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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宋栋远从客厅离开，除了刚开始，全程没有看过苏岁柠一眼。 他大概也不屑看。 这场雨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趋势。 夜幕低垂，树影在夜风里摇曳，雨点敲打树叶的声响似有节奏。 苏岁柠的长发潮湿，乱七八糟地糊了一脸，她手忙脚乱地把发丝理好。 宋时礼安静片刻，转过身，一手抵着苏岁柠的手臂，俯下身：“问你个事儿。” 苏岁柠点点头：“你问。” 距离很近，宋时礼那双眼眸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很亮，情绪很少，却不显寡淡。 美丽又脆弱的东西。 宋时礼斟酌了两三秒，开口：“是不是挺好笑的？” 苏岁柠摇摇头：“没有。” 连爱谁都不能自己选，苏岁柠只觉得同情。 宋时礼的指尖动了动，苏岁柠才意识到她一直勾着他的尾指没有松开。 这是个很暧昧的小动作，当苏岁柠把注意力放到那里时，感知就被放大了，像有根羽毛在轻轻地挠。 “你其实没必要淌浑水。”宋时礼说。 苏岁柠没听明白，困惑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宋时礼好像故意跟她打哑谜：“字面意思。” 苏岁柠不想做阅读理解，从兜里拿出刚才一紧张开了静音的手机，这一看她头都大了。 苏宜发了好几条信息问她人在哪里，甚至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苏岁柠苦着张脸：“陪你挨骂完，我也要挨骂了，今天真是…” “很倒霉…”宋时礼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说。 苏岁柠在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伸手虚虚地捂住他的嘴，说：“算了，今天是你生日，不说这种话。” 宋时礼把她给的钩针挂件揣在兜里，露出小柿子橙色的一角，苏岁柠看了一眼：“祝你事事顺心。” 生日会就这么结束了。 回到宿舍之后，她把那件价值不菲的连衣裙仔仔细细地叠好，装进防尘袋里。 叠衣服的时候，她想，宋时礼的故事是以碎片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的。 她好像总算窥见了那个故事的边角。 - 半夜。 偌大的房间里堆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盒，都是今天来参加晚宴的客人带过来的。 他并没有决定邀请谁的权利，很多人都不是特别认识，礼貌地笑笑，然后收下礼物。 桌上摆着两颗柿子和一只猪。 “事事顺心？”宋时礼支着下巴，把苏岁柠说的话念了一遍。 苏岁柠说话的语气温软，尾音总会无意识地拉长。他学不像那个调子。 宋时礼用指尖戳了戳那颗柿子。 片刻，他把那个柿子挂件挂到了钥匙扣上。 苏岁柠的消息在这时候弹出来：【喜欢我的柿子吗】。 宋时礼回复【还行】。 几秒后，补充一句【挺可爱的】。 他能想象到苏岁柠在收到这句夸奖之后的表情，大概是嘴角缓慢上扬，眼睛弯成月牙。 苏岁柠说【不愧是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 苏岁柠：【我也问你个事】 宋时礼：【请说】 苏岁柠：【你回消息为什么有时候回得快有时候回得慢？】 宋时礼：【因为没开消息提醒】 苏岁柠：【…】 苏岁柠：【等你回消息很累】 宋时礼基本上给所有人都开了消息免打扰。 找他的一般都是闲事，他开消息免打扰开习惯了，对好友圈一视同仁。 宋时礼放松地握在椅子里，回复【开了消息免打扰，没看手机的时候回消息慢】 苏岁柠：【那你给我关了】 她现在跟他说话一点不客气。 宋时礼点开界面，指尖在按键上停留片刻，想着多一个人有消息提醒也不碍事。 对话继续进行。 宋时礼：【关了】 苏岁柠：【？】 宋时礼：【？】 苏岁柠：【不是，我就随口一说】 宋时礼：【那我重新开出来】 苏岁柠：【别！】 此刻的苏岁柠抱着抱枕回消息，还不知道她是宋时礼唯一一个有消息提醒的好友。 门口响起几声敲门声，宋时礼的动作一顿，放下手机，过去打开门。 宋栋远披着厚外套，站在门外：“还不睡？” 宋时礼笑：“你不也没睡。” 他们父子俩的聊天氛围就是这样，互相看不顺眼的结果，不拌嘴好像浑身难受。 “你不是说，”宋时礼表情平淡，“点到为止？” 