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虞沉重地点点头。 岑野:“是不是有些严重?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桑虞回得迅速,“爸爸就是医生,该懂的都懂。” 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和赵秀珍有备无患购买的重疾险,也暂时能负担得起医疗费。 岑野收紧了操作方向盘的手,硬朗的指骨尤为凸显。 再也听不到他清冽的声音,桑虞懵懵地偏头望去。 岑野眉骨明显突出,是标准的眉压眼,凝视前路的黑瞳仿佛罩上了夜的浓深,沉郁到叫人捉摸不透。 桑虞感觉萦绕在他周围的气压,比来时还要低沉压抑。 今日的小区门口停满了车,岑野只得停在远处,下车步行送她。 临别时,他意味不明地喊:“桑虞。” 桑虞挺直脊背:“怎么了?” 岑野略略俯身,背着月色看她:“我是你的合法老公。” “嗯。”始料未及的一句提醒,令桑虞困惑。 岑野神色严肃认真,像他带着婚前协议,来找她的那一回:“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桑虞仰头与他对视,很是莫名。 他一路的情绪是在气她不想和他说工作上的摩擦,又不告诉他,妈妈的具体情况吗? 可他们不过一纸契约夫妻,是可以分享这些的吗? 岑野似乎清楚等不来她的回应,说完便走。 桑虞怔忡地望着形单影只的他面向风口而去,全身的墨黑与夜色融为一体。 没来由地觉得,他有些落寞。 岑野这般带几分消沉孤寂的背影,桑虞不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距离第一次,已然太过遥远。 那是接近八年前,他们高考结束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加更结束,明天继续!
第28章 哄你 ◎我听听你怎样哄。◎ 所有人的高考日, 或许都会存在那么一两个挥之不去,经久难忘的记忆点。 和诸多毕业生一样,桑虞提前给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设想过千万篇章。 要呼朋唤友通宵达旦,要酣畅淋漓地挥霍庆祝, 要尝一次烈酒, 试一回泡吧。 还要……和喜欢的人告白。 桑虞冒出这个念头, 是在高考前两个月,但始终犹疑不定。 她真正下定决心, 是在考完最后一门英语, 彻底松掉紧绷了十来年的苦学神经,欢欣地往校门走, 遥遥望见沈亦淮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怀抱一大束鲜花,等在外面。 人海浩荡,他也很快看见了她, 双眼微微弯起, 温煦笑意盛过了仲夏的烈烈骄阳。 桑虞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她想在高中纯粹喜欢着一个人,总要在这个特殊阶段的尾端, 在彼此之间留下一个标点符号吧。 至于是未完待续的逗号,还是至此终结的句号,都需要勇敢地往前迈出一步,才能见分晓。 那天晚上有班主任早就预计好的散伙饭, 桑虞要和同学们赶去商业街的一家火锅店, 不能和沈亦淮待太久。 就是在那段时间, 她翻出了纸和笔, 借口躲去犄角旮旯写了一封简单的信。 确切来说, 是一封情书。 虽然她做出了决断,但摸不准沈亦淮的心思,又是生平初次和对方表露青涩心事,担心自己当面说,会紧张到结巴。 好在那天沈亦淮是从大学过来的,背了书包,桑虞便把信偷偷塞进了他包里。 分别时,她红着脸暗示他快看书包。 桑虞在信里说,假如他读完了,对她也有超乎同门师兄妹的意思,便去老地方找她。 因此在散伙饭上,桑虞和同学们喝过一轮饮料,敬过几位恩师,就先行一步,打车重返学校。 去了她和沈亦淮熟悉的老地方——舞蹈室。 学校艺考生不在少数,但走舞蹈方向的少之又少,这间配置齐全的舞蹈室,没人和桑虞抢,老师特意给她的钥匙还在手中。 沈亦淮曾经在这里为她激动叙述了《枝上春》尾章的新奇想法,陪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排练。 两人在这里约定将来要进一个舞团,许下有朝一日要带领古典舞走出国门,登上国际舞台的梦想。 桑虞对那个炎炎夏日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忐忑地待在空无一人的舞蹈室,心中乱蹦的小鹿能把胸腔撞出裂缝。 她坐立难安,趴去了窗边,定定地眺望远方。 那天的黄昏都在为他们欢庆高考结束添妆加彩,炽热的醒目火红镶嵌在天边云海,迟迟不落。 才考完的毕业生全在外面疯狂,又正值端午假期,高一高二会推迟一天返校,四下的动静只有燥热的夏风吹响帘布。 桑虞等了好久,久到日头完全归西,夜幕劈天盖地,沈亦淮依旧没有出现。 她在窗边吹着明显转凉的晚风,俯瞰灯火星点的蜿蜒路径,怀疑这座偌大的校园,独独剩了她一个人。 亢奋跳动在胸腔的小鹿被磨得没了脾气,疲软失望地蜷缩到角落。 更晚一些,巡逻全校的保安望见楼上窗户泄露的光,用喇叭喊:“上面还有同学啊?快下来了,到时间关大楼的门了。” 桑虞不得不接受沈亦淮不会再来的现实,关好电灯和门窗,走下了楼。 保安叔叔关完这栋楼,去了别的地方,校园依旧出奇的静谧,偶尔有几声聒噪的蝉鸣。 但桑虞绕到一个岔路口,晃见前方几十米的高三教学楼走出了一个男生。 