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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不用是事事都说明白吧。” 这话听着更像赌气。 温荷仰眸，困惑地望他，解读不出他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轻扯唇角，涩然地笑了笑，“浴室你先用，我出去走走。” 他也没走多远，就在街灯下坐着，吹了大半夜的风，一点一点，带去方才体肤交缠所慰暖的温度。 手机提示气象预警：17号台风即将登陆顺城…… 关耀默念，时机到了。 是夜，微风，无雨，星子明亮，万籁俱安。 这样的夜，仿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关耀半夜开车去了医院，站在位于30层楼的病房床前，俯瞰万家灯火。 深夜被唐突吵醒的病号温顾，一脸死气，“你大半夜跑来看风景？”今晚幸好苏映雪没在，要不早就让保安把他轰出去。 “准备好了吗？” 温顾默然半晌，“只欠东风。” “我明白。”这道东风，他来借，“你的位置，不能出手。”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出了手，便有迹可循，一旦落下半点痕迹，就是全盘皆输。一路辛苦走到这一步，这个风险，他们还不能冒。 还有三天他就要离开温氏了，所以，他来最合适。 真要查，最多也只能查到他这里为止。 这本就是他来温氏的意义，所有会脏了手、不能见于世的事，不须温荷沾身，任何后果，他一力承担。 温顾侧过身，正眼望着他，“什么条件？” 不错，很干脆。关耀回视他，直接亮底牌，“第一，把营造部给温荷。” 温顾淡淡颔首，并没有太意外。这些时日以来，他逐步替温荷把路铺得稳稳妥妥，明眼人哪里会瞧不出几分，纵使自己今天不点头，他必然也有后招，营造独立出去了早晚会是温荷囊中物。 “小事。”顺水推舟，费不了什么劲，让老头把一个小公司吐出来给女儿当嫁妆，不为过。 “第二，善待温荷。”这才是重点，小小一个重组的营造部，不如一个温顾靠谱。 温顾挑眉，至今总算彻彻底底悟了。 这男人会帮他，从头到尾，要的就是这个吧？ 半个温氏他不稀罕，温荷也一直都在他掌中，他是在替她砌一堵挡风墙，保障她的未来。 “好。”这一点，他也承诺，“只要我在温家的一天，她就不会受委屈。” “那么，成交。” “完了？”他自己的条件呢？ 关耀睨他，这口气是嫌他价码开得少了？ “如果你不介意被多敲竹杠，容我再追加一条——多疼疼她。你们其实很像，只要你试着对她好，她也会回报你一个贴心的好妹妹。” 当然，他也知道，要求一个人的庇护，不难；要求一个人的真心，却很难。除非自己发自内心，想要对一个人好，否则所有被要求而来的，都是假意虚情，他一开始也没想说这些，温荷不会想要虚假的关爱。 温顾笑嗤，“你在她身边那么久，又得到了什么？” “那不一样。你们本来就是亲人，只要彼此有心建立亲情不难。”但他不同，他要的是爱情，是相伴余生的婚姻。婚姻不是彼此有心，就能培养得出来，更多时候，就算有爱也维持不了。 她已经很有心了，他感受得到，她一直试图在对他好，能给的已竭尽所能地给，他不会再要求更多。 “总之，该如何对待温荷，你好好掂量，不能免俗，还是要先礼后兵一下，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希望我们不会有对上的一天。多一个亲人，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对吧？” 意思就是：她好，天下太平。她若不好，我就不好。我不好，你日子也别想太安稳。要是落到这局面，结果，会是两败俱伤。 说完该说的，他转身回去，回到那个有她的所在。 旋动房门，柔暖黄光下，她安稳熟睡，他放缓动作钻进凉被中，轻巧地将她搂入怀中，被夜风冻凉的身体很快温暖起来。 最后一晚。 往后，怕是也不会再有机会，如这一刻，肆意地拥抱、亲近她。 颊畔轻贴，蹭了蹭她发心，浅浅的叹息，咽回腹中。 作者有话说： 这章会发微博，改成冷饭了
第29章 “不心甘情愿，我不要。” 温荷下班去看温顾, 顺便谈谈温实的事。 苏映雪没插嘴，默默替温顾张罗吃食，也给温荷递了一碗。 喂他吃掉一碗菱角排骨粥，再舀一碗鳍鱼汤, 继续喂。 喂到鱼肉时, 他质疑地瞄一眼。“有刺。” “保证一根都没有。”苏映雪信誓旦旦。 他这才点头, 张开口。 温荷看在眼里, 默默吞着粥, 也吞下讶异的狗粮。 苏映雪虐狗的贴心, 送到温顾嘴边的食物，剔骨挑刺照顾得无微不至, 反而是这一面的温顾，让温荷觉得很陌生。 一直以来，温顾就像块冰，寒冷而锐利, 让人无法靠近，如此信赖放松、不带锐角与防备的姿态, 温荷不曾见过。 苏映雪洗完碗回来, 忧心忡忡地加入谈话：“非要和温实斗到死, 赶出公司不行吗？”人都进医院了, 是有几条命这样玩？ 她真的很怕，下次没这么幸运。 温顾：“嗯。我们刚刚说的话, 你都听到了。” 