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生打出了一个长长的列表,上面有水依婷在她这里用过的所有辅助治疗药物。隋星看完后拿出物证照片,问诊所是否建议她服用这种药物。梁医生大惊失色,保证绝对没有。 隋星说:“水依婷今年状态突然好转,我还以为是因为换了药。” 梁医生愣了下,“她从去年年底开始,精神就好一些了,所以今年才能走出去找工作。她每次来都给我说,重新工作的感觉很好,她现在专注于上课,专注于学生,不像以前那样痛苦了。”梁医生叹气摇头,“所以她突然出事,我才觉得特别可惜。” 隋星说:“你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好起来?” “说来惭愧,我没有帮到她太多。”梁医生说:“是她的朋友鼓励她,以身作则,让她看到了希望吧。” “朋友?” “嗯,她今年经常提到她,是她的高中同学。” 这个同学名叫曾晓颖,水依婷的云端联系记录中有她。刑侦一队也已经联系到她。 “新会展中心那个……”曾晓颖僵在原地,不敢相信听到的话,“我,我不信!” 她提出认尸,海姝拒绝了,哪怕是水依婷的父母活了过来,恐怕也认不出面目全非的女儿。 曾晓颖在市局的走廊上痛哭,许久才冷静下来,“我和婷婷还约好,下半年她如果彻底好了,我带她去欧洲,我们一起赚钱。她是怎么死的?你们查没查她那个老公?” 海姝说:“你觉得她老公的嫌疑很大?” 曾晓颖擦干净眼泪,眼中空空,“她生病,病得特别严重,是谁造成的?都是因为张典治!那个男人简直禽兽不如!” 曾晓颖的话和梁医生差不离,水依婷很信任他们,向他们坦白了自己的遭遇——围绕水依婷的排查亦在进行,其他和水依婷有交集的人都认为水依婷过得很幸福,有漂亮的女儿和能力强的丈夫。她将自己掩饰得很好,只告诉了极少数人真相。 海姝问:“水依婷是什么时候开始向你倾述?” 曾晓颖轻轻敲着自己的头,很是懊恼,“去年秋天,我和依婷其实很久没有联系了。” 曾晓颖和水依婷的友谊源自中学,水家虽然富裕,但那个年代,水依婷没有像她的女儿那样读私立国际学校,而是考进了市重点高中。曾晓颖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自卑作祟,几乎不与班上的有钱人交流,总是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学习。 那时水依婷是班上的明星,成绩又好,穿得又好,性格也很开朗,曾晓颖开学就知道水依婷,但以为水依婷一定不会注意到默默无闻的自己。 哪知后来英语老师让组成学习小组,水依婷竟然来到她的桌子边,红着脸说想和她一组。她简直受宠若惊,还傻傻地问水依婷是不是认错人了。 水依婷说没有,就是找她曾晓颖。 小组里还有两位女生,曾晓颖起初有些放不开,熟悉之后她们这个小组合作默契,每个人的分数都提高不少。曾晓颖也因此和水依婷成为朋友。 曾晓颖问水依婷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水依婷有些夸张地说:“你没发现你的口语特别纯正吗?而且你英语成绩很好诶,大家都想和你一组,我生怕抢不到你。” 时隔多年,曾晓颖想到水依婷对她说的这句话,都有流泪的冲动。她的经济条件、外貌、成绩在班上都很一般,父母对她的教育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pua,从来没有人鼓励她,响亮地说出她的优点。 水依婷是第一个。 因为这句话,她开始变得自信,大学拿到奖学金出国,辗转欧洲多国做奢侈品生意,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缩着学习的,灰扑扑的女孩。 水依婷留学的那几年,她们见过面,那时的水依婷仍然光彩照人,说起张典治,满脸的幸福。她曾经想劝水依婷和自己一同留在欧洲,但显然水依婷追求的是与她不一样的人生。 水依婷回国之后,她们疏于联系,几乎失去了彼此的消息。她也不知道水家在五年前遭遇动荡。去年回国短暂休整,她与老友见面,发现水依婷虽然还是笑得温婉,但眼中死气沉沉。 她不断问水依婷发生了什么,水依婷起初不肯说,但人只要经常接触,秘密就很难包住。她意识到水依婷的婚姻和家庭可能出了问题,再三追问之下,水依婷终于哭着向她道出原委。 她怒不可遏,水依婷却既不肯离婚,又不肯让她去找张典治。她得知水依婷精神状态堪忧,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不敢刺激水依婷,只得默默陪伴。 或许是身边有了能说话的人,或许是曾晓颖讲述的生活让人向往,去年底,水依婷难得地表达出乐观——她想要去找个工作,不让自己困在囚笼里。 “我觉得我成了高中时的她。”曾晓颖哽咽着说:“高中时是她让我自信,现在是我让她自信。她给我讲她的学生,她终于经常笑了。我,我以为再花一年,她就会变回本来的样子。” 海姝问:“你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清明节,清明节我们还一起喝过下午茶。”曾晓颖说:“她说她女儿又不愿意回家,我劝她,纯羽也有自己的生活。她像是听进去了。” 海姝问:“除了你,她还有哪些朋友?” 曾晓颖眼中又燃起怒火,“你们是想排查她和谁有矛盾?谁可能杀死她吗?我敢肯定,只有张典治。婷婷那种包子性格,能和谁结仇?只有张典治和他那些女人!” 初步调查下来,可以确定的是水依婷人际关系很简单,张典治的嫌疑最大。开完会,隋星随口说了句:“最近怎么没看到谢老弟?” 海姝顿了下,附议,“是啊,特勤有别的活儿?” 此时,谢惊屿独自站在韶光金庭的车库,打开了一张纸,纸上有一个乍看很普通的图案,是两个交错颠倒的沙漏,看上去就像它们在永不休止地旋转。但仔细看,沙漏的四个底部有着睁开和闭上的眼睛,十分诡异。 谢惊屿记得这个图案,因为它曾经出现在谢小龙的笔记本里。
