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耿家的老太太进了门,见着程安之,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忙问她有没有找着男朋友。 “妈,安之年纪也不大,不着急。”耿慧洁替她打圆场。 只有两人在场的时候,耿慧洁悄悄对程安之说:“有人想给你介绍对象,但被我推掉了。” 程安之对耿慧洁比了个大拇指:“慧姨真英明。” “我是瞧着你也不像是想谈恋爱的样子,加上你明年要出国……”耿慧洁握住程安之的手,话锋一转:“少加点班,注意身体,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留学的费用我这儿有。” 她跟程安之说,程文卿在耿未出生那一年存的信托,可以取出来第一笔了。程家虽然没落了,又沾了污点,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的日子虽平淡,却不至于为钱发愁。 程安之却说:“到明年出国之前,我差不多能凑够,未未的钱就留着家用吧,她想学长笛或者大提琴,你找个好一点的老师教她,有个爱好总是好的。” 偷听的耿未探出颗小脑袋:“我最近喜欢画画,姐姐你教我吧,这样就不用花钱了。” 可惜的是,程安之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教妹妹画画,她跟简乐悠接了个私活,初四就得回澜城赶工。 这一年的新年,跟往常一样,在平静温馨的氛围中度过。 临走时,程安之去到程文卿的遗像前跟他道别。 看着父亲不会动的眼睛和唇角的微笑,她暗暗问他:“爸爸,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你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吗?” - 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程安之如愿收到欧洲某知名艺术院校的offer,即将从九月开始进行为期一年的插画相关专业的深造。 经理又来通知,称因她年底获集团优秀员工荣誉,总部领导邀请她周五晚上去参加《慕心》的开年晚宴。 《慕心》每一年的开年晚宴,都会邀请各界精英参与,简乐悠听后羡慕不已,要她一定挑一条可以闪瞎众人的礼服裙。 程安之的心思并不在于如何打扮自己,她在员工内部群里看见了晚宴邀请的嘉宾名单,梁陈夫妇在内,靳柏杨在内,纪司北竟然也在内。 万年不参加公众活动的扑克脸,这一次能参加,实在令人费解。 晚宴前一天,程安之旁敲侧击探得,纪司北只是被邀请,但没有答应来参加。她便更加放松,只带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去赴宴。 得知酸奶的死讯后,她跟纪司北就像回到了走陌路的那五年。她想归还酸奶的替代品,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晚宴现场,作为小配角的程安之找了个还算舒服的角落当看客。 离她不远的地方,都是各行各业叫的上名号的翘楚。她的眼光匆匆掠过,直到看到一个人,她心里一紧,丢了看客心态。 她以为不会出现的纪司北,跃然现身在流光溢彩的世界。 他们隔着宾客遥遥相望,好像一瞬间,都忘记做表情管理。 瞬时反应下,来不及伪装。他看向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久违的温柔光芒。 程安之觉得,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因为她身上穿着的,是她二十岁那年生日宴,他送给她的礼服裙。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她笃定他不会忘。 作者有话说: 黄昏好~? 第11章 以过客之名 ◎二十岁。◎ 程安之二十岁生日那天,初秋的空气中仍透着夏天的躁。 那天一整天都是专业课,傍晚下课后,程安之独自一个人在画室赶某艺术展的参展作品。 夕阳落在她的画布上,她放慢笔触,调了一笔跟跟心情相称的灰调。 彼时程老先生彻底离开权力中心,不在高位,程家势力陡然散尽,程家后辈个个受牵连。程静之的父亲调离澜城去了遥远的西南,程文卿的职务被架空,践行职权时处处受阻,处处被动。 爸爸回家后的笑脸越来越少,耿慧洁忙于照顾幼小的妹妹耿未,为无暇替丈夫排忧解难而自责。某次在餐桌上,妹妹顽皮打翻了辅食碗,耿慧洁情绪失控冲她发了脾气,小姑娘嚎啕大哭,怎么也不罢休。 最后是程安之把小姑娘抱进自己房间,安抚许久,妹妹才止了哭声。 程文卿告诉程安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现实。成王败寇,搅弄权力的后果就是被权力挟制。程家变成这样,他们称不上是牺牲品。 程安之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中,被周围所有人捧在手心。但她不娇气,也不柔弱,因母亲早早离世,长成一副能承事的豁达性子。 家境陡变后,她又一次快速成长。 她对爸爸说:“我们家已经受尽上帝的优待了,以后你好好照顾爷爷,我跟妹妹好好照顾你跟慧姨,日子平平淡淡的,也没什么不好。” 程文卿愧疚道:“安之,现在风头紧,你出国留学的事情可能就……” “没关系的爸爸,反正纪司北也不喜欢我,我不想去美国了。等过几年我自己有经济能力了,我要去意大利,去巴黎,我会好好努力的。” …… 画布上铺满灰调,却不显高级。程安之又调了笔浓墨重彩的金色,涂在了画面中最黑暗的地方。 她想起喜欢而不得的纪司北,努嘴笑一下,对自己说道:“二十岁了哦,该放弃就放弃,说到做到呀程安之。” 程静之说她因为程家的现状,少了些追逐纪司北的勇气和底气。 