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章永德已经如霜打的茄子,满面羞愧,垂头丧气地勾着头不说话。 刘警官又把之前那话拎出来问了回疏桐:“你准备告他吗?” 章永德顿时听出来好歹,知道警察的意思是全看疏桐的意思了,他便激动地一把捉住了疏桐的胳膊,目露凶光,语气急切,“好闺女,你可想好了,我是你爸爸,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妈妈好!你看我们家那样子,你妈一直病恹恹的,光用钱不会找钱,家里全靠我一个人支撑着。爸爸也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女人终究都是要找个男人嫁的。孙天宝他老子是包工头,有好几个工地,家里很有钱,他老子打算给他在城里买车买房娶媳妇儿……” 他说着越往疏桐身边凑,手上暗自用力,粗硬的大拇指甲都掐进了疏桐的胳膊肉里,疼得她眼冒泪花,奋力地想把手臂扯出来。 连警察都看不过去了,刘警官一拍桌子,“你少威胁她!” 章永德悻悻地松开手,眼巴巴地紧盯着疏桐。 疏桐不甘心呐。 一想到自己差点在农村那间土瓦房里被个陌生男人强~暴,她就恨不能扑上去咬断章永德的脖子! 可是,如果真死磕着非要把章永德送进牢房,妈妈肯定跟自己反目成仇,她倒落得个无情不孝的罪人之名。 而且你看章永德他,当着警察的面都敢威胁他。倘若这会儿真把他惹毛了,而他最后又不坐牢的话,回去他肯定会虐待自己。 疏桐犯难,下意识去看夏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性地把夏宴当做依靠,凡事都想听他拿主意。 章永德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女儿,见她去瞄夏宴,有些奇怪,眼珠子几转后,心思活泛开了。 舔脸向警察道:“警察同志,我可以跟我们领导单独谈谈吗?” 警察将疏桐叫走,独留章永德和夏宴在这片办公区,远远盯着。 夏宴冷眼章永德。 他手上还带着手铐,双手捉在身前,起身目送其他人走开了,迟疑了会儿他方才转身,冲他讪讪笑了下,然后拖了把椅子过来,对面坐下。也没看他,一开口,悠然的语调:“夏总好像跟我们家疏桐认识啊……” 夏宴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淡然回道:“你女儿到公司来多次找你索要生活费和学费,你避而不见,然后她找上了我。” 这是疏桐能干出来的事情,为了找到他,她几乎把基建部员工都骚扰了个遍。 章永德听后没什么反应,抬头直视夏宴,又问:“那夏总追到乡下,又跟到这里,又是为何?” 夏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回答。 章永德莫名兴奋起来。 好似夏宴的不回答便是回答了他心底的猜测。 他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人欺近来,近乎耳语:“夏总,你这么关心我家那点破事,又如此紧张我闺女,莫非是看上了我家疏桐了?” 夏宴:“……” 这混账东西…… 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 章永德退回去,一脸得意之色,夏宴的沉默不语倒似给了他鼓励,他乐呵呵地径直续道:“哎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家那口子没文化,又好吃懒做,家里所有开支都靠我一个人挣。近些年,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每个月光是药费都要花上上千块,我的压力实在太大。这眼看着疏桐长大了,也是时候该她偿还父母的养育之恩了。我原本给她找的那个婆家,姓孙的那个,他相中了疏桐。他老子孙有才是搞工程的,一年收入好几十万呐。孙有才又只有一个独子,宝贝得不得了。疏桐嫁过去不但享福不尽,还能贴补娘家,特别是承担她妈妈的医药费……” 说到这里章永德就打住了。 铺垫得已经差不多了,张有德又往夏宴这边瞄,“女大不中留啊——”他直勾勾地看着夏宴,略放低了音量,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就是不知道夏总对疏桐有没有兴趣?反正女孩子嘛,长大了总是要找个男人的。我看她对夏总您,似乎也喜欢得紧。” 夏宴心头火起。 面上怒意不显,还微微一笑:“是不是也需要彩礼?” 章永德瞬间狂喜,不自禁地搓着手,嘿嘿笑了两下,道:“我要得不多,夏总,真的。孙家那边是答应了要给儿子媳妇买房子买车的,所以我就只说了现金金额。您这边嘛,房子车子那些我都不讲了,您肯定都有,那我也只讲现金好了。一百万,就这样,您考虑考虑。” 疏桐好奇又忐忑不安地看着夏宴这边。 他和章永德说了好久的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夏宴的脸色冷冽到了极点,章永德脸上的表情却是五彩纷呈,一会儿喜,一会儿恼,一会儿又苦着脸。 他们会聊什么呢? 夏宴和章永德之间最多也就只会说到工作吧,章永德的工作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如果他丢了工作,回头可能会找她们母女撒气。 哎,倒是希望他丢了盛天集团的工作,反正他也不怎么给母女俩生活费了。没工作,他外头那个家就没办法养,她多开心。 疏桐知道章永德,要说他的工作能力,并不拔尖,他主要还是靠的在盛天集团十多年的工作资历混到了现在基建部经理的位置上,又在差不多的工作岗位有不少老朋友,助力他在盛天扎稳脚跟,但再往上爬就没本事了。