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华的新高跟鞋被泼了红酒,鞋尖脏了很大一片,不方便清理;她等下想和男友蒋卫新一同去月光下散步,不想有这样的“难看”。 但其他鞋子,也不配她今天孔雀般的裙子。 “我们当初一起买的鞋子,你今天也是第一次穿,是吗?”梁曼华说,“把你的脱下来给我,咱俩换一换——快点,岱兰,不然来不及了。” 千岱兰没说话,她脱下自己的高跟鞋,递给梁曼华;然后,穿上梁曼华那双被红酒染脏的鞋子,一步一步走下楼。 她突然间感觉很累,难以言说的累。 一路打车回学校,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各坐各的床上,看小说的看小说,练听力的练听力,还有人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地看电脑上的电影。 千岱兰脱掉高跟鞋,把包挂上,重重地仰面倒在床上—— 舍友们被吓了一条,舍长李恬关切地问怎么了? 年纪最小的晶晶拿起她的鞋子,替她心疼。 “千姐,这么好看的鞋子,怎么被弄脏啦,”晶晶说,“鞋底怎么也这么多划痕呀?” “没事,”千岱兰笑,说,“没事,明天我来处理。” 明天可以处理好一切。 只是今天的她太困了,需要休息。 睡在对铺的郭晓珍贴心地把她正在充电、已经热呼呼的电热水袋递给她:“你的脸都冻红了,快点,暖暖。” 千岱兰沉默很久,擦了擦干燥的眼睛,把脸埋进电热水袋中。 真好,没有哭,不用担心眼泪会碰到电热水袋后连电、把自己电死。 那双被梁曼华弄脏的Jimmy choo,千岱兰花了五百元,在某二奢店做洗护处理,清理干净表面亮片的红酒污渍。 还顺便贴上一层底,刚好,贴底本身就需要打磨鞋底,现在踩成这个样子,反而更方便贴。 千岱兰没把梁亦桢的话当真,对方口上说的,未必是心里真正想的;她一旦表现得过于热切,反而更容易被拿捏。 比起来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她更在乎今天就能抓到的东西。 千岱兰试图让自己不再去想叶洗砚。 她知道自己有点逃避心态。 这样不妙。 可现在的千岱兰找不到比这更妙的法子了。 先睡觉吧。 睡一觉起来,明天会更好——还要去和孟见岩正式签约呢。 千岱兰找导员请了两天假,导员痛快地批了请假条,仍不忘叮嘱,千万别耽误课程学业啊。 她笑着说好,转身将请假条给舍友,才拎着小行李箱往机场奔。赵雅涵早上九点的飞机,早就在青岛等着了,孟见岩还特意开车来机场接她们。 孟见岩,年二十九,青岛人,一米九大高个,剃寸头,皮肤晒成小麦色,浓眉大眼高鼻梁,长相周正,典型的北方帅哥;他不是什么厂二代,而是大学毕业后,摸滚打爬了一年,攒够钱,凑了贷款,开了自己的服装厂,厂子虽不大,但他头脑灵通,日韩英三语都说得不错,这么多年发展得也不错,主要对接外贸订单—— “这个我得承认,我平时做日韩的卫衣单比较多,”孟见岩开着车,说,“不过,那些小衫啊、裙子啊,也都可以做——我知道,千老板更倾向和经验丰富的工厂合作,但有时候,像我们这种刚接触这个领域的厂子来说,需要您的订单打出名气,做的反而会更认真。” 千岱兰合拢孟见岩给她的产品册,笑,眼睛弯弯:“孟老板的意思是,只有这一次认真,之后就不认真了吗?” 孟见岩愣了一下,笑:“那哪能呢?这批货要是做好了,千老板对我这是知遇之恩,我哪能敷衍恩人呢?” 千岱兰看了他的厂子,下午就拍板签了合同。孟见岩给的价格非常厚道,的确是带着诚心来的;有了麦神奇的前车之鉴,千岱兰特意在合同款项上加了一条,但凡是不合格的残次品,厂子必须全部销毁,不能流通到市场上。 当然,千岱兰也心知肚明,这种款项顶多算是一种约束;私底下,厂子都会把这些残次品贱价处理掉,标一剪,谁能知道呢? 她只希望不要做得太过分,别像麦神奇那样,满口答应,背地里规矩也不遵守,直接卖给她的竞争对手—— 那个靠卖倒卖她家残次品起来的淘宝店铺,花了不少钱雇水军,千岱兰刷帖子,经常在求“XX风”的帖子下,看到对方店铺的名字。 偏偏对方还起了个和千岱兰淘宝店铺类似的名字。 千岱兰的店叫红RED,对方就叫红ROSE。 傍晚,孟见岩开车,将千岱兰和赵雅涵送去青岛市区的酒店,约好明天再来接她们回家。 麦神奇在这时提出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有批订单的布料还积压了些,知道千岱兰最近没有再签新订单,想请她吃个饭,再把那批没用完的布料还给她。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千岱兰留了个心眼,提出,自己订饭店,也不去即墨,就在青岛市区吃。 麦神奇没拒绝。 千岱兰订下先前和叶洗砚一同吃过饭的珠玉餐馆,意外地发现对方脱口而出的“千小姐”;后者还细心地问她,这次吃饭也需要标注花生过敏源吗? 她说没有,谢谢。 千岱兰想问对方是不是会详细地记录每个顾客的信息,敲门声又打断了她。 是来送钱包的孟见岩。 “幸好,还没上高速我就发现了,”孟见岩说,“不然还得耽误千老板的事……看看,少东西没。” 赵雅涵说:“孟哥怎么知道就是我们千姐的啊?万一是我的呢?” “里面有照片,”孟见岩忽然不好意思地笑,“挺好看的,一看就是千老板的哥哥或者弟弟。” 