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说了一些修改意见,也给他们推荐了一些其他老同志秘书的联系方式,方便他们去做了解。苏曼和同事都细细做了记录。 那时苏曼觉得,穆西山确实名不虚传。 聊完大纲,穆西山说让秘书请他们吃饭,毕竟他们出版社是为他家的长辈出回忆录,总是要感谢他们的。同事自然想和这位高岭之花或花边虫草多接触接触,但苏曼却告了辞,说她哥在门口等她,晚上有家宴。不知道最后同事有没有留下来吃饭,反正苏曼是如临大敌一般地走了。
第9章 结婚的理由(二) 再见到穆西山,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那时苏曼听苏珏说,穆家正在给穆西山物色结婚对象,穆家的长辈都觉得穆西山不能再被米子衿的噩梦牵着走了。 尽管才刚过二十,苏珏对此却很上心,觉得穆西山就是她此生理想,逼着杨茜和苏岳去找穆家攀关系。 杨茜显然是上了心的,能和穆家攀上亲家,算是她这辈子能为女儿做的最牛逼的事儿,所以她动用了一切能用的关系,参加了一切能参加的太太局,结果还真让苏珏如愿了,穆西山下凡到苏家举办的宴会走了一遭。 那一天,苏家拿出了最高规格接待穆西山,苏珏更是殷勤地围在穆西山身边,半步舍不得离开。苏岳到对穆西山很抵触,他这个人对谁都充满恶意,宴席中除了必须的客套,他一个字都懒得说,只拿刻薄的眼神打量着穆西山。 苏曼将一切看在了眼里,穆西山的气度不凡又高高在上,苏珏的殷勤谄媚和矫揉造作,苏岳充满恶意却又忌惮的眼神。 她忽然动起了心思,她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摆脱苏家的机会。 正餐结束,众人都聚在客厅聊天,苏珏要为来宾们演奏一曲,大家便都围了过来。穆西山等钢琴声响起后,便悄悄退出了这个包围圈。 他实在有些厌烦了,这个晚上对他来说不亚于受刑。要不是他姑姑非要他来露个脸,他绝对是不会来的。 他的婚姻大事,已经惊动了很多人,大家都想着把家里的闺女塞给他,也都觉得他和米子衿分开后,他会随便挑个人结婚。 穆西山抬头看看隐在厚厚云层之中的月亮,心里有些无奈。 人海阔,无日不风波。 “穆先生。”一个声音打扰了他的独处。 穆西山转过身,发现一个女孩儿站在身后不远处,惨淡月光下,她的脸像是蒙了纱,看不真切,却又平添了一分神秘感。 穆西山不禁眯起了眼睛,她是苏家二小姐,也是之前见过的出版社女编辑。他对她印象不错,进退有度,温文尔雅。 “能借一步说话吗?”苏曼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紧张,又在刻意保持冷静。 穆西山也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没看出什么恶意,才笑了笑,点头。 苏曼带着穆西山来到院子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少有人来。 站得近了,穆西山才看到苏曼手指上厚厚的纱布,他有些疑惑,但人家的事,总也不好开口问,不礼貌。 苏曼见他在看自己的手指,倒是不介意地举了举手:“被杯子砸倒了,骨裂。” 穆西山迟疑地点点头,惊讶于苏小姐如此大方豁达。 “我想说的,可能您会很困扰,但希望穆先生能听我说完,考虑考虑。”苏曼没有在手指的事儿上多费口舌,而是直奔主题。 她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苏小姐请说。” “我希望能和您结婚。”
第10章 结婚的理由(三) 车驶过一片郁金香田,已经过了花期,田里只有一片绿意。 苏曼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却没有真的看进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和穆西山的那次见面。 那个暗夜里,穆西山的眼睛仍是亮亮的,他就是那种一生顺风顺水的五陵少年,平和、淡然,人生中最大的磨难可能就是被一个女人抛弃了吧。 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们就是所谓的云泥之别了。 “饿了吗?”穆西山一边看着导航一边开着车,还能分出神来关心她。 早上他们又在穆西山的蛊惑下做了一番深度的交流,所以很自然地睡过了头,快十一点半才出的门。他们都没吃早餐,眼看也快到饭点儿了,穆西山在想要不要在途中停下来先吃个饭。 苏曼摇摇头:“到沃伦丹再吃吧。” “也好。” “穆西山,我跟你求婚的时候,你是不是吓了一跳?”苏曼想到那天晚上自己鼓足了勇气说的话,忽然有些赧然,她有些想知道,穆西山当时是怎么看她的。 五年来,他们从未谈过这些,他们的生活里只有当下,没有过去和未来。 如今,他们的关系要发生些变化了,正好把这些前尘往事都回顾回顾。 穆西山扭头看看她,笑道:“你求婚了吗?” 苏曼拧了眉:“算是吧。反正是我提的,希望你和我结婚。” 穆西山又笑了,仔细想了想,慢慢开口:“那时我只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说想和我结婚的目的。” 他看向苏曼的眼神满是温柔,仿佛从苏曼脸上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女孩儿的样子。 当时,他确实有些惊讶。 惊讶于苏曼毫无铺垫的要约,更惊讶于她的目的。 穆西山能看出来,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爱慕。