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羽怒火中烧,“你!” 女孩们见势不妙,连忙说:“那我们先走了,纯羽你好好说。” 海姝伸手一挡,女孩们鹌鹑似的不动了。海姝说:“谢谢你们给我让出这个房间。不过一会儿我也会找你们聊聊。哪个班的,叫什么?” 女孩们吞吞吐吐地自报姓名,其中一人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海姝合上门,“好了,现在清静了。张纯羽,我只有几个问题要跟你核实,你配合一点,我也好回去交差。” 张纯羽“哐当”一声扔下一张椅子,坐下就翘起二郎腿,“你们不去抓凶手,堵我算什么?” 海姝也挪来一张椅子,“堵你正是为了搜集线索。你是她的至亲。” 张纯羽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轻蔑的笑。 海姝说:“刚才我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你说是你把水依婷……” 张纯羽顷刻坐直身子,“你偷听?” 海姝问:“你把她怎么了?” 气氛变得紧绷,片刻,张纯羽别开视线,“我能把她怎样?我根本没回家,也没见过她好吗?怎么,你觉得是我杀了她?我有那个本事吗?你要不要去调调监控,看她死的时候我在不在学校?” 海姝说:“那你刚才给你同学炫耀什么?” “我……”张纯羽唇线扭动,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那只手腕上戴着多条手链,其中一条比较显眼,似乎是一个“X”。 海姝观察了会儿,视线回到张纯羽的脸上。张纯羽说:“我口嗨!口嗨不行吗?” 海姝说:“你的血亲遇害,你感到兴奋和高兴?” 张纯羽垂下头,过了几秒才猛地抬起,“不是所有家庭都和睦幸福,至少我的家庭不是。张典治是个软饭硬吃的男人,给水依婷当了半辈子舔.狗,又自卑又忍不住舔,我看到他就恶心。水依婷也是个疯子,自己因为男人废了,就要我独立向上。她想得真美。” 说起自己的父母,张纯羽眼中倾泻出浓重的仇视和鄙夷,她的右腿一直在快节奏地抖动,像是有强迫症。大概回忆起他们,让她感到非常不快。 海姝说:“你很想他们消失?” 张纯羽看过来,“这也值得浪费警察的时间吗?‘想’和‘做’是完全不同的事吧?对,我想了,我想他们都去死!但我没做,她的死能赖在我头上?” 海姝说:“我还是很好奇,你对你的朋友说了什么?” “啧!我告诉她们是我弄死了我妈行了吧?”张纯羽伸出双手,“要不你把我拷上?” 海姝抬了抬下巴,“好了,把手放下去,你是舞蹈生,不是戏剧生。” 张纯羽反应片刻才听出海姝在讽刺自己,顿时黑了脸。 “我也没时间和你抬杠,我们尽快把流程走完。”海姝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她有什么异常反应?” 张纯羽无聊地玩着指甲,“清明节前?她叫我回去,我说我要跟同学出去玩。她还偏要来学校接我。我们……” “嗯?” “我们吵了一架。” 海姝说:“她为什么非要接你回去?” “她就是那种人!跟她有血缘关系就得像她的连体婴儿,她自己当惯了别人的附庸,就要我也像她一样!”张纯羽激动道:“附庸父母,附庸哥哥,附庸老公,附庸我!” 海姝想到水天翔,“她和你舅舅关系很好?” 张纯羽愣了下,情绪稍稍稳住,“也就我舅舅是个正常人。” “你舅舅出事时,你父母考虑过帮忙吗?” “还不是因为张典治!水依婷求他找找门路,他不肯!说她早就和水家断绝关系了,是他张家的媳妇,为什么还要管水家的事?” 海姝说:“张典治和水依婷的关系就是那时候开始有裂痕?” 张纯羽轻嗤,“他俩早晚的事。” 海姝又问:“那这些年他们各自在外面找过人吗?” “张典治肯定有,男人嘛,就是这么回事儿。”张纯羽口气老练,跟看透了人生似的,“水依婷应该没有,她一个全职主妇,就会盯着老公和孩子。” 海姝说:“你不知道她现在在上班?” 张纯羽:“啊?” “她在教外语,渔舟,都教好几个月了。” 张纯羽额角抽了下,“是吗?” 海姝叹气,“那我问你,她身边有哪些朋友,你一定也不知道了?” 张纯羽:“我专注自身。” 海姝:“那张典治的情人,你见过吗?” 张纯羽摇头,“他比水依婷更恶心,我见他的情人干什么。”说完,张纯羽疑惑地说:“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海姝说:“我在想,到底还是你和水依婷有血缘联系,而不是张典治和她。” “什么意思?” “你说的水依婷,更接近真实的她,而张典治说的,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一个人。”海姝说:“水依婷有自残倾向,长期服用精神药物,你知道吗?” 张纯羽张了下嘴,看上去被这两件事冲击到了,“她,她就是那种人。” 告别张纯羽,海姝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站了会儿。张纯羽对母亲只有恨,没有爱,水依婷的死完全不能让她感到悲伤。她说水依婷是她杀的,真的只是口嗨?她用激烈的情绪掩饰了某种东西,乍看她一直在说,指责水依婷,指责张典治,但真正的重点,她敷衍了过去。 