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把人打发走,彭畅见谢则凛表情不对,快步过来询问:“先生,怎么了?” “钟向窈刚刚下楼没有?” 彭畅指了个方向:“几分钟前,我看到钟小姐低着头从那儿出去了。” 瞧见是通往酒店花园的走廊。 谢则凛闭了闭眼。 …… 钟向窈从酒店后门出来后,顺着石子路走了一圈,夜风有些凉,拂过她的脑门,没一会儿极度浮躁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其实谢枝忆说的没错。 她九岁与裴霁共同前往欧洲,在那之后的十一年里,他成为钟向窈生命里最重要的另一半,裴霁获得欧洲各大钢琴奖项时,她全都在场,她所有的荣光,裴霁也都参与。 甚至被粉丝称为古典界新生代双子星。 这样的关系,动心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她的亲生父母也的确如谢枝忆话中的意思一样,从来没有爱过她。 这些钟向窈都清楚。 可今晚猝不及防被外人指出,她只是觉得有一点儿累,也有点儿无力。 迈入冬季的夜晚气温已经很低了,钟向窈穿着薄薄的复古丝绒长裙,双臂与脖颈全都裸露在外,冷风吹过,生起一片鸡皮疙瘩。 回头看向内场。 钟向窈打消心思,找了个光线不是太暗的台阶边坐下,整个人陷入花丛里。 坐下后,没过小腿肚的长裙往上缩了点,脚踝往上一寸的位置有点凉。 钟向窈弯下腰,伸手搓了搓。 只是手指不知道碰到哪儿,冷不丁地一阵刺痛令她拧起眉头。 身子稍偏,钟向窈就着灯光发现,刚刚失手打翻的瓷器片划伤了脚踝边的软肉。 外层皮肤裂了条口子,红艳艳的渗着血。 刹那间,除却狼狈无力之外的茫然钝痛感,一点一点地顺着小腿爬上她的胸口,变成一只手,狠狠地束缚住她的心脏。 钟向窈立马红了眼。 父母的失责又不是她的错误,凭什么从小到大都因此而被嘲笑。 吧嗒一滴。 眼泪跌落在膝头,被布料吸干,只剩一点不易察觉的痕迹。 须臾后,钟向窈伸手在眼睛旁扇了扇,准备起身回去,道个别回家处理伤口。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 不等钟向窈抬头。 谢则凛已经蹲了下来,而她怔忡地撞进了他冷冽中染着细微担心的眼。 原来他也会担心自己吗? 钟向窈眨了眨眼,心底的那抹酸涩被人稳稳接住,顿时化作一缕夜风,飘进她身体无处不在的乱窜。 鼻尖红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瞧见她这样,谢则凛就意识到今夜过了火,语气缓了缓:“有没有受伤?” “嗯。”钟向窈克制着颤意,却不料连呼吸都在发着抖诉说委屈,她很轻地哽咽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流血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谢则凛目光沉沉,后槽牙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疼不疼?” “疼死了。”话音落,钟向窈的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我的手也好疼。” “我让人去买消毒水。” 钟向窈的委屈却被最大化,如同有针在她心地密密麻麻的扎,语无伦次:“没用。” 见她边说边摇头,谢则凛又气又好笑:“怎么没用,消毒才能好得快。” “我想——”说完这两个字,钟向窈一声抽噎堵得自己喘不上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则凛没嫌烦,嗯了声:“想什么?” “想、想……”钟向窈连续抽搭了好几下,才晃晃悠悠地伸出手,露出通红一片,边抹眼泪边说,“你帮我揉揉它。”
第15章 “你帮我揉揉它。” 谢则凛的眼皮很轻地动了下,垂眼借着淡黄色的光晕看着钟向窈的脚,稍稍沉默。 钟向窈抽抽搭搭地睨他一眼,虽然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依旧有些落寞。 揉了揉眼睛,低头吸了下鼻子。 “我想回家了。”钟向窈突然开口。 昏暗中,谢则凛停下刚刚伸出去的手,抿唇微顿:“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不用了。”钟向窈情绪低迷,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家。” 想到在休息室外听到的。 谢则凛不清楚她究竟是因为谢枝忆话中的恶意而伤心,还是因为被提起的那个人。 默了默,他又朝钟向窈伸出手。 细弱的指尖落在掌心里,轻得像片云。 谢则凛只是微微用了点力道,就把人从台阶上拽了起来。 “小叔。”钟向窈回握住他的手,不经意地剐蹭了下,“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谢则凛侧眸看她,嗯了声。 得到回应,钟向窈才慢慢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走,嗓音温吞:“我觉得谢枝忆真的有点儿过分了,我很不开心。” “我知道。”