她的瞳孔里映着的全是他,但那只是个虚影,他并不在她心里。 那又是什么促使苏曼提出要和他结婚呢? “我想离开苏家,非常迫切。”苏曼决定把她的目的毫无保留地说给穆西山,毕竟要合作,总是得有个互相信赖的基础,“嫁给您是我最好的选择。” “是吗。”穆西山笑了,“但这只是你的问题,不是吗?” 他是商人,并不是做慈善的,要他豁出自己去拯救其他人,到底是不划算的。 “您结婚不也是和过去做个了结吗?”苏曼说,“那我们目标是一致的。” 穆西山抬眼看她,有了些兴趣。 “您能来苏家,说明苏家踮起脚够一够,是能和穆家联姻的,而您需要的妻子,又不能是一个能钳制您的人,所以,她最好只有一个虚名。”苏曼指了指自己,“我刚好就是。我姓苏,但也不姓苏。我只是个挂名的苏家小姐,苏家牵制不了我,以后也牵制不了您。” 穆西山笑了起来,她想的倒是好,说来说去其实还只是她受益。但,他好像也并不反对她这个提议。 “咱们结婚之后,不需要牵扯感情、利益,无论结婚离婚,您都不会被牵制,对您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苏曼继续游说他,毕竟这是她必须要达成的目的,“您甚至……甚至可以继续追求真爱。” 她的意思是,如果穆西山心里还有米子衿,他依然可以去爱,哪怕追去非洲,她都可以接受。 穆西山的笑意渐渐淡了。 苏曼心里一凉,她好像说错话了,现在提米子衿,大概是不合适的。 “您不必急着拒绝我……您可以考虑考虑……” 在苏曼还想着如何争取他时,她听见穆西山轻轻说了声好,却又跟着说了一句,我会好好考虑。 苏曼有一些失望,却也知道这样的大事儿,不会一下子就能定下来。 话说完,却没有什么结论,这让苏曼渐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只准备了前面这一番话,现在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在穆西山也没有待太久,只是饶有深意地看了一会儿苏曼,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苏曼看着他隐入夜色中的身影,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会成为他们未来五年羁绊的开始。 两个星期后,穆西山的车停在了苏曼出版社的楼下。 苏曼看着穆西山款款向她走来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失神。她不知道穆西山来找她是接受或是拒绝她的提议,但看着这个浑身似乎笼着光的男人,她觉得很多事都失去了意义。 穆西山在苏曼面前站定,笑着向苏曼伸出了手:“苏小姐的提议可以接受。” 苏曼的心落了下来,定了。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愿,第一次发生了好事。 两只冰冷的手握在了一起,却都在对方手心里找不到丝毫的暖意。 一个月后,他们结婚了。穆家不理解,苏家更不能接受。但穆家无法改变穆西山的决定,苏家也不能阻止苏曼偷出了户口本。 他们没有婚礼,只是在领证时,随着主持人的问题回答了“我愿意”。 然后,苏曼住进了穆西山的家。再然后,他们开始了婚后生活。
第11章 后悔吗? “你那时候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吧。”苏曼自嘲地笑笑,“谁也不知道苏家面儿上光鲜,里面却是这样。” 穆西山不置可否:“我倒是希望一直不知道。” 那么是不是表示她也不会经历这些? 苏曼懂他的意思,也感激他的善意。 “但我依然很感激你,是你把我拉了出来,我才能有现在的生活。” “那么……穆太太感激我的方式就是和我离婚吗?”穆西山看向她,眼里有些苏曼看不懂的情绪。 苏曼没说话,她不明白穆西山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穆西山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而是问了她另一个问题:“苏曼,嫁给我,你后悔过吗?” 后悔吗?恐怕是没有的。 穆西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自他们结婚后,他一直轻言细语、体贴入微,他是苏曼从不曾见过的类型。 或许在他们离婚后,她才会知道什么叫后悔。 苏曼摇摇头:“如果我后悔过,我也就不会想跟你离婚了。” “这倒是个很独特的观点。”穆西山挑了挑眉头,“展开说说?” 苏曼把头转向了窗外,他们正路过一个教堂,有一对新人从教堂里走出来,其他人朝他们撒花,每一个人都言笑晏晏,新郎新娘的脸上更是只剩下幸福的模样。这是他们最幸福的一天,还是将来的每一天都比今天更幸福呢? “我只是把你还给你原本属于的人,也把你该有的生活还给你。” 苏曼的话虽小声,穆西山还是听见了:“我原本属于的人?我该有的生活吗?” 他从来不知道他属于过什么人,或是应该过哪种生活。她苏曼倒好,替他把主给做了。 “你知道的。”苏曼有些不想再说,她其实是不愿意和穆西山讨论米子衿的事儿的。 穆西山见她又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有些头疼。 “穆西山,我……真的希望你幸福。”苏曼还是不看他,但声音却很真诚,“你值得有更好的人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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