第75章 粉梅(06) 06 与水依婷有重要关系的人中, 还剩下她的原生家庭成员警方没有接触过。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伯父一家早已移民,哥哥水天翔和部分旁系在狱中服刑, 现存的水兴超市虽然没有改名, 但背后的资本已经改了姓。 由于见水天翔需要与监狱沟通,走几个流程, 海姝先去见了水天翔的前妻,也就是水依婷的嫂子。 听到水依婷的名字, 陈晶脸色顿时一白,“我跟他们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陈晶比水依婷大不了多少岁, 但看上去苍老许多, 五年前的动荡在她脸上留下了再也无法被抹去的痕迹。 认识水天翔之前,她只是水兴的普通员工,嫁到水家之后跟着水天翔打拼, 后来短暂地享受过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水家倒了, 她困顿过,现在在家具卖场工作。 海姝告诉她, 水依婷已经去世了。 陈晶愣住,半天才消化,干笑了两声,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她哥出事时, 她来看都没看一眼。我们娘俩无依无靠时, 也没见她帮衬一下。怎么, 她死了, 倒是和我们有关了?” 海姝说:“听上去你们的关系不怎么样。” 陈晶讥讽地笑了笑,点了根烟抽上, “她怎么死的?” “新会展中心的事,听说过吧?” “死的是她?” 海姝点点头。 陈晶吐了口眼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4月10号晚上,那巧了,我在值班,一天一夜都在家具城,不信你去查。” 海姝在她旁边坐下,“你很有趣。” “什么?” “我刚说水依婷死了,还什么都没问,你就把自己当成嫌疑人了。” 陈晶顿了顿,嘴角再次浮起讽刺的笑容,“我这不是有经验吗?被你们警察找到,哪有什么好事。那什么审讯室问询室,我都记不清进过多少次。” 海姝说:“但现在你不还是个守法公民吗?” 陈晶诧异地看向海姝。 海姝说:“经侦调查过你,你的丈夫,你夫家的其他亲戚,他们现在在监狱里,而你完成问询后就被放了出来,不正好说明我们不会冤枉好人吗?” 陈晶笑了声,“小姑娘,你也挺有趣。问吧,想知道什么。” 海姝说:“水依婷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命很好的女人。你知道以前水兴的人怎么说她吗?说她是公司的小公主。人人都觉得她温柔无害,都想呵护她。只有我早就看出,她就是头懦弱的白眼狼。” 陈晶手上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丢了满地的烟头。她认识水依婷在认识水天翔之前。那时水依婷还是高中生,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到各个卖场帮忙。 老板的女儿到基层来工作,这种事情不少见。但水依婷不太一样,她不是装装样子,而是专门挑脏的重的活儿做,毫无娇柔造作的样子。一天下来,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员工们起初很不希望她来,觉得这和领导视察是一个意思,要伺候她,增加工作量。后来逐渐发现,她是真的在帮忙,她的情绪也很能感染人。那段时间,她去哪个卖场,哪里的员工就格外打鸡血。 陈晶却看出了水依婷的本质——她是在享受被员工们当做中心。她可以受累吃苦,但是她一定得在事实上被捧着,人们因为她的到来而打起精神,那种亢奋滋润着她。 嫁到水家后,陈晶和水依婷的接触更多,切实体会到这个女人是被整个水家呵护着的。她想做的事,所有人都会竭力满足她。陈晶承认自己嫉妒她,尤其是当水天翔用一种宠女儿的语气提到她。 水依婷唯一一次和家庭发生冲突,就是执意要和张典治在一起这件事。陈晶再次觉得很不公平。水家的一儿一女都选择了社会地位远远低于自己的人,但她和水天翔交往时,没有遇到多少阻力,水家的长辈认为水天翔只要不娶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就没事,而水依婷不能嫁给一个没钱的男人,因为水依婷是要享福的。 那阵子,水家鸡飞狗跳,水依婷宁可断绝关系,也要和张典治在一起。陈晶默默看着这场好戏,然而都这样了,水天翔还惦记着他那妹妹,找人暗自帮助张典治创业,觉得张典治只要做出一番成绩,父母自然就会网开一面。后来也是水天翔在家里不断调和,水依婷和水家的关系才缓和。 “水天翔对不起很多人,包括我,包括儿子,但他没有对不起水依婷。”说到这里,陈晶有些咬牙切齿,“可现在不是有句话叫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吗?说的就是水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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