她也理不清头绪,复杂的心态下,好像得到一个人的爱慕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追纪司北只追到二十岁,是她当年立下的诺言。 今天是最后一天。 最终程安之放弃了手上这张画。 获得艺术展的参赛资格并不容易,她只想找到最满意的状态,完成一幅拿得出手的作品。 她极有耐心地蹲在地上装订新画布,忽然,有人在黄昏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敲响了画室的玻璃窗。 她回了头,纪司北清风霁月般地站在走廊上,她满心的躁,终止在看见他的这一秒。 - 程安之被带到风荷大厦顶楼。 门打开,蓝色系的生日装饰氛围铺满整整一层楼。 她喜欢跟蓝色有关的一切,纪司北用一整间屋子装满跟蓝色有关的浪漫礼物。 她整个人被定在了门口,像坠入虚拟世界,走近陌生的奇异空间,像溺入潮热的深海,被蓝色泡泡包裹。 她在海底伸出手指戳破一个蓝色气泡,里面装着“你好像等到了”,又戳破一个,里面写着“这是真的吗”…… “程安之,生日快乐。” 纪司北的声音成了幻听,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为了证实,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着,感觉到有温度,她才确认,这是真的。 “唉……”她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是一声叹息,没忍住又笑了,问:“是恶作剧吗?” 说完觉得自己的脑子怎么像被海水冲昏了头,定定地看着纪司北,“肯定不是恶作剧,你才没这个闲工夫。” 眼睛里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点什么。过程中她不松手,比以往任何一次占他便宜时都要厚脸皮,先是抓着,然后牵住他的手掌。 纪司北的回应,不是眼神,也不是跟表白有关的话,他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剥开,随后,重新牵住,跟她十指交握,带着她大步往里走。 “这是什么意思?”边走,程安之举起他们交握的手,故意找他讨要一个说话。 他说:“先把你占过的便宜讨回来。” “然后呢?” “你期待什么然后?”他们走到沙发边,纪司北打开一个蓝色礼盒,“寿星,先去换衣服。” 礼盒里是一条白色的礼服裙。 程安之看呆了,这条裙子的设计,出自她自己之手。要不是胸口处的花纹实在别致,她都快要忘了她曾画过这样的一条裙子。 这是她十七岁那年夏天,每天跑来这里画画的时候,某一次遗忘的一张速写。她那段时间刚学人体,练习速写时,喜欢给画纸上的人物换装。 那天她来了灵感,给她画的女孩穿上了这样一条礼服裙。 或许是因为她心血来潮给画上的女孩画了头纱,所以纪司北才让这条裙子在呈现时变成白色。 白色,不是她钟爱的颜色,是婚纱的颜色。 “纪司北,我好怕今晚十二点会有南瓜马车来接我回家。”捧着礼服裙的程安之诚惶诚恐地开着玩笑。 纪司北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双淡蓝色的礼服鞋,设计跟裙子互相呼应,质感十分高级。 他提着鞋靠近程安之,让她坐在沙发上,他脱掉她脚上的鞋,帮她换上新鞋,待换好,他抬起手在程安之的面前打了个响指:“找到你了。” 多么奇妙的答案,让玩笑里的童话故事迅速快进到结局。 却不是王子找到灰姑娘,而是程安之守得云开见月明。 此时的程安之,并不知道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纪风荷知道今天是程安之的生日,早上纪司北出门去学校时,她便问他:“瞧你偷偷忙活了这么久,我那几个设计师老朋友都快要被你烦死了,安之今天生日,你应该会让她遂愿吧。” 纪司北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懒地应一声。 他人走后,纪老爷子出了房门,跟纪风荷说起了体己话。 老爷子问纪风荷:“司北是喜欢安之的吧?” 纪风荷点点头。 “早干什么去了?”老爷子的语气意味深长。 纪风荷心宽,说:“孩子们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 老爷子冷哼一声:“他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从前生怕我们搭了程家的东风,连带着冷待安之,现在倒好,程家失势了,他倒肯透露真心了,臭小子打小就离经叛道,心思深的跟海水一样。” “单纯点也好,小孩子之间谈谈恋爱,不牵扯家里的事情,他们能轻松点儿。” “这样怎么能成大事!”纪老爷子又提纪司北的生父,“有时候觉得司北还真是像他老子,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 “傲慢?您言重了。”纪风荷替儿子解释道:“我猜他从前也是觉得安之太小了,他打小做事就稳妥……”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老爷子打断了纪风荷的话,“安之这孩子其实不错的,可惜啊……” …… 程安之换上礼服裙,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纪司北收回思绪,深邃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好看吗?”程安之提着裙摆,等待他的评价。 他冲她招招手,让她走近。 “纪司北,你过来,不要每一次都让我走向你。” 他揉揉鼻尖笑了,随后快步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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