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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爱娟暗暗白了赵丽红一眼，不甘心，又转头问金禧：“你什么时候结婚啊？都三十一了吧，再不结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金禧被戳心窝子，瞬间变脸，不过她承袭了赵丽红的战斗力。 “三十一怎么了？起码我自立自足。对了，子涛上个月怎么找我借钱啊？” 她把喜糖往赵丽红叠好的盒子里放，眼神懒懒地瞥向三伯母，“一开口就是五万，他是不是网上借了小额贷没告诉你们吧？” “胡说！”冯爱娟跺脚咬牙，“债早就还清了！不信问你奶奶去！” 金禧嗤笑之，用听起来平常的声音继续说：“老太太帮忙还的？金子涛都是孩子爸爸了吧，怎么还那么不懂事啊。” 冯爱娟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指着金禧鼻子说：“好好好，去上海了有本事了，嘴皮子练挺溜的，全用来对付长辈了。”她转向赵丽红，“你孩子怎么教的啊！这么不尊重长辈！” 赵丽红顺着她的话说：“对啊，自家孩子自己管，小禧三十一岁不结婚，你没事瞎操的什么心！” “你——”冯爱娟怒目圆睁。 “好了，好了……”刚刚还在一旁看戏的大妈站起来劝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要吵架呀！明天张家儿子可要结婚了，你们这一吵可不好看啊……艺杨啊，带着你妹妹去外面车上搬点纸盒过来，都不够装了。” 金禧被金艺杨带着往外走，她嘴角提着胜利的弧度。
第3章 上了她的黑名单 外头的花拱门还在布置，孩子们觉得新奇，围着不肯走。 金艺杨扯着嗓子朝着六岁的大宝吼，嗓子喊破了天都没用，只能作罢。 她转过头来看金禧，刚想安慰几句，便瞧见她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嘴里羡慕着：“我是真羡慕你啊，不管在家里怎么说你，二伯母和姑姑在外面永远都站你这头。” 金艺杨在学生时代就羡慕金禧，因为她有一个完完全全维护自己的妈妈。 赵丽红和金兰不像她家，爸爸隐身，对家里的事一问三不知，妈妈控制欲强，骨子里又很传统。 金禧撇撇嘴，“谁让三伯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我只是跟我妈同仇敌忾而已。自己儿子管不好，手伸到我儿来了，脸呢？” 金艺杨哈哈大笑，她平时也看不惯老太太和小伯父一家的做派，打心底里也没他们当家人。 金禧转而道：“姐夫呢？怎么你一个人在看孩子？” “去省城培训了。”金艺杨想到这件事就生气，“学校领导也不为老师家庭考虑考虑，我都快到预产期了，指不定这两天就生了，还把人往外派……小禧，先扶我坐下，腿疼。” 金禧扶着她到了几步外的凳子坐下，“你要不带着孩子去我家？你挺这么大肚子，一个人挺危险的。” 金艺杨摆摆手拒绝，“不去了，在你家破水算怎么回事。再说了，生产包东西一堆呢，搬都搬不过来，我生过一胎了有经验，你不用担心。” 金禧又劝了几句，要不让她住过去，至少家里有个成年人可以帮忙叫救护车。 金艺杨想了想，也好。说完她抬头就看到大宝巧克力吃得手上衣服上都是，火又蹭蹭往外冒。 金禧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平心静气，小跑过去给孩子擦手。 这时，一辆网约车停在门口。 金禧半蹲地上，抬眸看到张峰和他的新娘子从车上下来。 金禧搬来村里已经上了小学，她性子活泼，很快就和同龄人张峰玩到了一起。那时张峰比她还疯，带她上天入地，林祈越加入都是后话了。只不过上了大学后，圈子不同了，共同话题就少，关系自然就疏远了。 张峰大学毕业后回村当了村官，一头黄毛的黑历史已然成了过去。金禧在田间地头与他打过照面，一身体质风穿搭，卷着裤脚在劝架。 金禧不禁感叹，真是今非昔比。 这会儿张峰夹着公文包，跟金禧一对视，派头十足打了个招呼后，就转过头去和新娘子说话，新娘子在边上打电话，往边上缩了下，没理他。 张峰没眼力见又贴了上去，于是这对新人在广场呈暴走状。 新人备婚期是吵架高峰期，闹得严重甚至在婚礼当天就分道扬镳的。 新娘子甘琪琪是金禧的高中学妹，金禧见过几次，她上前关切，“怎么了？” 张峰挠了把后脑勺，“我老婆伴娘家里突然出事了，来不了了。她就跟我闹脾气，说不结了，哪有因为伴娘开天窗就不结的！胡闹！我真是娶了个祖宗。” 金禧也觉得事态紧急，安慰了几句便拉着大宝离开了。 然而，走着走着，感受到两道穿透般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背。 一转身就看见张峰激动地迎上前，也不拐弯抹角，“金禧，帮帮忙，村里就属你最合适了，我给你发红包。” 金禧不由有些窘迫，弱弱地摆手拒绝：“别了吧，我没经验……” 甘琪琪握住她挥舞的双手，“学姐，你是不是未婚？明天还不走吧。” 金禧尴尬笑着，“我是不走……可是……” “别可是了！”张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兄弟有难了你帮不帮！” 金禧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缓缓点了点头。 张峰欣喜，“我先把你拉群里。” “什么群？”金禧狐疑拿出手机一看，“地表最强伴郎伴娘团”，加上新郎新娘六个人。 