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弯弯地仰起脸,声线甜腻到像是撒娇般,轻而易举地戳破了谢则凛的刻意淡然:“你的手心好湿呀。” …… 送完钟向窈,谢则凛去了趟靳家。 靳淮青前几天刚回来,之前他托付的事已办妥,但一直没时间,只好今晚专程跑一趟。 夜色渐深,道路两边的照明灯下拢着几只扑蛾。 看上去莫名有些萧条。 靳家别墅区临近国贸中心,出入有些麻烦,谢则凛索性让司机将车子停在外头,在等靳淮青的过程中,他降下车窗,手肘撑着窗沿,看向国贸大楼外那面偌大的LED屏幕上。 是钟向窈小提琴品牌代言的写真照。 选用的是十八岁那年的照片。 少女笑容明艳,手臂夹着小提琴,潋滟眸光朝镜头看过来,眼里像是带了娇艳的勾子。 妆容甜美,连头发丝都大写着精致。 霓虹灯透过玻璃斜映进来。 谢则凛抬眸凝视时,星星点点的光痕落在他脸上与眼底,一片亮色下,浮现出微不可察的波澜。 拇指刮过指尖旧伤,却又渐渐地,挪动到与钟向窈掌心相贴的地方。 与两年前的触感一模一样。 “你就不能把车开进去吗?” 靳淮青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谢则凛的思绪,他穿着一身黑色缎面睡衣,拉开车门坐进来,“喏,看看。” 顶灯被打开,明炽光线呈出折扇弧度。 谢则凛懒洋洋地挑起盒盖,里面垫了块明黄色绒布,雕琢成传统双面的白玉长命锁,质地滋润细腻,光晕柔和。 靳淮青偏头看了眼,倍感不解:“这玉佩我记得是一对儿,怎么跑佛罗伦萨去了。” “这枚玉佩,是谢和黎卖出去的。”谢则凛沉声,“当年那场车祸结束,他就带着东西逃去了国外。” 闻言,靳淮青顿时噤声。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给谢则凛带来了无法逆转的伤害,主谋人便是谢和黎。 彼时他逃跑后,国内立即下发了通缉令。 可惜谢和黎跑出了国,无法掌控行踪,直到一个半月后,谢则凛从ICU转入普通病房,谢和黎才在佛罗伦萨现身。 他在一场珠宝拍卖会上,卖掉了那枚长命锁,由此才被谢家人发现踪迹。 “这是祖母留下的东西,一枚给了我,一枚给了他,这些年爷爷始终想找回来。”谢则凛盖上盒子,“还是多谢你。” “能帮上忙就行。”靳淮青摆手,“我看你那绯闻降的挺快,怎么?小未婚妻看到了?” 谢则凛将首饰盒放在储物格上,低哂:“何止。” 瞥见他表情,靳淮青没忍住乐了:“行了,现在人在跟前就好好处吧,回了。” “你这次过去什么情况?”谢则凛问。 靳淮青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神色渐淡:“就那样。” -一夜好眠。 钟向窈醒来时,已经早上十点,去琴房练了会儿琴,在家看了个电影,正好到化妆团队给她做造型的时间。 今夜是谢老爷子八十岁整寿,谢家晚宴名人云集,上至商界投资方,下至娱乐圈的顶流影帝,都陆续收到了邀请函。 众所周知,豪门晚宴是扩展人脉的好时机,不够资格蹭邀请函来参加的比比皆是。 钟向窈的化妆师是圈内人,每次总能听到不少八卦。 今日也不例外。 她先是说到某个艹人设的男爱豆睡粉,而后又提起某个实力影帝其实早已隐婚。 钟向窈不太感兴趣。 但人长了嘴,又是长达一两个小时的造型设计,不聊天显得漫长而无聊,所以她很少制止这些话题。 直到——“你们看到前些天苏钰的秒删了吗?” “没。”帮忙递东西的助理之一摇头,“苏钰是那个年初才跟豪门老公离婚的女星吗?别说我以前还挺喜欢她,长的水灵又有特点,原本以为能爆红呢。” “爆红都得看命,她恐怕也是看出自己没有那个命数,所以才转身家人的。”化妆师利落地盘起指间长发,语速飞快,“前些天谢家发邀请函的时候,有一批发错了,好巧不巧苏虹得手了一张,当晚暗戳戳发了微博,没想到又被收回去了。” “妈呀,这不是打人脸呢吗!” 化妆师没忍住笑:“谁说不是呢,本来以为这事儿没有后续了,谁知道今早我跟妆的时候,多听了一嘴才知道,苏虹经纪人给她安排了个女伴的位置,让她去攀小谢总呢。” “……” 正在看杂志的钟向窈眼皮微动,脑间雷达响起警报,不由自主地直了身子,难得插话:“哪个苏虹?” “钟小姐不知道吗?”助理在网页搜索出照片,递给她看,“就是演《青玉传》年轻时候的女主角呀。” 视线落在百度百科照片的那张脸上。 眉眼灵动,很清纯。 “她最近不是跟同公司的男明星炒姐弟CP?”想到这个,钟向窈的表情有些复杂,“怎么又看上谢则凛了。” 化妆师好笑:“由奢入俭难呀,过惯了豪门生活,哪儿看得上演戏带来的那一星半点的收入,况且小谢总近期风头盛着呢,哪个女人不对他动心思。” 闻言,钟向窈悄悄捏紧了杂志。 傍晚六点半,钟叙打电话催了两次,终于在十分钟后更换好了晚礼服。 在镜子前照了照,钟向窈臭美地拍了张照片,把光线调的亮了些,发给了谢则凛。 钟向窈:【我好看吗?】 知道他这会儿忙,钟向窈没有刻意等待回复,将手机与口红装进钻石手包里下了楼,随后独自上了车。 