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严晴难得黑下脸对他发了通脾气,他斯文儒雅,又没了众人前温和的强硬,道歉与讨好,恩威并施,提起从前对她的好,提起自己的一番巧思与用心。 严晴垂眸,望着玉镯很久没说话。 回国那天的机场,傅州瑞抓着她戴着玉镯的手,轻轻吻了下,严晴无端的寒毛立起,他含笑说:“晴晴,我等你回来。” 严晴忍下所有话,点头走了。 没想到,会在今天这么个时候,玉镯毫无预兆的摔坏,她看着那剔透的玉,眼前闪过的又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隔着五米高的距离,她像望进了浩渺茫茫的宇宙,星星的光辉都消散在了广阔中。 严晴苦笑了一声,抬头靠着门板闭上了眼,后脑勺剧烈重击的疼痛,抵不上身体里不知哪里泛起的抽搐与寒冷。 白雾蒸腾的浴室像是没有人,只有不断拍打的热水,在玻璃窗花凌乱落下滚动的水珠。 一滴一烫,砸在门边人的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什么。 严晴抹了把脸,满手的黏腻,一天的跳舞让她绯红的脸上尽是热汗。 沉默的起身洗澡,丢在一边的电话响起。 她拿浴巾的手顿了下,生命或许总有某些时刻在驱使着你去行动,她一天要接的电话太多了,偏偏这通让她停在浴室门前,迈不进去,转身拿起了电话。 看着陌生的来电,她按下接通。 楼响响的恸哭结结实实的了传过来,“姐姐,爸爸要不行了……” 严晴几乎是一路狂飙到了医院,满身黏腻,穿着舞服,她已经许久没这么邋遢的出过门了,手指烦躁的敲打着方向盘瞪着近两分钟的红绿灯,想的是小孩的话一向夸大,楼屿的性子,谁敢对他…… “操!” 严晴赤红着眼狠狠拍了把方向盘,疯狂按喇叭嘀着前面,绿灯刚亮起一秒还没行动的人被后面暴躁吓到,回过头骂骂咧咧想说点什么,就见一辆漂亮的黑色卡宴风驰电掣的从他旁边驶过去了。 严晴看到浑身伤痕,带着氧气面罩的男人,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仓惶转身要拉住护士小姐的手问她是不是带错了地方。 “姐姐!”悲伤痛哭的楼响响抱住了她的腿,她低头看过去,从来都是小人精的他眼睛哭成了两个大肿眼泡,头发乱糟糟,满脸超出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不该有的痛苦。 严晴手掌颤抖的盖住他的后脑勺,轻道:“别哭了。” 她顺着他跑来的方向看过去,只在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身前的缝隙中瞥见一个优雅的妇人身影,还要再看,保镖裹着那人走进了电梯里。 严晴蹲下抱住泣不成声的楼响响,站在门边沉默了一秒,才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了房门。 她走到床边,目光从憔悴狼狈,几天不见都能混到形销骨立的楼屿看向旁边那个曲折波动的监护仪,才急喘了一口气,浮出水面,背后冷汗淋漓,浑身又冷又热,却像活过来了一样。 “怎么回事?”她愣愣地看向楼响响。 楼响响摇头:“不、不知道,爸爸,爸爸回家了,他,他好久都没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回家了。” 他哭的喘不上来气,严晴拍着他后背,只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这个不到七岁的小孩,比她还要害怕和恐惧着父亲的死亡。 严晴将他抱起拢在怀里,从他断续的哭噎中验证了自己近日来的想法。 楼屿确实回了楼家,只有在那里,她才会一点他的消息都寻不到,今天他从楼家跑出来,一路被追赶,路上便发生了车祸。 好像历史再次重演,楼家两个混账儿子都难逃这样的命运,好在这次死神的镰刀没把握好力度,楼屿侥幸逃出了生天。 他醒的很快,当晚的三点多,走廊昏暗静悄悄,单人病房的陪护床上,哭累的楼响响抱着严晴的腰终于睡着了。 她双腿发麻,胳膊酸疼,把楼响响的脑袋移开放到沙发上,帮他盖好毯子,起身到床边的凳子坐下,视线看回床上,撞进了楼屿苍白懒笑的眸子里,他嘴唇干裂发白,枯槁颓唐,和记忆里那个点着草原的风,傲慢风流抽着烟的男人恍若两人。 严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睫毛重的厉害,压着她垂下眼皮的时候,发烫的眼泪就砸在了手背上。 摩挲声响起,他手指艰难的动了动,探手要碰过来。 严晴不留情面的打了一巴掌,他抖动的手指停了两秒,又颤着向她挥起来。严晴咬唇几乎感觉不到痛意,鲜血都快要被咬出来的时候,终于俯身抱住了他的手。 她低道:“睡会,我陪你。” 楼屿苍白的笑了下,闭上了眼。 第二日醒来,楼响响就被司机接走了,临走前抱着睡醒的楼屿又是一阵大哭,被他嫌弃地点了点眉心。 楼响响像个受虐狂,极享受的又在他手指上蹭了蹭,一步三回头,才终于离开医院。 严晴站在床尾,两人对视,病房沉默又安静。 她连着一周天天往医院跑,楼屿像钢铁造出的筋骨,第三天就满地跑,第四天就吆喝着要出院。 严晴才发现,车祸实际上没带给他多大的伤,倒是医生上药,她才瞥见他满后背的鞭伤。 