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才发现已经坐了两个漂亮女孩子,一个日本人,一个台湾人,都是蒋琛的学妹,被他邀请参加派对。 在车上,蒋琛说:“这次是一美国人做东请客,他那游艇又大又豪,请的都是优质精英。” 台湾女生娇笑着调侃,“想不到琛哥都打入白人圈子了。” 蒋琛也笑:“什么圈子不圈子的,在我这儿都是人,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散。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次得把握机会。”停顿片刻,又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很大方的。”也不说谁大方,总之都听明白了。 只有昭昭后悔来这一趟,她看了看苹果,还在那儿浑然不觉得傻乐,看来爱情真的使人盲目。对于她来说,蒋琛彻底失去光环,不是落入世俗,而是庸俗本身。 等到了长岛南岸的自由港,经过一座灯塔,他们停好车步行到码头。那里停满了私人游艇,派对主人的白色游艇确实是一排中最大的,能容纳二十多人。三层甲板加一个飞桥,甚至还有客厅,厨房和卧室。一层甲板上已经站了十多人,全是华裔面孔。男女比例分庭抗礼,都是年轻人,男生高矮胖瘦都齐全,女生却清一色都是美人。 上了船,蒋琛带四个女生见游艇主人。昭昭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最后,企图让自己隐在人群中。她们一上船便承接着每个人的目光,被打量被审视,仿佛是为了在最后给出分数。她讨厌这种感觉,难得的生出嫌恶情绪。就像美貌是船票,上了船就能达到梦想中的彼岸。 那人站在飞桥上的驾驶室里,身姿伟岸,背靠栏杆,正跟船员说话。 蒋琛喊了声,“Ely。” 那人回过头,并不是纯种白人长相,粗狂中蕴含着一些东方式的精致。比方说,鼻梁虽高挺,鼻尖却小而饱满,不会像凌厉的险峰,也不会显得粗笨。 她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美国人请的全是中国人,易礼本身就有一半的中国血统。 易礼双臂交叠撑着栏杆,深蓝的眼珠巡视了一圈,玩味似的欣赏新来的美女。结果在其中发现了昭昭。 两人对视良久,易礼挑眉瞪眼作惊讶状,昭昭觉得好笑,揶揄地着看他。易礼摊开手摇头叹息,无可奈何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蒋琛几人都很惊讶,想不到昭昭与易礼认识,听语气还很熟。蒋琛说:“这么巧,你们认识?” 易礼走下飞桥,揽过昭昭肩膀说:“何止认识,昭昭是我妹妹。” 蒋琛堆满笑,直呼纽约华人圈小得可怜。心里却想,什么妹妹?情妹妹还是亲妹妹。大概是情妹妹,姓都不一样,长得也不像。他对孟昭昭又加深一层理解,看着老实,最会闷声发大财。 人到齐了,易礼吩咐船员出发,开到近海停下。这里平静无波,海天一线,蓝得很纯粹。女孩们已经换上比基尼,游泳潜水拍照,男人们取出海钓工具,钓鱼的钓鱼,玩水的玩水。 昭昭坐在顶层甲板上往下看。阳光炽烈,照得碧蓝海水一片澄净,间或闪着银白碎光。海里翻起一具具白嫩肉体,或者一颗颗湿淋淋的头,简直搅扰海上美景。 水声,尖叫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有男人抱住身边的女孩儿往水里扔,也不管熟不熟,在一条船上就是朋友了。还嫌不够,有人又抱起近旁的女孩扔下海。 刚浮出水面的女孩又被水下的男人举起来,再扔进水里。乐此不疲地在甲板上追逐,在水里打闹。 忽然头顶移来阴影,她抬起头看,是易礼给她支了把太阳伞。他展开大大的笑,唇两边都笑出括弧,露出洁白的牙齿。他问:“怎么坐这儿?也不嫌晒。” “别管我,我不想游泳。” 易礼递给她一瓶冰饮,“谁让你游泳了,他们只会疯玩,你哪儿能跟他们混。” 昭昭默默咬着吸管,橘色的汽水吸掉一半,还是不说话。他又问:“你怎么跟蒋琛认识的?” “他女朋友,就是苹果,是我室友,我们常一起玩,”她摇了摇杯子里的冰块,嘟哝着说:“我觉得他......不太好。” 易礼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放心,他以后不敢跟你来往。” “苹果得远离他,”她看到苹果跟蒋琛如同交颈的鸳鸯,在海里拥抱接吻,又迟疑着问:“你说我该不该跟她聊聊?” “傻子,别掺和别人的事,那苹果你也该远离,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她解释:“苹果不是那种人,我跟她相处这么久,她很单纯的,只是爱情让她眼瞎。” 易礼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教育姿态:“你才认识她多久?你才单纯,怪不得你哥说你是拿着棒槌当针纫 ,又傻又没心机,整个一缺心眼。”易礼跟孟亦林呆久了,中文渐长,什么成语歇后语信手捏来。 她不服气,直起身摇他,“他这么说我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在背后嚼我舌根。就你们会看人,我不会看人对吧?那我也看出来蒋琛不是好东西,你们跟他一样。” 易礼随便她摇,仿佛被摇开心了,眯着眼大笑。昭昭喘着气坐下,斜睨着他说:“别以为我傻,我都看出来了,他是不是经常给你们介绍女孩儿?他就是那种掮客,还艺术家,以艺术之名行流氓之事。” 易礼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真是慧眼如炬,他可不就是仗着艺术家的身份,认识很多美女嘛。