高考不用穿校服,他黑衣黑裤,背影高瘦单薄,踩过昏黄发暗的路灯光斑,踽踽独行。 桑虞瞧着眼熟,停下来仔细辨别,是同班同学岑野。 他也提前离席了散伙饭,独自回了学校。 桑虞自身心绪不佳,和他也不熟,不打算追过去打招呼,一直不徐不疾,轻手轻脚地落后了他一定距离。 少年形单影只,孤傲地往前大跨步,没有回过一次头,自然没有发现她。 他经过校门保安处,应该有相熟的保安,嗓门嘹亮地问:“没等到啊?” 岑野反应极淡,似乎点了下头。 桑虞当时在后方想,原来在这一天这一刻煎熬等待的,不止她一个。 不知道他等的人是谁,是不是同样为了了愿青春。 与当年截然不同的是,现下的岑野走出去一段路,猝然转过了头。 他于阴沉处披星戴月,八成是意外她竟然还杵在原地,乌黑眸子疑惑地盯了盯她。 桑虞被看得发怵,心慌忙乱地跑进了小区。 她回到家,咕咕喝了半杯水,仍然无法放心赵秀珍,拨通了桑家胜的电话。 “爸爸,妈妈睡着了吗?”桑虞问。 桑家胜小声地回:“睡着了,我去书房。” 桑虞听他走动了一截路,传来微弱的关门声,再度开口:“妈妈最近化疗是不是特别难受?” 桑家胜叹息道:“化疗嘛,哪有不难受的。” 桑虞心疼地沉吟几秒:“爸爸,我们要不要考虑手术?” 哪怕手术之后,或许也需要配合化疗或放疗,但手术能够切除病灶,杜绝癌细胞转移扩散,甚至达到痊愈。 主治医生一直是这样建议的。 桑家胜叹气声更沉:“在可以做手术的阶段,选择手术当然最好,但是你妈妈不会同意的。” 桑虞默然,轻薄的眼皮朝下耷拉,赵秀珍一生要强,在家说一不二,谁劝都无济于事。 桑家胜害怕女儿过分地多思多虑,换了和缓语气:“我会再想办法给她做思想工作,这轮化疗疗程结束了再看,现在都在可控范围。” 桑虞踱步站去窗边,愁闷得如同外面的压城墨色,绝非人力所能抗衡,只能先应:“好。” 随后几天,岑野践行了上次说的,每日会出现在舞团,给桑虞送自己做的午餐。 但他的话明显骤减,和她犹如穿越回了高中时期,能不交流就不交流。 岑野好像比较忙,成天匆匆来,匆匆去,手机消息就没间断过。 桑虞和他说过用不着这么麻烦,她可以吃食堂。 他凉淡地瞥她,一声不响地提着保温桶离去,第二天依旧准时出现。 一线网络为引,特别关注的西沉近期更新尤为勤奋,浑如化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码字机,日日在深夜加更。 可惜的是,桑虞挤不出时间追文,待得赵秀珍的情况稳定下来,她急需飞出去表演。 这次计划走半个月,辗转两个相邻的城市。 临行前,桑虞怀抱手机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在微信上知会了岑野。 对方回消息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不过只有冷淡的“嗯”,外送一句“飞机落地报个平安”。 两座城的演出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五月初,桑虞带着一箱子粉丝送的礼物归来,探望过父母,便回家补觉。 哪里想到,接到了齐志扬的电话:“小桑啊,你回南城了吧?今天忙吗?有空来一趟我办公室。” “好的齐团,我这就来。” 桑虞挂断电话,懵懵地瞅了手机屏幕一会儿,感觉齐志扬的语气奇奇怪怪的。 她换了一套舒适大方的衣裤,赶到才得知,宽敞稳重的团长办公室内,等待她的不止齐志扬,还有两个男人。 一位西装革履,年纪约莫超过了团长,一位不到三十岁,正是轻狂。 中年男人是谁,桑虞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那位年轻的是李高。 他把夸张的粉金色头发染回了黑色,左脸有一道未散的疤痕,出自岑野的手。 再以他为参照物,去对比那个中年男人,容貌有几分相似,不难猜出那是他的父亲李总。 瞧清楚这个组合,桑虞倍感来者不善。 她暗暗做好了心理建设,淡定地向里面走。 中年男人示意了李高两眼,他撇了撇嘴,起身朝她走来。 桑虞看着他那张脸都觉得恶心,不禁停下了脚步。 她想他若是来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她不介意再报一次警,哪怕当着团长的面。 然而,李高几步站定她在面前,弯下身子,毕恭毕敬地做了九十度的深鞠躬,掷地有声地说:“对不起。” 从未预估过的情况发生在眼前,桑虞吓了小跳,后退一大步,躲瘟神一般。 李总旋即走到儿子身边,歉意满满地说:“小桑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约束好儿子,你放心,我已经严厉管教过他了,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桑虞还处在状况之外,震惊李高那种眼睛长在天上的二世祖,居然会主动来道歉?他父亲也亲自出面了。 齐志扬见她不为所动,跟过来使眼色。 桑虞压下不解,略微点了点头:“我收下了。” 李高退去父亲的身后,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很是不服气。 桑虞看得出来,他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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