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事,许俏很担心她,公司上下都在讨论陈少锋的死,说他被前助理杀害。她一下联想到奚涓,坚决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 奚涓让她放心,自己是正当防卫,会得到公正审判。 赵晓嵩虽然关心她,但言语间也怀疑她故意杀人,并且很理解她想陈少锋死这一心理活动,还说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好赖都算正当防卫,进不了监狱。奚涓被他一顿插科打诨,心情倒还好了些。 最让她意外的是,没多久周闯也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她,问她最近有没有空,他妈老念叨她,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奚涓有些稀奇,她不久前才打电话给宋家珍,说了最近很忙,不能去看她。 她不要脸地猜测,可能是周闯本人想见见她,又不好意思明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意,跟他说不能去,最近事情多。 他没再多问,只说了一句有需要帮助时,随时找他。 她忽然有点动摇,想要跟他坦白,说张海东要置她于死地。 想了想还是没说。以她对周闯的了解,没有坏心,却很可能坏事,怕他被坏人利用起来对付她。 他们点到为止,没再多聊。 过后的日子在她看来平淡到诡异,警察不愿跟她透露案情进展,只让她全力配合审讯。而从檀祁嘴里出来的情况都是轻飘飘的,仿佛不值一提。 不得不说,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让她松弛不少。 她调整情绪,不再一直耽于焦虑自责中,开始寻找突破口。 她又听了一遍监听录音。 当听到张海东询问陈少峰身体时,按下暂停键,一个模糊的念头冒出来,陈少峰那段时间身体不好,会不会跟他死亡有关系? 可是尸检报告又说他没有心脏病,更没有其他的致命基础病。 那怎么可能受到一点电击就死? 她想到自己的父亲,顷刻间产生一种联想。已知毒死父亲的是张海东,普通人拿不到氰化钠,只有一些实验室能从正规途径获取,所以氰化钠自杀在外人看来很合理。 那么张海东也可能靠这种手段害死陈少峰,但氰化钠立竿见影,吃了就死,显然不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用其它的慢性毒药。她曾经看过一本关于药理学的书,里面讲了一些验不出来的慢性毒药。 奚涓想到此,冷意从皮肤钻进身体。照这样推测,张海东简直是恶魔,连同伙也不放过。 她立刻跑到书房去找,找出几本药理学的书,夹着各种颜色的便条,都是她挑灯夜战读过的。她一本本快速翻找,很容易就找到关于慢性毒药机制的部分。 书中涉及的内容很少,主要提及某些物质在低剂量长期暴露下的慢性毒性。 几乎没有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她继续上网搜索专门的毒理学和法医学书籍,开始一目十行地阅读。 等檀祁回来,她将这一推理告诉他。 檀祁听完后,跟她想到了一处,“看来咱们之前的推测方向错了,不是他们合伙要对付你,是张海东单方面做了一个局,想借此除掉陈少锋,嫁祸给你。也许修泉也是他指示人害的,再嫁祸给陈少峰。”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怎么算准陈少峰一定会死?要是没死,我也逃了,陈少峰会死于慢性毒药,他值得冒这个风险吗?” 檀祁沉默良久,面沉如水,隔了会儿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凤凰城,你用电击棒电晕那男人?也许张海东就是看了这段监控,才有了这个局,算准了你会用同样手段对付陈少峰。” 她早习惯了张海东的丧心病狂,听完竟然一点不诧异,甚至已经默认这就是真相,无底线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再刷新她的下限。 她冷哼一声,“他成了斗蛐蛐的人,看我跟陈少峰斗个你死我活。就算陈少峰先掐死我,他也算赚了。” 檀祁没说话,侧着身坐在吧台前,一只胳膊搭在桌面上,手握成拳,手背的青筋都鼓了出来。那拳头仿佛在压抑怒气。 奚涓疑惑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看了眼他,只见他下颌线条紧绷着,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她说:“跟徐律师说一下吧,虽然只是推测,至少也是一个新方向。” 他终于回过神,淡淡地应了声好,打电话给徐律师,开免提方便她叙述。 说到最后,奚涓问:“可以让警方重新尸检吗?现在的尸检报告没有涵盖所有可能的毒素,必须做特殊的毒理学检测。” 徐律师告诉她,尸体已经火化了。 奚涓听后心情跌到谷底,半天没吭声。 徐律师沉吟片刻,安慰道:“但这个线索很有用。你放心,我会让团队着手调查张海东的背景和陈少峰生前的医疗记录,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新的疑点。只要他敢下毒,就不可能做到不留痕迹。” 奚涓没问如果找不到证据怎么办,问了只会给自己添堵。她千叮万嘱,请徐律师一定按照这个思路寻找证据。 等她挂了电话,檀祁全程闷不吭声,她察觉出他情绪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檀祁笑了笑,“没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现在死皮赖脸住你这儿,你还给我请了大律师,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说完她有些后悔,都这时候了,说这话挺矫情,自己不就依赖着他对自己的那点情意。 