再说都是自愿交友,没有强买强卖,各取所需罢了。” 简直是不怀好意的说辞,仿佛是双方都犯错,就等于双方都没错。昭昭首次接触到晦暗不明的界限,她终于明白之前的嫌恶感从何而来。因为她从未被人那样打量过,才敏锐得察觉到这些男人内心缺少尊重。在这条船上没有平等可言。 “那哥呢?也参加过这种派对吗?”她问。 易礼轻咳一声,尬尴地摸了摸鼻子,“我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要做生意,要融入圈子,就必须应酬,必须遵守规则,必须投其所好,”他扬起下巴指了指下面的人,“他们是朋友,也是潜在客户。” 说完又斜过身,撞了撞她的肩,“你还不放心他?他怎么可能玩儿这些,也就是应酬而已。圈子里都知道他爱我,不爱女人。” 她心跳加速,嘟嘟囔囔地辩解,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易礼却是一脸心知肚明的笑。 这时吹来一阵强劲的海风,海面扑腾起浪花,轻轻舔着游艇。船身也随之摇晃,她的思绪也起起伏伏。 “原来你们还有这样一面。”昭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哥哥即使独善其身,也是推动者,是牌桌上加注的参与者。他心里很认同这种行为吧,昭昭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够了解他。 “你得允许人在社会上行走有多面性。我们带着各种面具,应对各种人。但是你要相信,人始终有坦诚的一面,我跟你哥对你绝对坦诚。昭昭,你很幸运,不需要跟谁假以辞色,一直保持初心,希望你一直这样,stay real forever,不管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 昭昭有些惭愧,易礼真是高看她了,谁能一辈子做真实的自己?反正不是她。现在她骑虎难下,既无法融入社会规则,又无法面对自己真实的欲望,一直用压抑来维持和平。 苹果在海里跟她招手,让她下来游泳。昭昭摆摆手跟她说不会。苹果利索地在水里翻了个跟头,快乐地叫嚷,我教你啊。 易礼说:“别下去,这苹果就跟吸嗨了一样,整个一嬉皮士。” 她撑着下巴想,反而苹果最真实,荒唐又真实地活着。 第11章 买一两个梦想,陪你度过岁月 易礼下去招呼人了,她独自坐到浑圆的橘色夕阳坠入海中。期间有人跟她打招呼,喊了声美女,她循声望去,那人举着单反拍了张照,然后调出来给她看。 抓拍得挺好,生动自然,与海天融为一景。那人说,我玩摄影的, 留个电话号码,我用Facebook Messenger把照片发给你。昭昭说没有。他问ins有吗?没有。微信呢?她也说没有。那人笑了笑便识趣地走了。 晚餐开席了,十四个人围坐在长桌旁,有厨师专门做海鲜。他们把今天钓的海鱼切成生鱼片,重头戏还是占据了桌子中央,重达4磅,配有黑松露和鱼子酱的波士顿龙虾。 昭昭左手是易礼,右手是苹果。苹果身上还残留着海洋的气息,脸颊与肩膀留下阳光的烙印。她嘟嘟哝哝地抱怨:“明天回去肯定要脱皮了。” 昭昭劝她用芦荟擦擦,还想劝她离开蒋琛。前半句说了,后半句却不敢说。苹果太开心了,全身心沉浸在浪漫里,幸福得像拥有了全天下的幸福。怎么好去打击她。 苹果拉过她轻声问:“昭昭,你是易礼的亲妹妹?” “是朋友也是哥哥,我十岁就认识他了。” “阿琛还不信,说你跟易礼有情况。” 昭昭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苹果接着感慨:“没想到啊,我最好的朋友居然是真正的富二代,你也太低调了。”她一直以为昭昭跟她差不多家境。也不是无端猜测,昭昭平时比她节约,又不常出去逛,总有种省着用钱的模样。苹果真替她感到不值,既不挥霍金钱,也不挥霍青春,繁茂的人生过成清修戒律。 席间大家觥筹交错,窃窃私语,喝到兴起时,黄色笑话满桌飞。昭昭也觉得好笑,便跟着一起笑。易礼扶额哀叹,你哥要是知道你在这儿,还不得把我掐死。昭昭说,他是怕我知道你们平常的消遣活动,简直醉生梦死。易礼对她眨眨眼,说,食色性也,人生两大快事。 不管几等人,都享着下等快乐。 众人笑够了,又起了余兴节目。苹果自告奋勇唱起歌来。她歌声动听婉转,唱的是瑞奇·尼尔森的lonesome town。 她唱到“You can buy a dream or two To last you all through the years And the only price you pay Is a heart full of tears” 昭昭喜欢这段词,你可以买一两个梦想,陪你度过岁月,代价是付出一颗满是泪水的心。“买”这个字多妙,又无奈又徒劳。 每个人都在歌声里醉了。昭昭也不例外,她看苹果颧骨上蕴着薄薄的粉,嘴唇红艳欲滴,闭着眼动情地歌唱,很受感动。不管怎样,苹果此刻真是活色生香,浪漫至极。 她竟然有些羡慕,恣意洒脱的人生。 晚餐结束他们便上了岸,一大波人架着车浩浩荡荡开回别墅。酒意正酣,有看对眼的男女已经成为短暂情侣,搂抱着走进房间。剩下的还在做拉锯战,互相试探,发动一场你退我进的战争。 易礼给昭昭安排了可以看见海的房间。她睡前把窗户打开,夜风吹起白纱,海浪声时隐时现,夹着一缕缕游丝般的旖旎之声。也跟着入了梦,她第一次做了难以描述的梦,梦见哥哥打开她的潘多拉魔盒。午夜梦回时,她像从蒸汽房出来,裹着一身热浪,从内到外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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