影原来也可以成为一种答案。 她,归期未定。
第90章 她进不去 京北夜深,周家的老宅却灯火通明。 先前一阵的忙碌,到了此刻,静寂侵袭,人心也不由惶恐。 “王家那没派人来?” “派了,来问了消息,我打发让人回了,倒是琬沅,打电话过来说需不需要她来陪着。” 越是这个时候,人心便越是清晰可进。 罗子玉坐在沙发上,听不进去他们的谈话,单手掩面,无声地抽泣,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滴落。 周明奕扶着她的肩,素来温和雅致的面容少有地变得肃穆起来。 第一通电话距离现在已经四个小时过去,营救视频传来的时候,周聿白满脸都是血,连原本的样貌都看不清楚。 那一瞬间,生死未定,屋里甚至连抽泣声都不敢有,静默地等待着医生的诊断结果。 “医生不是说了,意识模糊只是暂时的,视频里看着吓人,但人总不会有大事的。”周明奕的手掌不断摩挲着罗子玉的臂膀,轻声安慰道。 车上的三个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周聿白靠在落石滚落的那一面,受的伤是三人中最严重的,但所幸司机的避险措施及时,才没有导致进一步的伤害。 不久后道路监控的视频传来,车子在不断飞落的滚石中穿越,一侧的车窗基本已经碎裂。 身后的那块压塌道路的巨石离他们只有毫厘之差,地面湿滑,碎石满地,周遭的树枝也一同被压垮拦在道路上。 高速的行驶状态下,车子冲撞进隧道,最终撞在隧道壁上,才停了下来。 罗子玉摆手抹泪,强撑着道:“我没事。” 周老爷子铮铮铁骨一辈子,哪怕自己见血也未见过他眉头皱一下,可到了现在,苍老的嗓音中难掩倦意,脊背佝偻,竟也生出几分颓态来。 他说:“这事儿还是先瞒着你妈,她身子不好,知道了就怕……” “你要瞒着我什么?”老太太推开书房的门,没让人搀扶,固执地撑着拐杖站在门口。 几个人连忙起身上前去扶她,老太太硬是避开所有人的手,自己坐到了沙发上,深吐出一口气,望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周钧之,你也看不起我了,我吴盈秀还没到这点事儿就扛不住的地步。” 可话虽如此,老太太还是难免掩着嘴轻咳了两下。 没给旁人插嘴的机会,她的拐杖在木质地板上轻敲了两下,“聿白的飞机,什么时候到。” 现在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周明奕看了眼时间:“约莫还有两个小时,总院那里医生已经在等了。” 罗子玉强打起精神,红着眼道:“时间也不早了,妈您和爸先回去休息,人多了在那儿等着也没用,我们这边动身去医院,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老太太握住罗子玉的手,安慰起自己素来坚韧的儿媳,语气沉缓又坚定,“子玉,聿白会没事的。” 罗子玉鼻头一酸,无措地点头。 这一夜的京北,注定难眠。 桑南溪订机票的时候,爱丁堡飞京北已经没有直飞的航班,她只能在伊斯坦布尔转机。 经停快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桑南溪脑海里一遍遍想过所有能与周聿白有所关联的人。 这事周家将消息封得那么彻底,显然不愿意让人知道,她不能随便问,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给他添麻烦。 桑南溪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膝间,一种无力感渐渐将她淹没。 握在手心里手机震动了几下,桑南溪看到来电,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黑,眩晕的感觉让她差点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她扶住椅背,慌乱地按下了接听键:“杳杳?” “南溪姐。”李杳的声音极轻,像是躲在哪个角落给她报信。 “舅舅他已经到总院了,你别担心,我听我妈说舅舅他虽然还没醒,但人没有太大的危险。” 桑南溪一直高悬着的心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她刚想再问几句,李杳那边已经在和她告别:“南溪姐,我不能再和你说了了,再聊我爸妈逮住我就完了。” 桑南溪慌忙喊住她:“杳杳,你能不能把吴奶奶的电话给我。” 李杳没多想,“好,我马上发给你。” 一串数字,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她的手机里,更没想过会再次与他的家人有所交集。 但现在她别无他法,否则,她可能连周聿白的面都见不到。 她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赌这一把。 登机的广播已经响起,还需要历经九个小时的飞行,她才能落地。 万里高空之上,飞机正在穿过一段强有力的气流,长时间剧烈的颠簸抖动,一种失重感传来,让机舱内的乘客逐渐转醒,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哭声,广播声夹杂在一起,窗外的天光大亮,本该是晨光熹微的生机乍现,可此刻,却宛若世界末日降临。 有人在祈祷,有人在忏悔。 人的渺小,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聿白,在那一刻,你会害怕吗? 桑南溪紧握着扶手,指节泛白,那种想要见到周聿白的渴望到达了顶峰。 