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看着她又快进入安睡状态, 没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放下腿,站直身子,打算再给她盖好被子时,她扔开了枕头,嫌弃地咕哝:“不是这个。” “什么不是?”岑野好脾气地问。 桑虞嗖地坐起身:“我的雪龙。” 岑野没听明白:“什么龙?” “我的娃娃,没有它我睡不着。”桑虞作势要下床,回十二楼的房间。 岑野仔细想了想,之前在从锦城回南城的飞机上,帮她抱过一个白色的恐龙玩偶。 “小醉鬼,你乖乖躺好,我下去给你拿。”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去。 桑虞倒是照做了,不过嘀咕不断:“我没醉,是你醉了,还醉得很厉害,神志不清了。” 岑野:“……” 他无奈一笑,走回客厅,拿上她搁置在茶几的房卡。 搭乘电梯到达十二楼,沈亦淮还坚守在原地,颓靡地,失神地跌坐在桑虞的房门外。 岑野鄙夷地撇了下嘴,打算直接无视。 沈亦淮却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用怪异的眼神审视他:“我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了。” 岑野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准备用房卡刷开门锁。 沈亦淮反反复复地扫视他,搜寻久远过去中,刻意被忽视打压的片段:“《枝上春》最后一节的编排灵感,是你提醒我的。” 岑野把房卡贴向门锁,啪嗒一声的锁芯转动不刺耳,却似刺激到了某段尘封的往事。 他第一回 得知桑虞在为比赛舞蹈的编排犯愁,是在舞蹈室外面,偷听到她和舞蹈老师的对话。 而第一回 了解她编舞的具体方向,是她和沈亦淮的交谈。 那是一个再普通平凡不过的春末,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们一窝蜂地冲出教室,为了抢食堂二楼的招牌小炒,为了苦哈哈的晚自习积蓄体力。 位于三排的桑虞实属成了异类,久久坐定不动,好像在写卷子,全然不知道饿。 同样磨叽,落后众人的同桌女生起身喊她:“别写了,一起去食堂啊,填肚子要紧。” “你去吧,我等人。”桑虞柔和地拒绝。 “呦呦呦,等谁啊?”女生起哄:“不会又是你那个长得很斯文很好看的师兄吧?” 桑虞应该是羞涩,埋低脑袋,用手去推她:“很晚了,你再不去食堂,会吃不上饭的。” 女生才止住调侃,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 岑野那个时候已经按照月考成绩,调去了倒数第二排,闻此也不着急去吃饭,留在座位上,拿出纸笔,手写新故事的开头。 没两分钟,教室进来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 他不止一次在这种空闲时间来找桑虞,轻车熟路,径直走向她的位置,坐她同桌的椅子。 果然是那个女生猜测的,她的师兄。 沈亦淮给桑虞带了吃食,两人一面吃,一面谈笑风生。 彼此中间间隔三四排,他们的谈话声有意放低,理应听不清楚,但别无旁人的教室过于静谧,岑野依据入耳的只言片语,大致勾勒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悄无声息地挺直脊骨,靠上椅背,一支廉价的圆珠笔在两只手上来回翻转。 他沉默地凝视前方画面,衣着整洁蓝白校服,高扎长马尾的女生坐在混合清风的盛大日落中,稍稍偏着脑袋,侧脸曲线圆润顺滑,奶白色的肌肤经过霞光斜照,极具通透感。 她的话比和其他人相处,密集得多:“我这次真的不会听老师的,这支舞要是只编到月季花盛开的话,就俗气了,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 “如果再想不出来更好的编舞方案,我宁愿不去参赛了。” “我知道这个比赛很重要,所以我不想敷衍,不想将就。” 岑野不动声色地放下笔,拿起桌角的气泡水,破天荒地,慢条斯理地喝。 三天后,他又在学校见到了已经脱离中学苦海,成为大学生的沈亦淮。 这次是在教学楼下的花园,沈亦淮对他欠缺印象,对面撞上都不会打招呼,欲要擦身而过。 岑野却稍作停顿,轻声开口:“一枝月季在迎来花期后,一定会凋谢,但有些时候,凋谢不是结束,不该被哀伤,花瓣会乘风而起,彻底拥有自由,获得新生。” 猝不及防地听陌生人说了一大堆,沈亦淮觉得莫名其妙,又很快反应过来,惊喜地回头喊他:“唉,同学,可以再说具体一些吗?” 岑野无心和他多言,笔直的双腿快速迈动,给他留下一个孤冷洒脱的背影。 当下,岑野也不打算予以过多的理会,只是寒声警告:“她现在是我老婆,你最好不要再对她有非分之想,离她远点。” 沈亦淮讽刺地笑出声:“你们到底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太了解阿虞了,一本结婚证算什么,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 岑野面色沉了又沉,斜睨向他,眼刀是淬了毒的犀利狠辣:“你试试看。” 沈亦淮借着酒意,越说越来劲儿:“如果我开始追阿虞,你猜她会不会和你离婚,和我在一起?” 岑野握住门把手的指关节收至最紧,又倏然松开,侧身拎起他的领口,用力甩去墙上。 