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无所获,她心里想。 金禧准备离开,把一包贵价烟硬塞给了陈老板,陈老板接了个电话在木工台后叫住她,“姑娘,先别走!” “你不是要旧家具吗?待会儿有个搞回收的要来,你跟他聊聊吧。” 不过这个人,金禧是万万没想到。 廖茂村是开着面包车来的,风风火火,车屁股后扬起一米高的灰。 金禧吃了一嘴灰,骂骂咧咧跑到一边的水池子洗脸漱口。 廖茂村下了车,顶着个大肚子正往里走,余光瞥见了一个人,觉得有点眼熟,于是偏身瞧了瞧。 “你是……赵丽红的女儿?” 金禧拧着眉,抬头看清来人,脑袋有些宕机地愣住片刻,“……廖叔叔?” “老廖,你熟人啊?”陈老板给廖茂村递过来一根烟,廖茂村瞧了眼金禧,没抽,揣进兜里。 廖茂村憨憨笑了下,“我前对象的千金。” 陈老板拍了拍大腿,“诶呦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金禧直起身,尴尬地笑了下。 廖茂村也是干回收的,行业内算是个大人物,有一家回收公司。命不算太好,爱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一个爱惹是生非的儿子。 赵丽红刚转行那阵,因着出众的样貌和泼辣的性子惹上不少祸事,廖茂村心里有她,明里暗里帮过不少忙,但也没见他过来邀功,是个厚道的人。 赵丽红这人说来也奇怪,年轻时候往她跟前凑的人不少,有钱的,年轻的,长得帅的……除了金禧她爸,好像只对廖茂村动过心。金禧长大后想过,赵丽红可能就好这口,其貌不扬但内秀的人。 那时金禧正值青春期,算不上叛逆但也不算乖巧。赵丽红把人领回家的时候,她没少给廖茂村甩脸子。那时她被电视机里的偶像剧荼毒,她认为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上一个人,赵丽红要是结婚就是对爱情的背叛。但其实潜意识里,她是怕赵丽红扔下三个包袱,抛下这个家。 廖茂村他儿子和金禧是一个学校的,远近闻名的校霸。听闻他爹有了新欢,跑来找她麻烦。金禧放学后被堵在小巷子里,她脑筋一转,巧了嘛!两人一合计,金禧把脸凑过去让廖茂村他儿子揍了一拳,脸上挂彩哭唧唧回了家,也成功把这桩姻缘搅黄了。赵丽红再也没提及再婚的事,金禧放心了却又没完全放下,她经常撞见赵丽红在天井喝酒,仿佛悲伤从千里之外朝她涌来。后来她时常会想,一个女人被带上母亲的镣铐,难道就不配拥有爱情了吗?是她把赵丽红的浪漫杀死了。 廖茂村问她来旧木材市场的缘由,金禧简单一说,面上很淡定,其实心里有些发虚,她不知道廖茂村是不是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 廖茂村闻言,一把揽过陈老板的肩,“哥儿们,小禧可是我自家孩子,你就说帮不帮吧。” 陈老板没给他好脸,说他,“都让女人甩了,还自家孩子?真给男人丢脸。” 金禧看了廖茂村一眼,面露尬色。 廖茂村凑到陈老板耳边说了几句,陈老板脸色就变了,对金禧说:“赵家村马上要拆迁了,公示也出了,到时候你来找我,我带你去。” 廖茂村朝她问:“还住原来那一块吗?” 金禧点了点头,他径直往车的方向走,上车后嘀了声喇叭,要送金禧回家。 金禧跟陈老板道谢后上了车,她系安全带侧头望了眼廖茂村的肚子,比之前更显富态,所以才宰相肚里能撑船吧。 但就算廖茂村不计较,她也不能雁过无痕当以前的事不存在似的。 但该怎么恰当自然地开口,她还没想明白。 廖茂村侧头瞧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姑娘,以后千万别一个人去这么偏的地方,那块马上拆迁了,什么人都有。” 金禧觉得他很像金兆云,便乖巧地点点头,“廖叔,刚谢谢您啊,事成了我给您介绍费。” 廖茂村朝她摆摆手,“多大点事啊。陈老板人不坏,你到时候机灵点,嘴甜说点好听的。” 金禧点点头,歇了会又问:“您刚刚和陈老板说什么了?他答应的那么爽快。” 金禧再不懂事,这里面的道道还是明晰的,假如廖茂村不给点好处,陈老板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廖茂村倒坦率,“害!他托我给他找仓库,刚好我公司附近就有,我今天就是要去跟他说这事的。你这不是有事要求他嘛,这人情就不白送了。” 金禧受宠若惊,但自己欠廖茂村的人情怕是还不完了。 “你妈怎么样了?”廖茂村突然问。 金禧愣了愣,“挺好的,她退休了,现在在村子里做点小工。” “就……没再找一个?” 他又补了一句,“你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闲聊……” 金禧抿着唇,“廖叔,我妈一直单着呢。” 廖茂村叹了口气,“你妈真挺疼你的。” “是啊……您呢?” “我?都快六十了,还是一收破烂的,谁看得上我啊。”廖茂村笑得有些局促。 金禧心里一瞬间思绪万千,转过去对他说:“廖叔,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以前的事,是我不对。” 廖茂村顿了顿,“害!你那时候还小呢,是我们大人没考虑你们的感受。”
