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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柜门的上方，关耀的手心下盖着方方正正的纸片。 橙色的条纹边框挺显眼。 换好鞋，把手挪开，才看清是电影票。 还是两张。 他动作一顿。 “去看了电影？” 她以为他会问：跟谁？ 但他没有。 他今天真的不大对劲，从来没看过他这个样子，像是格外地……脆弱。 温荷淡淡地哼应一声。转身要回房前想到额头那片红肿，走到一半又绕进厨房，找出冰袋帮他冰敷。 冰敷过了、药卖也搽了，他回房睡了，然而这一晚，她失眠了。 不知怎的，总觉心不踏实。 凌晨两点，她翻身坐起，决定再去看一次，确定他没事，她就回来睡觉！ 就着手机屏幕的光，她轻轻走近。 睡着时的他，容色宁然，没了那些城府与心计，看起来就像个温和无害的大孩子。 拂开垂落在前额的发丝，本想察看稍早的红肿，指尖意外渡来的热度，令她迅速将掌心平贴在他额头，不用体温计，就能判断这温
第27章 “他不像是那种人。” 她讶然, 赶紧去拿医药箱，翻出退热贴，贴在他额头上。 退烧药喂不进去可怎么办？ 她体质还不错，发烧一般贴了退烧贴就能好, 照顾病人的经验也仅限于此, 用手机查了才知道还可以物理降温。 ‘酒精兑水, 用毛巾泡湿, 每隔十分钟, 反复擦拭身体以达到降温的效果, 主要以脖颈，腋下, 腹股沟为主……’ 家里没有盆，温荷直接用的沙拉碗，接水，倒了一瓶酒精, 脖颈，腋下这两个地方她知道, 可腹股沟在哪？ 唉, 网络的便利真是救人于水火。 百度百科：“腹股沟是连接腹部和大腿的重要部位。由于离外生殖器很近, 常常被人们看作是隐私部位。腹股沟部位的潮湿, 不透气，往往成为健康的隐患。” 收回刚刚那话, 发达的网络同样也会置人于水深火热。 恩，扒裤子吧。 凌晨三点，那热得烫手的温度, 总算降下来。 她终于明白他今日的反常是什么, 原来是生病了。 在最虚弱的时候, 他没有铜墙铁壁，撑不起虚伪的皮相，没法做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开门时，她明明就看见了，看见他眼里的无助，她却还在试探，她只是假装让自己看不见，假装不知道，就不会心软。 掌心拂过他头脸，触着一手的汗，他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眉心深蹙，不晓得梦见了什么，呓语几句听不懂的气音。 “关耀。”她轻轻喊。 “……” “你说什么？”她倾身，细听他究竟要什么。 “温荷，别怕。” 他伸出手，拥抱半梦半醒间，拼死护着的心尖心爱。 心房莫名地悸疼，她没了理智，使不出劲，再一次推开他。 女人是感性动物，当她开始心疼一个男人，便是深爱的开始。 她伸出手，轻轻环抱，心里满泱泱的柔软，无边无际地愧疚在鞭策她的血肉。 那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不断提醒温荷，他是为了自己才车祸遇险高烧不退。 反复照看一夜，天将亮时，温荷不敌倦意，沉沉睡去。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纱洒了进来，关耀醒时，身侧躺了个人，纤细掌心搁在他胸口、接近心脏的那个位置，安抚般，平贴着。 那让他产生一种，恍似守护的错觉。 他的目光，移向散置桌面的医药箱、温度计、冰敷袋、玻璃水盆、毛巾……再到那张倦累熟睡的脸庞。 他不由自主，伸手去碰触。 她似乎真的累了，完全没醒来，低哝一声，皱皱鼻，蹭了蹭柔凉的丝被，又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中。 他没让指尖流连在温润面颊上太久，很快地收回手，重整思绪。 悄然起身，将她睡着仍牢握在手中的毛巾抽出，搁回玻璃盆里，回身，深深看她一眼。 你到底，是想让我离开，还是留下？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舍不得。” 一觉醒来，养足精神，他有足够的力气，再重回战场。 挺直腰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屋子静悄悄，好似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还有七天。 他一天、一天在倒数日子，也一点一点在拾掇。 当初撒的网，慢慢在收网中，温顾必然会是网中鱼，跑不掉。 当初撒的种子，慢慢在发芽，温荷一步步站稳脚跟，没有他也能走得稳。 当初任性落下的情根……也慢慢在收回，回收不了她的，就收拾自己的，等到要离开的那一天，干干净净，杳无痕迹。 什么也不留下。 就如，他未出现前。 温荷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一步一步在远离她。 到最后，连给她的笑，都与一般人无异，是那种精密计算过弧度的制式笑容，他愈来愈淡、愈来愈淡，淡到最后，甚至有几分疏离。 除了工作上的事，他们几乎已经没有话题。 原来，男人爱与不爱时，差异会这么大。 没关系，只是又被丢掉一次而已，她没有很在意。 周五晚上，她与温顾在公司查账，所有温顾经手过的建案都一笔一笔地循线往回追查，手头握有的筹码愈多，愈能一击毙命。 