一旦离开盛天,就凭他的能力,最多只能找个几千或是万把块钱的工作吧。 其实,如果工作不丢,好歹十回有个一两回是能要到一点点钱的。 疏桐兀自纠结着,这头的谈判正走向高潮。 章永德苦着脸,“夏总,公司官网挂大字报,您这不是要我在这一行找不到饭碗吗?” 夏宴:“没让你吃牢饭,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 章永德:“是是,夏总是菩萨心肠。可是,夏总,求求您了,我还有女人还有儿子要养啊,我家那个臭小子简直就是个吞金兽。” 夏宴:“好一个儿子要养,看来你的女儿在你眼里真只是一件货品罢了。” 章永德:“夏总……” 夏宴:“章永德,条件,只能我来开口提。” 章永德:“提,您尽管提!之前是我错了,是我自不量力,我没认清形势,您提吧,只要别对我赶尽杀绝就行。” 夏宴:“放弃对章疏桐的监护权,财产都留给她,你净身出户。” …… 起码又等了半小时,二人才结束了谈话。 疏桐急忙朝夏宴小跑去,想趁警察开口前先问问夏宴最后的意思,她到底该怎么做,真就这么放过章永德吗? 却是夏宴先开口对她说话,声音有些严厉:“此间事情尽快了结了吧,都高三了,这周你已经耽搁了两天的学习时间,功课落得太多。” 这意思就是还是要放过章永德。 紧跟过来的章永德脸色一喜,对疏桐猛点头,“对对,你一定要听夏总的话!” 疏桐凶狠地瞪过去。
第29章 派出所的事情了结后,夏宴直接把疏桐送回了学校,一周相安无事。 周末回家,疏桐还在考虑夏宴的提议,琢磨着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妈妈同意跟章永德切割开。 现在的情况,有那个父亲等于没有。不切割,这颗埋在身旁的炸弹让她寝食难安,而妈妈,有可能还会在无意中成为章永德的帮凶。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那就将是真正的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哪料,刘芳却率先很平静地告诉她,她同章永德离婚了。 疏桐惊愕半晌,只觉得妈妈会同意离婚简直不可思议。 转念想起那天在派出所,章永德提出跟夏宴单独谈话,他们谈了很久,他从一开始的无赖样,破罐子破摔之态,到后头在夏宴面前勾头哈腰的样子,不巧之前夏宴又对她说过那番话,疏桐便又觉得现在这个结局好像迟早是会到来的,不论妈妈同意不同意,只要夏宴出面,他想做,那么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他好像无所不能。 而他好像也知道她的为难之处,明白她纠结的想法,于是干脆替她快刀斩乱麻,直接把事情办妥了——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不知道夏宴是怎么做到的,疏桐好奇死了。 章永德肯定是早想甩掉她们母女这个包袱了,可妈妈怎么会同意? 疏桐很想知道,但忍住了不敢问,只因为刘芳的神色平静得让她有些担心,妈妈不该是这个反应。 疏桐坐过去,担忧地抓起妈妈的手放在心口,轻声安抚:“妈,你……” 可安慰的话叫刘芳打断,“疏桐,你别难过,你爸他……他不要你,可妈妈要你!”刘芳反倒安慰起她来,“周四我和你爸去办的离婚手续。你高三的学习任务重,当时我就没给你说,反正你周末回来也会知道的。” 疏桐一点儿都不难过,其实想买一打可乐来庆祝,庆祝妈妈终于离开了那个男人。 “妈,你俩没离婚前,他又何曾把我当女儿来着?比对陌生人还不如。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讨债鬼。” 刘芳闻言一痛,眼里逐渐泛起泪光,须臾,终于抑制不住捂嘴哭出来,“你爸爸什么都不要,他不要这个房子,不要我,也不要你。他说他净身出户,只指望我放他自由。疏桐,我们都是他不要的东西,呜呜呜……” 净身出户? 疏桐有些意外。 章永德那一毛不拔的人竟然会愿意净身出户? 可是,只留给母女俩一套八十多平米的老房子算什么净身出户?? 自她上高中后章永德就很少往家里拿钱了,除了母女俩的生活费,这个家也没什么大的开支。这两年多来,不说其他进项,只说工资收入他也该有五六十万了吧。对了,他还有辆进口的丰田越野,是前年新买的,花了好几十万。 如果不是为了尽早摆脱那个恶魔,如果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她肯定要撺掇妈妈一起跟章永德打官司,一定能从他那个情妇那里要回来不少财产——现在经常有新闻报道原配离婚打官司从小三那里讨要财产的,她们要是打,法官也肯定支持她们母女! 刘芳头一回数落起章永德的不是来,越说越伤心了。 疏桐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这个懦弱的母亲嘴里听到她对丈夫半句不是的话,见状,很是欣慰——妈妈心里还是敞亮的。 同时她提着的心也放下来。 妈妈越是平静,才越叫人担心。 哭,才是她该有的表现。 夏宴也说过,喜怒哀乐都不要憋着,发泄出来才会痛快。 疏桐将痛哭不止的刘芳抱进怀里,静静宽慰:“妈,有我在呢。我很快就要考大学了,等我考上了大学,我就带着你一起去我上大学的城市住。我们把这个房子卖了,离开C市,离开这个地方,去另一个城市开启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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