她知道就算卖手表的钱也支付不起徐律师及其精英团队的费用,何况手表都是他送的,就冲金钱上的支持,她也应该好好感谢他。 接受了人家的帮助,那就要接受人家的条件。 可他什么也没说,垂着眼,让人琢磨不透。 奚涓没下功夫去琢磨,看他毫无谈性,便起身收拾桌上的书本,“我继续看书去了,有什么事喊我。” 除了吃饭时候喊她,其余时间他都没打搅她。 看书看到凌晨,困了就咖啡配可乐,果然效果显著。 她感觉之所以没困意不是咖啡因的功劳,是难喝程度太过提神。 一整天都埋在书籍和论文里,罗列出十种不会被轻易测出的慢性毒药。 为此还翻看了一些英文文献,她英文一般,有些生僻的词语需要查找,这大大增加了难度和时间。 逆境磨练毅力,仇恨培养坚韧,她每当遇见困难,就想着没有什么比手刃仇人更痛快,这是她克服痛苦的方法,什么都不做才会加倍痛苦。 她抻了个懒腰,看了眼钟,已经凌晨两点多。端起杯子才发现已经空了,她起身到厨房泡咖啡。 走到厨房,先吓了一跳,檀祁坐在岛台旁,身前摆着一只高脚杯,也不开灯,只有窗外月亮提供一点朦胧的光,像枚伶仃的鬼影, 她站在那里问:“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打开岛台侧面的一圈夜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他的脸庞,她捕捉到一瞬的忧郁。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郁郁寡欢,这让她感到陌生。 这人的词典里就没有“郁闷”、“想不开”、“没自信”诸如此类的词语,他永远胜券在握,游刃有余。 她走过去问,“是不是在家里受气了?” 他抿了口酒,“只有我给他们气受。” “那为什么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喝闷酒?” “那你也喝就不算闷酒了,要吗?” 她点点头,坐到吧台凳上,陪他月下小酌解千愁。 他给她倒了一杯,两人颇有仪式感地碰了碰杯,她一饮而尽,只一会儿功夫就上头了。 大概是喝了咖啡的原因,竟然一小杯就醉了。这感觉挺好,没想到美酒加咖啡还能分泌多巴胺。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方才的黑咖啡让这杯葡萄酒变得润甜。 他看着她浅笑,“我一直觉得你有做女酒鬼的潜质。” 她嗤之以鼻,“我酒量很好的。” “酒量好跟做酒鬼又不冲突,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游泳的,出车祸往往都是老司机。” 她睨他一眼,“我看你一点事没有,不陪你喝了。” 刚起身要走,又被他拉住。 奚涓回过头,很疑惑地看着他。 他垂眸不语,手一寸寸往下挪,最后到达目的地,握住她的手心。 她任由他牵着,以为他要说什么。等了片刻,他还是不开腔,奚涓心中一凛,问:“是不是修泉出什么事了?” 他蓦地抬起头,瞳仁又圆又黑,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奚涓急了,他每天都会跟她汇报修泉的情况,唯独今天没说。她又问了一遍,“修泉怎么了。” 他叹口气说:“还不是老样子,不过体征良好,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奚涓嘟哝,“医生总是说时间问题,一分钟,一小时,一年,十年都是时间,真是狡猾的说法。” “他醒了你想跟他说什么?” “当然是道歉。” 接着他不假思索地说了声对不起。 “啊?”奚涓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他侧过头看向窗外,眉眼间略有些羞涩,“一直以来,最蠢的是我,我竟然放任一个畜生伤害你。” 她鼻子发酸,他们相处这么几年,她头一次见识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就连吵得最凶的时候,他道歉都道得高高在上。心底涌起一阵感动,他不该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也有错,他们一直没有心与心之间真诚交流过。 酒意和深夜让她特别感性,轻轻擤了擤鼻涕,笑着说:“哪是你的问题,要不是你,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在干什么,也许连接近张海东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一点不怀疑你有这能力。” “也许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想象不出来。” 奚涓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接着说:“想象不出没有你的生活。” 她心脏乱跳,不适应他如此正经地诉衷肠,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正在发蒙时,檀祁把她拉到自己腿间,靠在了她的怀里 奚涓没有推开他,这段时间他们都绷着根弦,他需要安慰,她也需要。 “以前我无视你的感受,总觉得自己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怎么的也该走出阴影。我总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忽略了你的感受,也因为自大,让人一次又一次伤害你。” 其实他一点都不欠她的,甚至是她欠他更多。 她心上的冰封正在慢慢融化,化成水又聚集到眼里。 檀祁紧了紧手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他们交握的手上。这时才想起来他看不到。 其实她无需多言,他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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