温顾是铁了心，要扳倒温实。 离开公司的时候，她搭温顾的车一起走，隔天是周末，温仁却反常突然勒令她回家 。 上路后没多久，手持方向盘的温顾，用那一贯冷讽调调，沉声道：“分享一个会让你振作的消息，我们被盯上了，今晚会很热闹。” “……真让我无比精神。” 这不是偶然。 从他们一出公司的停车场，这群人就盯上他们了，沿路狂嚣竞飙，寻衅意味分明。 温顾不理会，尽量闪避，最后对方索性围堵他们。 温荷终究是女孩子，没遇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也慌了。 “把门锁好，别下车。”温顾下车协调。她大脑本能地接收指令，微颤的手锁好车门，掏出手机报警。 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迎面就是一阵拳脚，完全不给商量空间，直接往死里揍。 这一夜，完全的混乱、失序。 温顾被送到医院，警察来了又走，她蹲在手术室外，衣服上血迹斑斑。 第一次，尝到与死亡近身接触的滋味，如果那些人做得再更绝一点，即便温顾有心保她，她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她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温荷谨遵温顾昏死前的最后一句，‘通知苏映雪。’ 打了三个电话都被拒接，无奈只能发了个条微信：温顾受伤了，速来皇顶山医院。 苏映雪来的时候，温顾已经动完手术，推进普通病房，还没从麻醉中清醒。 温荷不发一语，呆愣起身，让出病床旁边的位置，让她上前察看。 “他——伤在哪里？”苏映雪伸了手，却不敢碰触，温顾那张脸白惨惨的，看起来骇人。 “腹部一刀，还有一些拳脚伤。” 温荷避重就轻，简单叙述了一下过程：“晚上在公司加班，回程时刚出停车场没多久，遇到不怀好意的人逼车寻衅，他下车处理，被一群人围殴，混乱中挨了一刀。” 当时她就在车上。 或许温顾第一时间选择下车面对，有一部分就是为了保护她。 表面上看来，它是一起治安问题上的偶发事件，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整个过程，活脱脱就是一套标准的黑恶手法。 报了警、做了笔录，最终八成会以飙车闹事作结。 “怎么会弄成这样？”苏映雪听得心惊。 “他在挖温实的底。”而且挖得很深。 “挖到进医院？！”她以为，再怎么争、怎么斗，最多也就是弄垮对方而已，万万没想到，会闹到见血，这是苏映雪始料未及的。 “挖到痛处，反击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跟以前猫逗老鼠不同，温顾这回是真卯起来翻温实的陈年烂账。挖到见肉见骨，动静大到引起股东们关注，连温仁都无法装聋，但这挖得工程中，免不了流弹碎石什么的，一个挖不好，也会成为自己的葬身窟。 这坑，已经大到不是想收手就能收，其中还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 为此，甚至不惜找上她。 “我需要你的帮忙。”温实的野心，不是现在才有，早在温诚出走之前，就已不甘屈于人下了，他必须把温实这些年在公司布的势力连根拔起，而单靠他一个人做不到。 “你也需要我，如果温实坐大，你很清楚你与韩姨在温家不会有位置，他容不下，但我可以。” “还有，我必须护着苏映雪。” 温顾说他的原则跟底线，只有一条——无论何时，永远不要算计苏映雪。 思及此，温荷忍不住打量眼前两人。 “他不像是那种人。” “哪种人？”苏映雪眉心深蹙，目光没离开过病床。 “舍己为人、牺牲奉献的那种人。”温荷解释。 “我也一直认为，没有利益的事他不会做。”所以一开始，苏映雪便主观认定他们之间是利之所趋的结合。 但似乎，他所做的，已经超出他所得到的。 病房有些热，苏映雪解开身上的披肩系带，露出里面的细带V领连衣裙，黑色缎面，华贵合身，布料少得让她都移不开眼。 温荷不难想象她从什么场所赶来的。 鱼尾裙摆，开衩，拖地，碍事，苏映雪直接自膝盖以下撕去。 “我穿得这么漂亮，你不想问问我去了哪？” 苏映雪不想藏了。 惊吓过后，温荷被抽空的知觉还没有回来，面无表情地复述，“你去了哪儿？” “跟着温实去履行瘦马的使命。” 大约愣一分钟，温荷才听懂这句话。 瘦马，扬州瘦马？ 温仁果然不会无故发善心，他的资助竟都有着变态龌龊。 一想到今晚的苏映雪在酒桌上被那些恶心的眼神欺凌，温荷忍不住握拳发抖。 “我妈当初沉迷《孟丽君》，羡慕电视剧里的苏映雪逆天改命，从小小侍女到王府郡主，便给我起名也叫苏映雪……在我妈眼里温家便是那王府，我能借着温家华丽变身。” “当第一次被温仁带去那个辉煌的园子……我的哭喊反抗扫了大人物的兴致，加上温顾的帮助才得以脱身，在他的庇护下我在国外藏了这么些年。” “他傻，我蠢，明明只要把实情告诉我妈就可以离开温家，可我们谁都没说。” …… 现实比温荷想象中不堪。 却也没苏映雪想象中的简单。 温荷理解温顾的狠心，“告诉苏阿姨也没用的。撕破脸还是会被挤兑到末路，只有彻底废了他们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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