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物的少年纵然变成身价不菲的青年才俊,也依然不改纯粹的品质。 至于他说戒指被他扔了,鬼信。 没过多久,一个西装笔挺,不太像他助理的男人进门,称替纪司北送程安之回家。 程安之故意没带那箱东西走,男人却自觉地替她抱走。 进入电梯后,程安之不忍劳烦他,接过箱子自己抱着。 “辛苦了。”她对男人说。 男人微微颔首:“客气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程安之并不是搭讪,她是真的觉得对他有点印象。 男人偏过头,轻浅一笑:“程小姐好记性,五年前,也是下大雪的冬天,我去苏城接过司北一趟。” 程安之的记忆猛然回到那一天。 那是她提分手后的第二个月,纪老爷子病逝后刚过头七,纪司北从澜城赶来苏城,央求她见自己一面。 他最脆弱的时刻,她却没有现身,她守着手术后昏迷不醒的父亲,拜托耿慧洁打电话给纪家,托人来接他回去。 来的正是眼前这一位。 远远的,隔着风雪,她看见男人将纪司北带上车。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连带着,把带他离开的人也记在了心里。 今日,他特地托这位“见证历史”的老朋友送她回去,含义昭然若揭。 他在提醒她,他从来没有忘记她带给他的痛苦,他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程安之没有跟这个男人走。箱子放进车后备箱后,她鞠躬了说了声“抱歉”,自行离去。 - 老太太八十大寿这天,纪家上下到齐。 纪家一众小辈,除了纪司北的终身大事还未有着落,其余的都已婚配。 老太太品了品几张姑娘的照片,都是纪司北的舅舅和表哥给纪司北物色的对象,“都不错啊。”她赞赏道。 纪司北的表哥纪泽安随着老太太的话说:“您也觉得不错是吧,可是司北偏偏一个都看不上。” 老太太摘了老花镜,慈爱地笑了笑:“别看我们司北现在事业有成,人也老练了许多,骨子里还是个叛逆的毛头小子。” 纪司北的舅妈接了话:“可不是嘛,当年程家鼎盛时,老爷子让他跟程家那个小丫头在一块儿,人家姑娘也巴巴地盼着他,可他偏不动心思,后来程老爷子退下去了,程家不行了,他却跟人家姑娘开始你侬我侬了,再后来……” “我瞧着顾家姑娘不错的,最难得的是,钟情了司北这么多年。她小时候有些任性,但从英国留学回来后就脱胎换骨了。”纪泽安眼头活,见母亲提程家,姑姑纪风荷面色凝重,急忙截了话柄。 老太太一听顾家,问道:“是叫什么斯宜的那个姑娘?” “就是她。” 纪司北云淡风轻地坐在纪风荷边上,手边的茶点一口未动。 他看着育儿嫂给纪泽安两岁的女儿喂吃的,时不时逗一逗小姑娘,闲散的姿态看上去并不在意亲戚们对他的过分关心。 婚恋话题没完没了,听的人厌倦。最后是二十岁出头的小表妹听不下去了,拽着他的衣袖:“司北哥哥带我出去透透气吧。” 兄妹俩从后院离开,踏着雪往北走。 旧时程家的院子已经换了主人,经过时,小表妹冷不丁地说:“哥哥还没忘记安之姐姐吧。” 纪司北沉默不言,黑色羽绒服领口托起一张此刻并不贪恋世俗的脸。 “我不喜欢顾斯宜,你跟谁相亲都不许跟她。”妹妹又说。 纪司北笑了,慢条斯理地问:“她哪儿招惹你了?从前你们也不在一块玩儿。” “我喜欢安之姐姐和静之姐姐,顾斯宜老在背后说她们坏话。” “哟,记性这么好啊。”在他心里,那段时光,早就是翻了页的老黄历了。 “她就是嫉妒安之姐姐和静之姐姐比她讨人喜欢。” 纪司北忽然想起外公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程家家风好,从培养出来的女孩儿身上就能看出来,静之果敢,安之率性,都是心思纯净的姑娘。 “哥,你大气点儿嘛。” “这话怎么说?” “甭管谁提的分手,要是还喜欢就去追呗。” 树梢上的雪落下有声,跟说出口的狠话一样,在世间留痕。 纪司北淡淡嗤笑,不打算接小姑娘这句笑谈。 - “定格”在新年之前举办了一次公益性质的主题展。陈夕纯邀请程安之看展,顺便把她引荐给靳柏杨。 陈夕纯嗔怪道:“一早就给了你小靳的名片,你迟迟没有行动。” 程安之尴尬笑笑:“年底了,工作实在太忙。” “跟纪司北那家伙有进展吗?”陈夕纯问。 程安之耸耸肩膀,“无。” 简乐悠所在的公司老板收到了来之科技的新年礼套盒,里头的包装运用了蜥蜴的元素,画的正是酸奶,插画却不是出自程安之之手。 纪司北让品牌部找了一位业内知名插画师合作。让程安之成为了酸奶这个IP的弃子。 程安之有两周没跟他联络了。 陈夕纯正要开口,一个跟工作人员穿同款文化衫的年轻小伙子小跑过来,亲切地称陈夕纯为“学姐”。 程安之在社交平台上看过靳柏杨的资料,年轻、英俊、绅士、有趣,不少青年艺术家把他视为偶像。 三人相谈甚欢,靳柏杨跟程安之一见如故。 展会结束后,陈夕纯邀请他们一起去“暮色”吃晚饭。 一路上靳柏杨都在跟程安之探讨专业相关的问题,听说程安之有意去欧洲深造,话题又延展到他的留学生涯。 他们在愉快的交谈中进入餐厅,程安之的注意力全然放在靳柏杨身上,丝毫没察觉到陈夕纯玩味的眼神。 