她瞠目结舌,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像是被人推进了寒潭,挣扎着不敢相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然而想到自己的父母,又觉得楼屿还喘着气的出现在她眼前已经是命运暗中安排好的礼物,不知道标价多少,但她想她会好好还的。 出院这天,严晴开车把人接回了别墅。 楼屿在车上打趣她,没引来她的半个眼神。 他躺倒在客厅沙发上,时移世易,浑身上下都泛着酥酥麻麻的疼,眉眼里却是风流与快意,望着五米高的二楼栏杆笑着,想起了重逢时站在楼边望见严晴的场景。 严晴冷着的脸顿了下,抬头看他,听不出语气的说:“我看没你出去抽烟有意思。” 他的视线恣意的穿过众人凶狠又漆黑的落在她身上,随意慵懒的依靠着墙,好像发白的工装,潦倒的劲头都盖不住他一向潇洒的作风。 哪怕是她出现。 楼屿摇了摇头,久不抽烟的手指圈住她,圈起比烟草还难戒的人。 “我可是在想,老子真他妈幸运,才八年就等到了。” “不出去撒泼尿抽根烟冷静冷静。” “我怕我傻逼似的站墙根笑。”
第79章 第79步 严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几秒, 带着微妙的讽意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楼屿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了声。 晚上严晴洗完澡, 楼屿也想跟去冲一下, 被她瞪了一眼。 楼屿知道身上伤还没好, 但是忍不住了, “今天出汗了。” “嗯,那睡别的屋去。” 他赖皮地躺过来,“那汗就汗吧。” 严晴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楼屿嘶了声, 似乎扯到后背遍体的伤,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她蹙眉坐起, “我看看。” 楼屿坏笑看她,一脸逗她的表情。 严晴不吃他这套,“趴下。” 楼屿啧了声, 老老实实趴到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 身边的人不见半分羞赧,老练的拽上他的衣服。 楼屿乐不可支的笑了声,侧头看她。 严晴眉眼沉沉的盯着他后背,光滑劲瘦的脊背此时遍布触目的伤痕,她不敢想他是怎么被打成这样还能跑出楼家的。 “为什么要回去?”严晴紧咬着牙,泻出的声音染着痛。 楼屿眼里的笑淡了几分,起身把人抱到腿上坐下,指腹挑开她的唇, 俯身吻了上去,唇舌相碰发出含糊声音, “这么想咬些东西,倒不如咬着我。” 严晴瞪着他,清冷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愤怒。 楼屿舌尖在她灼热的口腔舔了舔,好像这样能勾走她嘴里的苦涩,退后揉了揉她的脸,“想住来你这里,总得光明正大吧。” 他开玩笑:“以后就好了,我们想做什么,楼家再也不管了,我……不是楼家人了。” 他用生命倒逼楼氏夫妇的放手,冷酷如楼丰,也以一句“没死就别管了”,给这件斗争了六年多的事画上了句号。 “愚蠢。”严晴目光尖锐的看他,“楼屿,你要死了,我不会留恋半分,这个家很快就会有其他男主人搬进来。” “是吗?”他不信她气话,笑着啄她的唇,近在眼前的眉眼尽是流转的风流与坏笑,“给你这么几年,怎么也没见你迎个新的进来。” 严晴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楼屿愣了下,笑容征住,浓黑的眸子看着她。 严晴:“愚蠢。” 她打完又骂,眼尾的绯红染上了水意,流过楼屿的心口,粗糙沙石擦过一般扎起疼痛。 楼屿抿了抿她的眼角,泄气看她,“没你想那么危险,车祸是我故意撞向路墩的,我挑了家里最扛撞的那辆悍马,就算有辆货车撞过来出事的都未必是我,更何况小小路墩,只是演给那对夫妇看的。” 他默了下,“即便是他们,也不会眼看着第二个儿子被自己以同样的方式逼死。” 严晴瞠目,手伸上来就又要打他,被楼屿递脸贴过去了,“你的力气和老头子比,像扇风似的。” 他莞尔的挑眉看她,“怎么,又想我给你扇风了?” 严晴定定地看着他不语。 “别愁眉苦脸了,真没事,都过去了。”楼屿好笑地捧着她的脸,“事情都解决了,比我想的还顺利些。”他可以离开老街,做他真正想做的事,都不会有人管了。 “严晴,以后,就真是咱俩了。”他在她唇上咬了咬,迟疑着说:“如果……你愿意带上楼响响那个小鬼。” 严晴白他,“带他都不带你。” 楼屿松气闷笑,“好,不带我也行,反正也赖进来了,以后继续沾我儿子的光也不是不行。” 他说着,眼里懒散的笑却没见底,手碰上她的小腹,掀开薄软的睡衣揉来揉去,轻问:“这里……痛吗?” 这件事坚定了他回去说清楚的决心,无论如何他要和楼家彻底撇清关系,这事绝无可能再发生。 严晴睫毛颤了颤,移开视线,落在了米黄色的墙纸上,“讲讲和我分开以后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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