顾虑到周围还有其他房间,其他住客,岑野尽量压制分贝:“你把她当什么?想追就追,想晾在一边就晾在一边?” 酒精作祟,沈亦淮浑身没什么力气,背部陡然吃痛,连反抗的余地都不见得有。 他镇定自若的神情撑得勉强,随时可能四分五裂,却固持己见地把一件事当成了救命稻草,揪住不放:“我和她一起长大,有感情基础,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谁他妈要当你的替代品,”岑野低声暴呵,一把将他推出去,像在扔一块脏污不堪的抹布,“你还不配。” 他快速打开房门,在床上找到雪龙,顺带给桑虞拿了洗漱用品和一套干净衣裤。 其余更私密的,他不方便收拾,等她明天清醒后,自己下来取。 没有安抚玩偶的桑虞无论如何睡不着觉,听话地侧身躺在床上,模糊的眼珠子直勾勾盯住房门。 一听见动静,瞧见岑野抱住熟悉的雪龙重新出现,她就咧开笑。 迎上她绚烂开怀的笑容,岑野瞬间有些恍惚,搞得好像她是专门在等他。 岑野看看手上的恐龙玩偶,感觉它丑到了一定的境界,极其碍眼。 奈何桑虞眼巴巴地等着,还在催促:“你快给我啊,我只有这一只,你不要和我抢。” 岑野才走过去,把雪龙交到她手上。 桑虞接过,紧紧搂抱在怀里,满足地埋进它软糯的身体。 沈亦淮尖锐刺耳的字字句句仍在耳边高声复读,岑野不着急退出去,瞧着晕晕乎乎,不省人事的她,挑起眼尾问:“现在不粘着我了?” 桑虞眉心动了动,抱着雪龙翻个身,面朝里面的墙壁,没有搭理他。 岑野浅浅弯唇,俯身去揉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谁知又被她拽住了手。 这一次她较为使劲儿,报复似的,直接把他的掌心往脸上贴,再翻回来,当枕头睡。 岑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始料不及,随之弓起身子。 他干脆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趴在床沿,瞧她合上的双眼弯如窗外高挂的上弦月,睡颜恬静乖巧。 不知多久过去,夜生活丰富的城市也扛不住暮色的威压,偃旗息鼓,归于为数不多的沉静。 桑虞呼吸逐渐均匀平稳,抓住岑野右手的那只手早已松动,他却没有要抽出来的意思。 反而熄灭了主灯,独独留下一盏温暖的夜灯,辉映床上床下的两人,咫尺之遥的侧面轮廓。 只要有雪龙在怀,桑虞的睡姿还算老实,几乎不会出现大幅度的动作。 因此她翌日醒来时,一手搂着雪龙,一手拉住岑野,维持将他的手掌贴合侧脸的姿势。 桑虞感受到手上和脸上的异样,受惊不轻,尤其是睁眼瞅见岑野正趴在旁边,睡姿四平八稳。 宿醉过后的桑虞脑袋不晕不痛,但里面装的全是粘稠浆糊,粘黏本就不算发达的脑细胞。 她对昨晚的记忆,终止在那杯甜滋滋的蜂蜜水。 不管后面发生什么才会造成如今的尴尬局面,她下意识地想松开他,偷溜下床再说。 奈何桑虞正要做出行动,岑野忽地反手一握,有力扼制住她的腕部。 桑虞悚然一惊,只见岑野缓慢掀开一条眼缝,直起上半身,活动僵硬酸痛的脖颈,眸色幽幽地看着她。 “大清早的,想做什么?”他嗓音含了浓重的懒倦,和些许受到干扰的火气。 桑虞坐起来,拉扯被子盖到脖颈,再慢慢将雪龙挪到眼前,隔绝他杀人于无形的视线:“不,不做什么啊,起床洗漱。” 岑野看那只毛茸茸的玩偶更不顺眼了,用空出的左手抓起,丢去床尾:“你就没有想说的?” “我……”桑虞每每醉酒都会断片,对具体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听父母当乐事讲过,她醉后喜欢黏着人,和八爪鱼如出一辙。 依照已知的情形推断,八成是她昨晚黏住岑野不撒手了。 但好像从来没有听说,她会黏着哪个人一整夜,一般睡着后,都会无意识松开。 唯恐多讲多错,桑虞半天憋出一句:“我喝醉了。” 岑野撑起手臂坐上床,揉揉惺忪的睡眼,点头:“嗯。” 桑虞瞧他还算平和,不像要大动肝火的样子,尝试抽出手腕,为自己开脱:“你不会和一个醉鬼计较吧?” “所以你认为硬要拉住我,把我留下来过夜是一件可以忽略不计的事?”岑野强劲把控她细小的手腕,撩起眼睑,神态愈发清明,不依不饶地问。 “不算过夜吧。”桑虞对他所用的虎狼之词惊恐万状,高声否认,“过夜不是……” 她来回扫视两人的衣衫,她被子之下的吊带裙完好无损,倒是他的浴袍有点松垮,左侧结实的肩膀和胸膛若隐若现,低眸可见。 岑野动了几下蜷曲到麻木的双腿,直视她移动的目光,也不管身上趋向散架的浴袍,饶有兴味地问:“是什么?” 桑虞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她歪过脑袋,双颊充血,连珠炮一般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偷偷倒酒喝,你放心,我下次再想喝酒,一定离你十万八千里远。” 岑野忍俊,捏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还想有下次?” “不不不。”桑虞被迫昂起红透的脸颊,“不会有下次了。” 岑野唇边牵出玩世不恭的一抹笑,自说自话:“老婆,如果再有下次,至少把我拉上床,地板太硬了。” 桑虞:! 作者有话说: 岑野:下次我想睡床上 (后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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