由于她太浪费时间,其他人在半小时前便已经过去。 路上耽搁了二十分钟。 刚抵达谢氏酒店,钟向窈就看见红毯乌压压的一片,媒体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 钟叙单手插兜站在一侧,不说话的时候莫名显得清冷,钟向窈还没多看两眼,谁知车子甫一停稳,车门便被他拉开。 “怎么这么磨蹭。”钟叙嘟囔。 钟向窈拎起裙摆下车,皱眉看他一眼:“哥哥你急什么呀,宴会七点才开始,搞得好像我迟到了似的。” 扶着她的手下车,兄妹俩转身面对镜头时,表情瞬间管理到位,提步朝会客厅走去。 “你是没迟到,但谢爷爷等着呢。”上旋转楼梯时,钟叙压低声音,“念叨你好久了,总不能叫寿星空等着吧。” 钟向窈鼓了鼓腮,转念问:“那小叔呢?” “没见到。”钟叙带着她步入会场,唇部小幅度的翕动,面不改色,“知道你想见他,能不能忍忍?昨晚还没见够?” 听出钟叙话中的吃味,钟向窈远远朝看向这边的谢老爷子弯起眼:“讨厌死了,不然哥哥今天帮我问问,能不能解除婚约啊。” “……” 被钟向窈一噎,正要答话,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辈跟前。 钟向窈松开他迎上去:“谢爷爷。” “囡囡来啦。”谢老爷子满面笑意,“好些年没见,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钟老爷子欣慰道:“是啊,懂事了。” “爷爷您这话好像我从前很不乖似的。”钟向窈娇嗔,又转头看向谢老爷子,“我的礼物您收到了吗?喜不喜欢呀。” 钟谢两家的所有小辈里头,谢老爷子最疼的是谢则凛,最宠的却是外姓人钟向窈。 虽性格娇纵,但老爷子却最喜欢她娇而不轻狂的性子。 钟向窈送来的寿礼是块双龙戏珠的寿山石摆件,石质晶莹,细密朱砂浑然一片,质感实属上上乘。 老爷子喜好古玩,第一眼就爱不释手。 “你送的东西我哪儿有不喜欢的。”谢老爷子拍拍她的手,稍稍靠近些小声问,“最近跟阿凛处的怎么样?” 钟向窈抿唇一笑:“他对我很好的。” 见她这么说,谢老爷子放下心。 又聊了会儿后,钟向窈不经意间四处打量几眼:“不过小叔不在这吗?我怎么没见着他人呀。” “楼上休息室呢,说是有个电话会议。”谢老爷子看了眼时间,“应该也结束了,囡囡去帮爷爷喊他下来。” 钟向窈朝他眨了眨眼:“明白!” 在这儿闲聊的两家人纷纷笑起来。 钟向窈没再多留,转身拎着裙摆隐入人群中,慢慢朝二楼走去。 “钟向窈可真受宠。” “可不是,谢家两个亲孙女都比不上。” “其实要我说呀,她不过就是嘴甜了些,能说会道的,哪个女孩子比得过她。” “枝枝,你也别太生气。” 刚刚那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谢枝忆全看在眼里,她靠站在摆放甜品的长桌边,指尖抠着高脚杯,眼底浮现出嫉妒。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谢枝忆轻哼,“不过就是会哄哄长辈罢了,以后她要是嫁进我家,我可不吃她这一套。” “就是,只有女孩子才看的最明白。” 盯着钟向窈小心翼翼上楼的背影。 谢枝忆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明都是同样的出身,这个女人怎么总是气质打扮高人一等。 简直可恶! “不过她现在去楼上找小谢总,怕不是要坏人好事儿吧。” 有小姐妹忽然开口,谢枝忆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刚刚苏虹也上楼了呀,就跟她前后脚。”小姐妹指了指楼上,明了一笑,“可别看到什么气得偷偷掉眼泪。” 提及这事,谢枝忆嫌恶地皱了皱眉毛。 二楼走廊内。 钟向窈按照侍应生给她指的路,一边对着门牌号,一边踮着脚尖安安静静地往前走。 房间在214号。 看到这个门牌后,钟向窈眼睛一亮。 她检查了一番衣裙,又下意识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调整好角度,争取让浑身上下每条褶皱都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 可谁知推开门,休息室空无一人。 钟向窈疑惑:“人呢。” 话音刚落,旁边传出一道陌生的女人声音,有点模糊,钟向窈听的不是太清楚。 于是循声走过去。 离得稍微近了些,声音瞬间变得清晰,钟向窈探头,发现那人站在她的视野盲区,只能看见一片红色衣裙。 而由于谢则凛不在房间,这里又出现了女声,钟向窈脑间的雷达触角立马启动。 她想到了化妆师说的那位苏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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