陈夕纯看见了纪司北,不是一个人来,也不是跟梁云暮或是其他好友一起出现的纪司北,而是跟顾斯宜正在“相亲”的纪司北。 程安之没有随陈夕纯过去打招呼,她跟靳柏杨先落座。 入座的时候,她选了一个看不见纪司北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迟到啦~24小时留评送一波红包吧~? 第9章 以过客之名 ◎裂纹。◎ 靳柏杨认出纪司北,但见程安之似乎对此人不感兴趣,便只字不提。 他继续跟程安之聊她做过的案子,“学姐婚礼上的动画短片,画风很独特,剪辑也很见功力。” “是我一个学动画的老同学做的剪辑。”程安之跟靳柏杨认真介绍了简乐悠一番。 “有机会大家见见。” “好。” 陈夕纯打完招呼后回来,程安之闻声回头,对上纪司北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 他穿黑色羊绒衫,白色衬衣领口像崖间白雪落在冰冷的黑色岩石上,他的眉眼也像岩石一样冷硬,看着她的目光,每一次都与昔日的温柔背道而驰。 程安之竟有些习以为常,自认比他有风度,大方颔首跟他致意,随后坐直身体,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耳边传来靳柏杨跟他客套地互做自我介绍的声音,他跟别人交流的磁场,比跟她,要有温度的多。 “要不然叫顾小姐过来,咱们一起吃。”陈夕纯提议道。 “不了,今儿不方便。你们慢用。” 纪司北走远后,程安之才细品“不方便”三个字。 需要单独约会,所以不方便。 “这样的人物也需要相亲,男婚女嫁果真是永远都不会缺席的人生命题。”靳柏杨感叹道。 陈夕纯明知故问:“你也看出来他在相亲?” 靳柏杨笑道:“瞧他们俩的状态,不难看出来。” “是吧,拘谨的很。”陈夕纯放了朵桌上的新鲜玫瑰在程安之面前,跟靳柏杨说道:“家里亲戚攒的局,也是为难他了。”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程安之听。 陈夕纯不认识顾斯宜,不知道她跟程安之和纪司北之间的渊源。程安之也不打算挑明,专心致志地埋首看花。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程安之走到安静的地方去接听。 电话是耿慧洁打来的,问她何时放年假,几时回苏城。 “下周末应该可以回去,未未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吗?考的怎么样?”她在电话里问。 耿慧洁说小姑娘这次考的不错,仗着成绩好跟她提要求,要买一根新长笛。 程安之说她来买,耿慧洁却说她已经在网上下单了。 “对了,未未要你把酸奶带回来。”耿慧洁又道。 酸奶…… 耿未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提的要求,只要合理,程安之都会答应。所以哪怕为难,她最终还是应承下来。 挂了这通电话后,程安之顺路去了趟洗手间。 她眼睛炎症消除之后就没再戴框架眼镜,今天化了淡妆,对着镜子补唇膏的时候,不自知地审视一番自己的状态,脑子里盘算的是今日遇到旧情人是否输了阵。 从前长辈们总是夸她灵,长得灵,性子灵,一双眼睛会说话。后来她消沉了好多年,最年轻漂亮的年华,她用最厌世的心态度过,她知道自己灵不起来了。 淡妆之下的皮囊,勉勉强强能看吧……她中肯评价道。 正飘着思绪,镜子里出现一张精致张扬的美人脸。 是顾斯宜。 “前几天我去了静之那儿一趟,她人胖了一圈,但精神很好,你倒是还那么苗条,可人却不如小时候那么娇俏了。” 这是顾斯宜一贯的说话风格,酷爱做评价家,言辞犀利不留情面。 程安之觉得她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好久不见。”程安之淡淡回应,音色里带几分冷漠。 说完想起擅长拿这幅态度对待她的纪司北,跟他“切磋”的这段时日,她倒是学到良多。 “怎么不见你跟司北打个招呼?老情人见面,真不至于这么生分。”顾斯宜往唇上补时下最流行的色号,姿态优雅,带着几分傲慢。 程安之原本不想跟她抬杠,见她兴致勃勃,忽然却起了点顽皮心思。 她对镜子里的顾斯宜甜笑一番,说:“生分不生分的,外人怎么能看得出来。” 顾斯宜当即脸色一变。 这句话原本是出自纪司北之口,正是说给她听的。时隔多年,程安之竟一字不漏地念出来,以同样的威力回给她。 那是程安之苦追纪司北而不得的阶段。 那天梁云暮生日,顾斯宜套近乎,巴巴跑去他的生日宴。见宴会上纪司北对程安之冷淡,为了刺程安之一下,她故意提醒纪司北说:“不管怎么样,安之也是咱们的妹妹,你对她也太生分了。” 纪司北一听这话,唇角含着笑,顶着那双桀骜难驯的脸,用温柔神色望向程安之,慢条斯理地回答顾斯宜的话:“生分不生分的,外人怎么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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