千岱兰翻开钱包,看到了被剃成光头的叶洗砚。 照片上,十几岁的少年,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眼睛长而深邃,睫毛清晰可见,满脸桀骜不驯,看着镜头,一副瞧不上整个世界的傲慢模样。 这还是当初叶卿年送给她的。 少年时期的叶洗砚。 千岱兰伸手抚摸那照片,许久,抬头:“和我很像吗?” “很像啊,一看就是同一个爹妈,”孟见岩说,“你们家基因真好。” 赵雅涵打趣:“孟老板夸人漂亮这么委婉啊?” 孟见岩不好意思地笑,快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在她们面前忽然变得腼腆。 他要走,又被千岱兰叫住。 “孟哥,”千岱兰粲然一笑,“之前合作过的麦哥说想和我吃饭,我订好了饭店,但不太懂山东这边喝酒的规矩——哥要是方便,能留下来一块吃个饭吗?也顺便教教我这边酒桌上的规矩,好不好?” 五点二十,青岛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深圳太阳仍旧未曾完全落下,天空一片橘子碾碎后的灿烂橙黄。 「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 one,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每当你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拥有的条件。) 摊开的薄薄黄皮简装书上,只有这个句子下被千岱兰用粉色的笔画了标注线。 叶洗砚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看着橘黄色的落日将深圳湾一点点浸染。 杨全将书合拢,拿走,问洗砚哥,还有其他东西要寄给千岱兰小姐吗? 叶洗砚摇头。 “没有了,”他说,“就这两本书。” 杨全说好,刚想拿去打包,又听叶洗砚问。 “你说,”叶洗砚微微侧脸,“岱兰和我在一起时,不开心吗?” 杨全心里咯噔咯噔咯噔好几下。 他说:“挺开心的。” 叶洗砚重新转脸,看外面悠悠的深圳湾。 固定的时间,在这里坐着,就能看见候鸟的越冬迁移。 一月前,某个小骗子还说,想来这里看。 “但是,”杨全斟酌,“女孩子还是要哄的,老板,不是说光送包送手镯,送钱送项链就行……我感觉,你们俩还是得好好谈谈。” 叶洗砚不想提上次的“好好谈谈”后果。 他差点真把自己谈成了对方的按,摩棒。 你知道她满口谎言; 你知道她谎话连篇; 你知道她热衷欺骗; 你知道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你的底线。 …… “对了,洗砚哥,苏伦的父亲苏康先生想和您吃饭,想为之前污蔑你和岱兰小姐的不正当关系而道歉,”杨全说,“还有,蒋卫新先生也想约您的空闲时间……” “不去,”叶洗砚略带疲倦地说,“非工作相关的邀约全推掉,我需要休息——本月内,我想去阿尔卑斯滑雪,一小时后把调整后的行程表给我。” 杨全知道叶洗砚最近做了什么。 和千岱兰吵架的第二天,叶洗砚冷静地和人谈判,说是力挽狂澜也不为过,重新为研发中的新游戏拉来足够的投资,且对方没有如梁亦桢那般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和背叛他、跑路去星云科技的朋友见面,谁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站在包厢外的杨全也不知道;他只清楚,这个背叛了叶洗砚的人,在出包厢后热泪满面,反复用衣袖擦拭双眼; 三天后,对方忽然辞去了星云科技的职务,不仅重返折鹤,还带走了星云科技六个技术骨干。 现在,头疼的轮到星云科技那边了。 杨全试探着问:“还需要订岱兰小姐的票吗?我今天就可以动手准备岱兰小姐的法签资料,有您的——” “不需要,”叶洗砚看着窗外深圳湾,捏了捏鼻梁根,忽然记起,千岱兰也有这样的小习惯,他说,“她忙着开店,没有时间。” 没隔太久,他又说:“以后不需要再告诉我,岱兰小姐做过什么,要做什么。我不是她的爸爸妈妈,没有权力管束她。” 杨全说:“好。” 停了半晌,他踌躇。 “可是,还有件事,”杨全说,“岱兰小姐现在在青岛。” 叶洗砚顿两秒,才问:“去青岛怎么了?” “嗯……之前,就是您和岱兰小姐争吵之前,您曾让我注意过麦神奇,说这个人有过打架斗殴的案底;今后,如果岱兰小姐和他闹什么不愉快,一定要及时告诉您,”杨全说,“据我刚刚了解到的事,岱兰小姐最近换了供应商工厂——刚才又打电话给珠玉餐馆,订了个容纳七人的小包间。” 他犹豫:“虽然,还不能确定岱兰小姐会请麦神奇吃饭,但无论怎么说,她这次去青岛,只有赵雅涵一个小姑娘陪着她……安全问题上,可能不是很好。” 叶洗砚没回头,也没回答。 许久后,他才说:“这件事,我没资格管。” 杨全劝:“可是,岱兰和赵雅涵毕竟只是俩小女孩……一个还是大学生,另一个也大学毕业没几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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