温实找黑恶势力围标公司的工程，借以垄断利润，已经不是一桩两桩了, 这些年下来, 他们从中获取的庞大利润, 温顾与温荷至今都还算不出个数来。 人心太贪，是他自己作死，把坑挖大了，如今双方已是利益共同体，温实泥足深陷，就算想抽腿也骑虎难下了。 对方不会坐看公司权力版图变化而什么都不做，温实失势，等同于一块大饼从嘴上溜走，现在是温顾挡了别人的道，他们会想先踢掉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温荷。 这也是关耀将计划提前原因。 “可一旦揭穿，你人在医院，温荷自己压得住吗？”苏映雪眼下更担心温荷。 苏映雪的担心不无道理，温顾看向一旁走神的温荷，“这两天温实找你麻烦了吗？” 闻声，温荷瞳孔聚焦到温顾脸上，一秒，又看向苏映雪。她还是没办法盯着温顾的脸长看，习惯使然，一时不好改。 “多安排了一些工作，倒没有碰过面。”温荷听说温实忙得一天好几场饭局。 “本来还有机会多给你们探听点消息，可昨天方芳来医院猫哭耗子撞见我给温顾擦身了。”苏映雪惋叹一口气，“立场暴露，肯定没机会了。” 温顾：“到时我回公司坐镇，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不行！”没等温顾说完，苏映雪沉声打断，“你连坐都还不能坐？！” “我不管，没痊愈之前你给我老实在医院待着！” 温顾瞄了眼被苏映雪抓绉的被子一角，指尖动了动，想安抚，却还是什么也没做。 “你听到没有，温顾！” “……听到了。” “能不能做到？” “能。”虽然过程会变得麻烦许多，但他能做到。 这么温驯听话的温顾，应该没几个人见过。 “你俩，是不是忘了我？”温荷出声。 “怎么，你还敢帮他糊弄我？” “不敢。”温荷立刻表明立场。 温顾冷冷地扫温荷一眼，不无警告。 居然真的会怕她打小报告。温荷觉得温顾越来越有人味了。 “我说，不是还有关耀吗？”苏映雪质问温荷，“你俩即使有矛盾，遇事他也该帮你呀！” 温荷低头，不想回答。 温顾朝苏映雪抬抬手，示意她看向自己，张口替温荷解释，“关耀马上要离开温氏了。” “他这么大一股东，再留两天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合同规定，两个月任期结束后，他只是非执行董事，无决策权。”见苏映雪不甚明白，温顾又开口，“他有分红，但不能参与管理。” “你不是说他带来十几个亿？” 见温顾点头，苏映雪接着发问：“他不决策不管理，他图什么？他脑子有坑？” 温顾瞥了眼低头的温荷，“我一开始也以为有诈，却没想到关耀单纯是恋爱脑作祟。” “当初老头子只是想试一下他，可关耀太沉不住气，就提了几句周斌，他就签了‘送钱条约’。” 苏映雪站起身，戳了戳温荷的脑门，“一个恋爱脑都搞不定，那么多言情小说都看狗肚子去了。” 揉了揉被戳红的地方，温荷委委屈屈，“比起恋爱脑他更像结婚狂，经常让我跟他回关家。” 一提起结婚两个字，病房里三个人都没了声音。 因为各种不同的不幸的缺失得童年经历，他们三个一致的，对婚姻不抱希望，反感，甚至视其为火葬场。 …… “或者……”苏映雪敛眸出声转移话题，“把温诚找回来？” “这样不就有人帮忙了。” “谁知道他在哪里猫着呢。”温顾瞥苏映雪，“你希望他回来？” “你……不希望吗？”苏映雪反问。 片刻后，苏映雪才解读了温顾的眼神，“我以前是暗恋过温诚，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再说了，十年前温家也就他一个正常人。” 在温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存有些许私心，可作为接班人培养的温诚却一直生长在阳光面，温暖亲切，正义凛然，他给了温荷希望，最后却抛下她离开。 “好。”温顾点头。 温荷也认为这未尝不可。 太子爷若回朝，谁也甭争了，才能真正安稳太平。 她原是懒得干预别人的人生，温诚要怎么废、怎么放逐自己，那是他的事，以前不挖，可现在温家有难，无论他躲在哪个老鼠洞里冬眠，她都会掘地三尺，铆足劲把他挖出来。 这边温荷还没准备好，就已经来不及了。 温氏企业上了各大网页的社会新闻头条——起因是年度主打的重点建案发生意外，工地塌方造成十九人轻重伤。 公司内部，自是先炸了一圈，建案负责人温实首当其冲，被拎出来要检讨、给交代。 温实信誓旦旦，担保绝无职责疏失，只说：“工地嘛，一些个碰碰撞撞的意外，在所难免……” 然而，保证言犹在耳，无所不扒的记者，再爆——建案结构安全，不符法规。 又一爆——以高级防火建材为主打，却拿次级建材鱼目混珠。 再……又爆承包商、建材商的黑恶背景，及其往年不法围标之惯用手法…… 一个接一个，连环爆。 到最后，所有指标，全流向同一方向。 董事会大为震怒，所有温实经手过的案子，一年一年往回查，其中饱私囊、牟取之暴利，竟大到算不出个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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