直到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明朗,飞机不再颠簸,机舱内爆发出欢笑声与喜极而泣的哭声。 桑南溪身处其中,却又好似置身其外。 空姐在她身边停下,弯腰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的脸色很难看。 桑南溪的唇瓣开合,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她问空姐要了一杯温水。 她的手脚失温太久,长时间的冰凉让她对于温度的感知变得迟钝。 空姐将水递给她的时候脸上带着安慰的笑意,同她说:“Weweatherthestorm.” 已经渡过难关了吗?他……也一样吗? 桑南溪是在下午三点半左右落的地,她先给陈枳夏报了平安,来不及多言,她就打了车往医院赶。 接连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再加上她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司机在看到她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您不会吐我车上吧。” 桑南溪生怕他不愿意载她,猛摇了摇头:“不会的。” 司机犹豫再三,勉为其难地道:“上来吧。” 路上她又试着拨了一次宋承良的电话,依旧没接。 原本只是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在路上却堵了半小时。 她和周聿白的距离在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从千里之外到如今近在眼前,可当护士问她要找谁时,却又骤然被拉开。 她进不去。 桑南溪走到了走廊僻静的角落,静静等待着电话的接通。 长久过后,一道和蔼却又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桑南溪不安地开口,“吴奶奶您好,我是桑南溪。”
第91章 这就够了 她和周聿白在一起那阵,虽给老太太打过几次电话,但这么些年下来,她并不抱希望老太太会记得她。 空气微微凝滞,桑南溪害怕电话下一瞬就会被挂掉,顾不得什么礼仪,只能加快语速去介绍自己:“我是……聿白的朋友,我听说他出事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可以看看他。” 对面仍旧没有回答,桑南溪以为是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无措地解释:“不会很久的,我在病房外看他一眼就好,不会打扰到他休息的。” 桑南溪手脚无力,靠在墙角,一边说着,一边抹去脸上的泪。 她只是想看看他。 随着沉默的时间渐长,桑南溪的目光也就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她逐渐死心,不自量力四个字好像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她拿下贴在耳边的手机,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吴盈秀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妥协:“你在哪儿?” 身后人声嘈杂,那句微不可闻的问询就那么闯入桑南溪耳中。 她忙将听筒又贴近耳朵,深吸了一口气:“我在门诊二层的电梯这儿。” 吴盈秀没想到她已经在医院,顿了一下,才说:“你在原地等一会儿,我让人来带你。” 桑南溪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好,麻烦您了。” 外面的日光已经被云层遮住,天色渐暗,天边拉扯出几抹金黄色的余韵。 她才发现,路边的绿叶渐黄,京北的秋到了。 “桑小姐是吗?”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带着几丝不确认。 桑南溪闻声回头,忙应道:“是。” 妇人朝她颔首点头,面色和蔼:“跟我来吧。” 桑南溪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麻烦您了。” 妇人絮絮叨叨地讲起,“聿白前面清醒了一会儿,现在又睡过去了。” “我不会打扰他的,阿姨,就看一眼就好。”桑南溪言辞恳切。 她只是想亲眼确认他还平安,没什么其他的奢求。 脚步声回荡在僻静的走廊里,她宛若忽然闯入这片安宁的外来客,明明已经步步谨慎小心,却还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她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更讨厌来医院,小时候有关于医院的记忆太多,那并不是一个。 所以后来哪怕生病,桑明德也都是请了家庭医生来。 可现在,鼻腔被刺鼻的味道充盈,她的脚步却没有半点迟疑。 她爱的人在那儿,她要去见他。 领着她的人最终在一间病房前停下,“二十分钟后我来接您,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按床头的按铃,会有医生护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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