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停下来,露出困惑的表情,“其实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想通,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骂许巧,说她死得好,说她活该。她不是为了救妈妈吗?如果是我,我能用身体去换钱,我也会去。她也不想被传染上那种病,谁想啊?” “等一下。”隋星说:“许巧她亲口告诉过你,她拿身体去换钱?” 小青愣住:“她……” 围绕许巧有很有传言,传得最多的就是她不检点、和多人发生过关系。但隋星详细查看过调查记录上的每一句话,没有一个人提到,是从许巧的口中听到此事。 全是猜测,全是流传,但有时候,时间和不断的语言洗礼,会影响一个人的记忆。 小青回过神来,“不,她没有对我说过,但她得病了,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如果不那样……她怎么会得那个病?” 隋星问:“得病的事她说过吗?” 小青再次陷入思考,“也没说过,但是宿舍里有那种药,警察找到了,很多人也看到了。” 隋星接着问:“你刚说,不止是你,还有别的女同学为她辟谣,可是校园里还是充斥着许巧的流言?” “我真不明白到底是谁在乱说。也许就是因为那些药的存在?”小青有些气愤,“后来毕业后开同学会,还有男生觉得是我们女的嫉妒许巧,到处传她的闲话。但根本不是,据我所知,女生基本都和许巧站在一起。但我们人太少了,没人听我们解释,搞得像是我们这些室友在传她的坏话。” 同学会不欢而散,小青再未去过同学会。 隋星一点点捋着其中的隐层脉络。她在看到调查报告时,也以为流言是从许巧身边最亲近的同学传出来的,但小青的反应不像是在撒谎。如果她们几位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女生声援了,可是流言还是愈演愈烈,还栽赃给小青等人,那幕后的人想达成什么目的? 隋星又问:“对了,我听以前办案的警察说,有学生反映,看到许巧几次上过一辆车?你知道这事吗?” 小青神色忽然变了,抿着唇,不说话。 隋星停下脚步,“你知道车上的是谁?” 小青马上道:“我不知道!” 隋星看着她,缓缓道:“来见你之前,我找过很多人,他们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我很感激你,你同意和我聊聊许巧。” “我……”小青很挣扎。 隋星说:“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想既然你愿意见我,那内心深处,应该有想要告诉我这个警察的话。” 风将小青的一缕额发吹起来,她眯着眼,双手在眼睑上覆盖了很久。 “当年,警察……那个姓徐的警察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小青轻声说:“他好像很确定,我既然是许巧的好朋友,我就一定该知道许巧上了谁的车。” “我没有告诉他,其他人也和我一样沉默。我们……我们不是故意隐瞒,是真的不知道。许巧从来没有说过。我只是,只是有一些猜测。我不敢说,她们也不敢说。我们大三了,辅导员和我们单独谈过,话里话外,要我们别节外生枝,别影响自己的前途。” 在那个蔓延着血腥味的初夏,缄默成了校园的主旋律。蝉鸣格外嘈杂,就像不能被听懂的呐喊。失踪的许巧已经没了前程,而剩下的人们,还有必须去奔赴的未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青蹲下,“同学会我和男人们吵架,也许不是因为他们给我们泼脏水,只是因为我一直无法面对我没说出口的事。” 隋星拍着她的背,“现在你说,我听,一切都还不晚。” 小青冷静下来,说出自己的猜测,“车上的人很可能是许巧的老乡,和她差不多大,读中学时是同学。” 隋星问:“为什么?” 小青说:“大一期末考试之前,我们全寝室出去聚餐,那时许巧妈妈还没生病,许巧提过,她有同乡也在市里上大学,对方来过我们学校几回。” “是追她?还是别的事?”隋星问:“许巧说没说他叫什么?” 小青摇头,“名字不知道,许巧也没明说追不追的,但那个意思我们都听懂了,对方对她有意思,但她觉得烦。” 许巧失踪之前一个月,曾经非常焦虑,小青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许巧捂住脸哭,说那些烦人的东西什么时候能从她的世界消失掉。 可小青问是谁时,她又沉默了。 “其实徐警官第一次问我看没看见那辆车,知不知道车上的是谁时,我就想到了许巧的同学。”小青说:“别看传言里说许巧勾搭了多少男人,实际上她跟我抱怨过的就只有她那个同乡。她不是轻易抱怨的人。所以我只能想到那个人。” “可我不能说啊。这就是人性的自私吧,许巧那样的人都被烦得崩溃,我要是被缠上了怎么办?” 隋星送小青回到办公楼,小青已经整理好情绪,涌起过泪意的双眼变得明亮,好似将生活的茫然和疲惫都带走,“警察里面多一些女人就好了,徐警官也很负责,但和你们聊天,我觉得更放松。” 隋星说:“你们?除了我,还有哪位女警找过你?” 小青怔住,回想片刻,自语道:“我以为你们是同事?” 隋星追问是怎么回事。小青慌慌张张地回忆——一年多以前,有个女人向她打听过许巧在大学的事。