第18章 放屁!是前婆婆 快到村口了,金禧要请廖茂村吃饭,但他拒绝了,喊他去家里坐坐,还是拒绝,可金禧看到他的视线直往巷子里钻,分明就是余情未了。 金禧笑笑,也不勉强,她准备回去探探赵丽红的口风。若是赵丽红还有意,那她会尽心帮。 金禧往家的方向走,依稀在村口那颗大树下看到了金歌的身影,他身边还有个女孩,仔细一看,是安禾。 金歌的鸡窝头不见踪影,发丝湿漉漉的。不管安禾说没说话,他都笑脸盈盈地盯着对方,很快乐,是从心里往外散发的快乐。 金禧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往小路走。 金歌把物理笔记交到安禾手里,安禾用她雪白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动着笔记。 他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不知道上面有没有错别字,也不知道记得够不够详尽,但不详细也好,这样她就会来找他答疑…… 金歌把目光从笔记上挪开,又落在她的头顶。 安禾今天没有扎马尾,柔软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像绸缎一般倾泻下来。金歌的视线追着发丝的踪迹,不经意落在她微敞的领口,锁骨附近雪白的皮肤—— “金歌?” 突然的召唤让金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安禾抬起头疑惑地盯着他看,“你怎么了?” “没怎么!”金歌剧烈咳嗽着,他背过身去平息呼吸,背上攀上了一只温热的手,一下一下拍打着。 金歌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好一阵儿才转过身来。 安禾合上本子,“你的笔记我拿去复印,回学校还你行吗?” “好。”金歌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来问我……你上一次考试进步挺大的,照这个速度下去,进年纪前五十不成问题。” 安禾把笔记本塞进书包里,然后狐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成绩?” “……在办公室听周老师说的。”金歌不敢直视她清凌凌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你打算考哪儿?” 安禾摇了摇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金歌挠挠后脑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地说:“你说,咱们会不会……考到一个城市——” 这时公交车来了,安禾转身跳上车,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笑着说:“金歌,谢谢!” 金歌看着她,嘴角上扬,漫溢出难以言说的甜蜜。 安禾的笑容极为罕见,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金歌感觉好像在做梦,脚步飘忽地回了家。 到家刚好是午饭口,金兰和金禧已经把菜摆上桌,招呼他去洗手吃饭。 金歌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筷子夹着白菜吃,在嘴里慢条斯理嚼啊嚼的,嚼半天咽了,然后又夹了青椒继续嚼,每一口都让金兰觉得饭桌上的家常菜赶上国宴了。 金兰一开始开心得无以言表,但吃了几口,分明还是原来的味道啊。 金兰问金禧,“你弟的脑子是不是让门给挤了。” 金禧斜眼看,“别理他,发春呢。” “谈恋爱了?”金兰急了,“不能谈恋爱,马上高考了!” 金禧立即宽慰她,没说实话,“没有。他刚打球去了,拿下好几个三分,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饭后金歌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儿,厨房里乒乒乓乓,动静闹得很大。 金兰说要去趟寿衣店,开着残疾车就走了。 金禧目送姑姑离开,走去厨房冲金歌的后脑勺就是一掌,“警告你啊,最后要紧时刻不要谈恋爱!” 金歌的歌声戛然而止,回头瞪她,“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谈了!” 金禧哼笑着,“你下回见安禾能不能把嘴闭上,笑得跟傻子似的。” “小声点!”金歌内心慌张,望了眼门外,紧接着又道,“你可别跟家里人乱说,小心我——” “小心什么!还敢威胁你姐!”金禧抬手又是一掌,金歌侧身避开,嘴角露出邪魅一笑。 “最近收废品收的挺起劲的嘛!还拍上视频了?” 金禧:“……” 金兰的寿衣店就开在镇子主街上,一溜的餐饮、副食品、服装店,生意红红火火,巷子越深,客流量就越少。但一到年底就不一样了,村子里有不少老人怕挨不过这个寒冬,自己跑来订做,躺在病床上的就让子女给金兰打电话。因为金兰为人厚道,做多少件,怎么做,就按着丧葬习俗来,多的也不卖你。 金兰没什么同龄朋友,倒跟岁数大的特别投缘。人近黄昏,大多都看透生死,也不忌讳金兰是干什么的。店铺门口放着几把藤条椅,一到午后就坐满了,老人手里剥毛豆,择菜......嘴上就说些年轻时候的事。金兰一边干活一边陪聊,老人有事也经常搭把手,久而久之,就成了“老人挚友”。 金兰也不是为了做他们的生意,就是喜欢和他们聊天。这些老年人也曾年轻过,也曾身体健康意气风发,现如今要去面对年迈无力和临门一脚的死亡,这需要莫大的勇气。看着他们说笑谈天,聊家长里短,聊葬礼规模,聊百年后的归处……无形中她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金兰的师傅很早就驾鹤西去了,她全盘接手了店里的生意,这些年做寿衣的师傅越来越少,邻镇的单子也找过来了,三年前她实在忙不过来就收了个徒弟。 小吴原在工厂打工,结婚后被丈夫打,金兰收她也是回想到了从前,动了恻隐之心,手把手教了好久才把人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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