张峰瞥了她一眼，“对了，老林是伴郎。” 金禧手顿了下。 老屋今日竣工，林祈越上午给工头结算完工资，发现还有些活没做干净，索性就自己来，便在老屋待到了天黑才回去。 翻新老屋这个想法是一直有的，迟迟没动工一是因为老太太不让，二是家里人工作都忙，没人监工。真正下决心是在两个月前，老屋没有现代化卫浴，老太太早起去公厕倒痰盂，一不留神摔在了路边。要不是对门赵丽红撞见背到了医院，后果将不堪设想。 林祈越原不在裁员名单里，三十岁未婚未育的单身男性在互联网大厂还算吃香，只是他厌倦了卷生卷死的职场风气。在他的认知里，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更快的送命。得知老太太摔倒后，他就决定要回乡，便和那个有家要养的男同事换了名额。 城里的房子是两年前购置的，原是想过年过节回来全家有个歇脚的地方，里头设施一应俱全。但老太太住了两天就嫌闷，嫌这儿没有烟火气，嘴里念叨着要回村子。 林祈越洗完澡出来，方老师已经把饭热好端上桌，又提要回去的事。 林祈越一天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即便如此，他也吃得慢条斯理，安慰道：“刚装完，还得再放一个月。明天我去花鸟市场买点吸甲醛的植物放屋子里，争取让您早点搬进去。” 他也没提要换新家具的事。外公生前是个木匠，家具都是他亲自打的，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让丢，应该也是为了留个念想。 “还要一个月……”方老师叹了口气，起身走去客厅。 上次的伤一直没好全，步伐颤颤巍巍的，林祈越一直盯到老太太安全落坐在沙发上才安心。 方老师刚坐下，就戴上老花镜翻老黄历。她退休前是小学老师，半个村子都是她的学生，人人都尊称一声方老师。现在年纪越大越迷信，一门心思要挑个黄道吉日进屋。 “我记得下个月有个好日子……” 方老师记性不好，屁大点的事就往老黄历上记，翻了几页，就看到了张峰的结婚日。上个月张叔来家里送请柬，老太太拿到后习惯性往上划了几笔。 林祈越暗叹不妙，躲已经来不及了。 方老师这会儿声如洪钟，“等我回老屋了，你就回深圳去，好好找个工作，才有好女孩能看上你！” 林祈越摇摇头，“我不去，那儿的蟑螂会飞，老鼠比猫还大，还是在这儿住得惯。” “啪”，方老师把日历本拍桌子上，“那你别跟我回村里，我丢不起这人。” 在老太太的逻辑里，乖巧与否，聪明与否，但凡在三十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那就是大不孝。 “村子里比你小的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两个了。张峰之前多挑啊，学历，长相一个不如意就不同意，才剩到现在。结果到三十岁着急了，上半年相的，没处几个月就去领证了，明天就结婚了。” 林祈越打趣道：“您还知道剩男啊，短视频没白刷。” 方老师忽然想起什么，跑来质问，健步如飞的样子让他疑心先前是装的，“我听说，有些人喜欢跟自己……一样的，你不是那个……什么吧？” 老太太说的不清不楚，林祈越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当然不是了！” 他哑然失笑，心里想着不能让老太太一直刷手机了。 “不是就好。”方老师松了口气，又继续唠叨：“几个在城里工作的孩子……你，还有对门的小禧，你俩一起玩到大的吧，她和她男朋友都定下来了……” 林祈越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 思绪蓦然回到了昨天下午，时隔十年的重逢，他们明明很近，却又很远，中间有道偌大的裂缝，是他亲手造成的。 到现在他仍清晰地记得她渐渐黯淡的眼神，和那一句很轻且很干脆的，“我不会再缠着你。” 每每想到这里，林祈越的心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攥紧。 林祈越没滋没味地剩下的米饭囫囵扒进嘴里。 过了会儿，便起身收拾。 收拾完陪外婆在客厅看电视聊了会儿天，免不了又被外婆数落几句，无非是那些听得耳朵起茧的老话，林祈越也不顶嘴，就是听着眼皮子直打架，后来老太太自己也说困了，就让林祈越扶她进房间睡觉。 外婆睡前还让他明天当伴郎好好表现，万一有哪个单身姑娘瞎了眼看上他。 林祈越连连点头，说现在姑娘眼睛都亮着呢。 方老师朝他背上狠狠拍了两下。 林祈越把外婆哄睡后就回了自己房间，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几个小时没看只有几条消息找他。 这种状态是他想要的。工作的时候两分钟几百条群消息连续轰炸，有一阵子，他听到手机震动声神经就高度紧张，开口工作，闭口也是工作，不间歇的频次让人寝食难安，那一个月他的体重直线下降。 林祈越打开手机，是工头。 对方跟他道歉，说剩下的活等后天他来扫尾，快年底了，其他工友都得去接别的活，不然没法跟家里交代。 林祈越觉得不是什么多要紧的活儿，自己也能做，便让工头去忙自己的。 跟工头道完谢后，林祈越退出对话框，看到伴郎伴娘群的头像框有个红点。 他先前嫌张峰话多，设置了免打扰，不过每天晚上都会看看有什么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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