她不知道对方身份,不想被纠缠,就敷衍过去了。今天和隋星聊完,想到那个女人,潜意识里以为对方也是警察。 女人没有留下姓名,但小青记得她长得很漂亮,眼尾上扬,和许巧的眼睛很像。 电话会议,海姝的思绪迅速从万家、镣铐调整到许巧案上,“去找小青的女人不会就是尹灿曦吧?” 隋星说:“她是你的线人,你应该很了解她收集情报的能力。” 海姝沉默了会儿,“但现在我觉得我不够了解她。” 当疑云笼罩向尹灿曦,这个美丽女人的容颜就像是被遮掩住了。海姝在很长时间里,都以为是自己将尹灿曦从迷途中拉回来,让她成为自己的线人。 但事实也许不是。尹灿曦自始至终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打算。 “从周屏初中毕业后,别说出去上大学,就是上高中的人都很少。”海姝转向另一个重点,这阵子为了调查万泽宇在少年时期作的恶,刑侦一队几乎把周屏初中的学生查了个遍,“我没记错的话,也在市里读大学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广军。”
第18章 凶喜(18) 18 和许巧先考上县高中, 再考去市里读大学不同,广军因为家里有钱有关系,高中就在市重点“买”了个位置。 隋星来到灰涌市实验三中, 广军的班主任起初都想不起这个人, 后来翻纪念册时勉强想起来,说广军高中三年都很老实, 存在感很低,学习好像挺努力的, 但天赋一般,始终徘徊在班级中下游。 班主任只回忆起一件稍显特殊的事, 就是广军几乎每周都来找她开回家的假条。在重点高中, 家不在市里的学生很少每周回家,因为这太浪费时间,即便是家在市里的, 也更愿意周末留校。 “我提醒过广军, 尤其是上了高三之后, 但他总说家里有事。他又是那种特别老实的孩子,平时也够勤奋了。我也不能不让他回去是不?哎, 就是个恋家的孩子。” 广军恋家?隋星想,不可能,他有别的目的。 广军考上的是灰涌翻译学院, 在市里所有大学中, 这是最差的几所之一。从实验三中毕业的学生几乎不会落到这么差的学校。毕业之后, 似乎没有高中同学再与广军联系。 隋星直接从实验三中开车到灰涌翻译学院, 故意绕了个大圈, 从灰涌大学经过。这两所大学在不同的区,开车通畅的话需要二十多分钟。 翻译学院早就放假了, 有少量老师留守。隋星跟他们打听广军,没人记得,但一见来的是警察,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抱怨起来。 说的是这些年招的学生越来越差,没有哪个老师管得住。全市最没组织没纪律的学生都往这儿来。不上课,光会打架,和体院的打,和技校的抢男女朋友,整一个社会垃圾回收场。 隋星在校园里观察了一会儿,得知即便是现在,几个校门也是大敞着的,进出完全没有阻碍。可想在广军读书时,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在周屏镇,海姝来到万家院子。万家那些工人在警方的要求下,暂时不能离开,此时还全都住在万家。他们中有最近才给万泽宇干活的,也有“元老”。 海姝单独和他们聊,得知当年人手不够时,万泽宇经常一个人开车去市里进货。 “咱们做的其实就是倒卖的生意嘛,货从其他地方拉到县城,咱们从县城拿货,那就贵得多,种类也是挑剩的,最好是自己去市里看。” “元老”说,万泽宇经常在市里一待就是半个月,不光在灰涌市,有时还得去别的地方进货、谈生意。也就是现在铺货网络已经建设好了,万泽宇才歇下来,大部分时间待在镇里。 海姝提到广军。“元老”先是愣住,之后说,广军比他们更熟悉市里,万泽宇好像每次去灰涌市都要找广军帮忙。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海姝和隋星对了对时间线,广军在灰涌市念大学的时候,正是万泽宇去灰涌市特别勤的时候,而且当时万泽宇手上还没有那么多工人,所以独自上路的时间不少。 海姝来到白板前,盯着上面潦草的名字、线条,感到血液的流速正在加快。连起来了,万泽宇、广军,还有失踪但很可能已经遇害的许巧。 他们曾经同时生活在灰涌市,而当许巧在县高中读书时,并不恋家的广军反常每周请假回家。许巧和广军初中同年级不同班,许巧和万泽宇打过架,但万泽宇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许巧向室友抱怨过的“烦人同乡”是否就是广军?再加上万泽宇? 如果许巧已经在十年前死亡,自杀还是他杀,染病还是没染病,这些对于死亡这个既定事实来说,都已经不重要。那么现在万泽宇的遇害,根源是否在许巧身上? 死人开不了口,但广军还活着。海姝翻线索记录时,突然想起广军最初的慌张,和在得知另一名死者是袁衷后的释然。那时她就推断出,广军和万泽宇之间,一定存在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广军以为万泽宇是因为这个秘密而被杀,所以惊慌失措,后来多出袁衷,他顿时明白万泽宇的死与他无关。 现在线索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广军和万泽宇的秘密,或许正是许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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