整理思绪之后,海姝找到张纯羽的朋友们。她们支支吾吾地承认,张纯羽在舞房的确说了是自己杀死水依婷,但她们同时也都为张纯羽辩解。 “她肯定是说着玩的,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妈呀,怎么可能真杀?” “对对,纯羽以前也说过希望她妈去死,但她也什么都没做啊。” “其实她妈妈真的很过分,我们都这么大了,她还把纯羽当小孩,让纯羽丢人,是我我也恨。” 丸子头说了清明节前水依婷来接张纯羽的事。从中午开始,水依婷就接连给张纯羽打电话,说什么放假一定要回去。张纯羽都快被她逼疯了,傍晚水依婷直接将车开来,在校门口大闹一场,低年级的全都看着,张纯羽因此丧了很多天。 海姝问:“清明节你们一起出去玩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海姝说:“没去玩?” 还是丸子头说,她们的确约好去水灵山踏春,但张纯羽被她妈搅合了心情,临时不想去了。但她们第二天回来时,张纯羽不在,又过了一天才回来,没说去了哪里。 海姝找到校方,要求调取监控。如张纯羽所说,4月3号傍晚,水依婷的确来到校门口,母女俩不欢而散。4月4号上午11点,张纯羽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独自离校,再次被摄像头捕捉到是5号下午2点。 水依婷失踪的7号,张纯羽全天都在学校里,8号到10号,也没有离校。 私立学校的管理和公立学校有很大的区别,班主任并不会面面俱到地约束学生,他们口中的张纯羽是个舞蹈天赋很高、社交能力很强的女孩,她的父亲几乎没有来过学校,但母亲很关心她的生活,他们为她的遭遇感到遗憾——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说辞。 由于清明节期间的去向不明,海姝不得不再次找到张纯羽。她翻了个大白眼,问:“水依婷是哪天死的?” 海姝说:“11号凌晨。” 张纯羽:“那你管我清明节去了哪里?我心情不好,找个地方清静行不行?” 隋星看完海姝整理的问询记录,骂了声,“怎么有这种女儿?” 海姝这两天深受花粉困扰,鼻子难受,仰靠在椅背上喷喷雾,冰凉的水雾一进去,脑子都清醒了不少。“你那边怎么样?” 警方在水依婷家中找到了心理咨询病历,她至少去三家心理诊所看过病。隋星挨个去了解水依婷的问诊情况。 她最早于三年前求诊,早期的两家虽然有她的记录,但医生已经离职。从记录来看,她在这两家并没有待太长时间,也许治疗效果不理想,也许另有打算,结束得都比较匆忙。 从一年半以前开始,她固定到克莱切心理诊所接受治疗,这家诊所收费比较高,也很小众,但看得出整体氛围的确比前两所好,负责水依婷的医生姓梁。 得知水依婷已经死亡,梁医生捂住下半张脸,眼睛顿时红了。令人唏嘘的是,水依婷的死没有换来丈夫和女儿的伤痛,为她落泪的竟然是一个外人。 梁医生整理好情绪,“我可以做什么?” 隋星说:“我想知道她到你这里来,都咨询了什么?这一年多她的情况有没有好转?” 梁医生拿来水依婷的资料,叹气道:“她痛苦的根源在于她的家庭,她感到对不起她的娘家,哥哥出事,她明明有能力,却因为不想和丈夫搞僵,而没有出手相助。” 隋星轻声道:“是五年前的事……” 梁医生点点头,“对,她被困在里面太久了,她从三年前才开始有意识地接受治疗,但都不怎么理想,到我这里来时,已经是病入膏肓,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水依婷对梁医生倾述她与张典治认识的过程,这个时间段和张典治讲述的基本无异。他们双方都美化了早年的相遇相许,不提家庭背景悬殊造成的心理落差。 但随着九衣越做越强,水依婷渐渐感到张典治总是在一些小事情上让她难堪,不再像过去一样捧着她。她这辈子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完全想不到张典治会有一天不爱她。 五年前水兴被查,水天翔入狱,张典治彻底与水依婷撕破了脸,越发冷血地用言语羞辱她,她最痛苦的时候想到了自杀,可她又想到还未成年的女儿。丈夫不爱她了,女儿就是她的一切,她不能就这样死掉。 她知道张典治在外面找女人,她甚至跟踪过那些女人,但她不敢和张典治争吵。究其原因,是她看不起自己,她的娘家已经垮了,如果被夫家抛弃,她该怎么活下去? 梁医生说她不该这样想自己,她的条件非常好,九衣发展到现在也有她的功劳,只要她想站起来,她随时可以找到不错的工作。 但事实上,针对水依婷的治疗收效甚微,她的全部重心都在家庭上,一会儿关注丈夫又找了什么情人,一会儿关注女儿交了什么朋友。她可以是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是她自己。 她向梁医生提到过赵雨梦,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可是离开诊所,她又变成了懦弱温柔的女人,连出现在赵雨梦面前都没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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