谢则凛放慢步子,察觉到她的裙摆有点碍事,往旁边让开点位置,“这个事情我会让她给你个交代。” 因为他的举动,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开。 原本裙摆与西裤摩擦触碰的隐晦暧昧顿时消散,变得正经起来。 钟向窈低眼扫过:“但我不想见她。” “行。”谢则凛点头。 或许是有谢枝忆的缘故在里头,此时谢则凛对钟向窈的要求无有不应。 察觉到这点,钟向窈的思绪又往苏虹话上飘了几分。 她学不会拐弯抹角,做事总是直来直往,于是想了想直接开口:“你今晚——”“哥!” 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钟向窈的话,两人同时望过去,玻璃门边背光站了个肩宽腿长的男人,一只手朝他们挥了下。 钟向窈抬头:“谁啊。” “小谦。”谢则凛言简意赅,几步走过去,“让你买的东西呢?” 男人递来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简单的消毒水与棉签,皱眉:“受伤了?” “不是我。” 说着,谢则凛转身看向钟向窈:“给你消个毒,我再送你回家?” 在跟谢则凛说话的过程,其实伤口就已经不太疼了,刚刚摸黑看的时候,流着血的确有些瘆人,此时撩起裙摆再看反而还好。 钟向窈没拒绝,看了眼旁边的栏杆。 还没开口,谢则凛便会意地扶住她的小臂,两人一坐一蹲着,他拧开消毒水。 看到他这会儿的姿势,钟向窈眨了下眼,莫名想起上次在钟叙面前说的话,晃了晃完好的小腿:“你之前说男女授受不亲呢。” 闻言,谢则凛的动作顿了顿。 思索两秒,他抽出棉签沾了消毒水去擦拭伤口:“但你也说过要我替她还债。” 被自己从前说过的话回旋镖扎了一下。 钟向窈移开眼,假装四处看了看。 直到对上长廊下的另一双眼,才反应过来刚刚送东西的人没走。 四目相对,钟向窈察觉出他眼里的打量,不自在地挠了下额头。 “嫂子?”男人倏然喊。 钟向窈呛了一声,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你喊错人了,我们还没结婚呢。” 听到这话,谢则的动作停了停。 而钟向窈丝毫没有察觉,认真地听眼前的男人说话:“真的吗?但我看你们这么默契,应该也快好事将近了吧?” 冷不丁一句话,引得钟向窈有点开心,忍不住想看来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她腼腆一笑:“那的确还有点儿早呢。” 因为那场意外导致的坏心情被迫终止,钟向窈与他相谈甚欢,越聊越觉得熟悉,思来想去却记不清他到底是谁。 钟向窈舔了下唇,谦虚询问:“不过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男人余光瞥过侧脸紧绷的谢则凛,眼底染上了点笑意,故作亲昵:“你猜猜。” “我不知道啊。” “哇,这么伤人的吗?”男人肩膀稍侧,靠在柱子上,“咱们虽然好些年没见了,但你只记得我哥不记得我……” 话还没说完,谢则凛便嗓音凉凉地喊了声:“商柏谦,没事就滚回去。” 是谢靓小姑姑的儿子。 钟向窈表情讶异。 被训斥了的商柏谦也不生气,对着钟向窈笑了笑,下颌轻抬无声道:“吃醋了。” 见状,钟向窈扫过谢则凛,眼皮很轻地动了动,笑着低下头。 要真是吃醋就好了。 -安排车把钟向窈送走,谢则凛回到晚宴,跟谢老爷子和几位钟家长辈解释几句,只说了她有些不舒服,没提谢枝忆的事。 晚宴一直到十点。 兴许是近日连轴转太累,也可能有其他缘故,会场歌舞升平,谢则凛始终提不起兴趣。 陪老爷子走了一圈,他百无聊赖地放下一滴未动的酒杯,回眸扫了眼角落。 谢枝忆缩在那儿不敢乱跑。 一道视线看过去,她顿时僵在原地,瑟瑟地朝谢则凛露出个胆怯的笑。 晚宴结束,还剩不少需要打点的事,等到将一切善后,他才回到老宅。 由于明天还有短暂家宴,旁支的不少亲戚今夜全都留在这边,谢则凛进门时,一楼客厅只剩管家与几位佣人打扫卫生。 “都回来了?”谢则凛脱掉外套递过去,抬眸扫过楼上,“谢枝忆人呢?” “都在呢。”管家顿了顿,“小姐跟云起少爷回来就直接上楼了。” “两人在哪儿?” 话音刚落,音乐房内传出几道琴声。 谢则凛垂眼解着衬衫袖扣,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可管家盯着他手背明显的条条青筋,就猜到今夜可能发生了些事情,忍不住提醒:“明天就是家宴了。” “穆叔意思是,让我在家宴发作?” 望进他似笑非笑的眸,穆叔不再说话。 等到琴声停止,谢则凛也摘下了两颗袖扣,绕过茶几,双手插入裤兜上楼,拐了个弯,停在音乐房门口。 刚按住门柄,里面传出两人的对话。 “你能不能别弹了,烦死了。” “我上回就跟提醒过你,以后别再找钟向窈麻烦,之前三哥大度没有计较,堆到下回你以为有好果子吃?” “那我怎么知道三哥那么在意。” “你脑子被屎糊住了吗,拍卖会那次还能看不明白?不在意能帮她出头?” “凶什么呀。”谢枝忆急了眼,气急败坏地说,“我哪里想到我们两个小姑娘别苗头,三哥会插手偏帮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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