宋栋远自说自话地拉开一张凳子坐下，坐下的动作缓慢，这才有几分不再年轻的感觉：“怕你拎不清。” 他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皱纹在昏黄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深邃：“你想玩，随意，这个我不会多说你什么。” 宋栋远自认为是来缓和关系的。 显然宋时礼简直要笑出声：“你的想法还挺独特的。别人教导孩子对待感情认真负责，你教导我学会玩玩而已？” 宋栋远脸色一僵：“不是这个意思。” 宋时礼淡笑：“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谈恋爱随便我，结婚的人选我决定不了，是不是？” 宋栋远的手交叠放在膝上，虽然宋时礼这话说得直白，但他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宋栋远眉目微松：“这还不够吗？” 宋时礼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敲，应和着时钟滴滴答答的走针声。 “难怪我妈要跟你离婚。”片刻，宋时礼说。 宋栋远的脸色冷了冷：“你就会提这个。” 宋时礼反问：“你不也是？” 宋栋远是一位优秀的商人，他有着卓越的经商头脑，极强的执行力…婚姻于他而言，不过是摆在天平上的砝码。 他的目光锐利，看到利润，看到婚姻背后的价值和收益，宋时礼的母亲让他短暂地看到“爱”，虽然最后的结局是一地鸡毛。 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的宋时礼，在感情方面直接缺了一角。他很难理解丰富充沛的感情，所有的知识都仅限于理论，来自阅读和观察。 因为缺少本身的感受，所以他对感情的理解浮于表面，十分浅薄。 “我提她是在提醒你。”宋栋远提“她”的时候板着张脸，好像只是在说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宋时礼有些困倦，心不在焉地说：“谢谢提醒。”
第24章 春花 ◎什么锅配什么盖◎ 苏岁柠到乐室串门的次数越来越多。 四月天气温暖, 春困秋乏，苏岁柠总是犯困，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 看着看着就快睡着了。 沈旎把她的脑袋扶起来：“又困了？” 苏岁柠打了个哈欠：“困。” 许思颜咣地敲了下架子鼓，笑嘻嘻地说：“醒了没？” 这学期音乐社团又开放了招新, 许思颜拿着小学学架子鼓的三脚猫功夫，混进来攒学分。 美其名曰，全校谁不知道音乐社团帅哥美女多, 她来养养眼怎么了？ 音乐社团人数增加, 更不用说还有路简之和苏岁柠这样时常来串门的“编外人员”，于是学校又给他们收拾出来两间乐室。 最老的这间乐室还是他们这些人在用，每次活动日, 大家吹拉弹唱完, 打牌的打牌, 玩桌游的玩桌游，打游戏的打游戏, 还有吃饭的。 “想好五一去哪里玩了吗？” 路简之半仰在沙发里, 举着手机看。 【吃喝玩乐】群聊从上周就开始活跃地讨论“五一去哪里玩”这个问题，讨论了几天没讨论出所以然。 对此最有精神头的路简之找了张地图出来, 贴在乐室的墙上, 告诉大家有什么旅游的想法尽管跟他说。 许思颜支着下巴：“有没有冷门点的地方？我不想出去看人头。” 路简之转头, 手机一下没拿稳掉在脸上, 他“哎呦”了一声，边揉脸边说：“你可以包间民宿, 我说真的, 整个地方就你一个人。” 许思颜摊手：“抱歉, 财力有限。” 路简之考虑了一下, 似乎真的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看向宋时礼：“宋…” 宋时礼毫不留情地别开视线：“别看我，我没兴趣。” 路简之吹胡子瞪眼：“嘿，商量下也不行？” 乐室里大部分时候都是这种欢乐的气氛，苏岁柠不常参与对话，但每次都会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聊。 旅游的话题再次搁置，苏岁柠见缝插针地开口：“问大家个事情。” 几道视线聚集回来。 苏岁柠把电脑转过去：“我们学校下周五要办达人赛…就是把十佳歌手比赛和舞蹈比赛合一起举办，现在在招义工，你们有谁想去吗？” “爱莫能助，”路简之说，“我报十佳歌手了。” 沈旎和岑舟对视一眼：“我们也是。” 苏岁柠又把电脑转回来：“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把通知告诉你们。” 她碰碰一边的宋时礼的胳膊：“你有空吗？下周五。” 宋时礼把脑袋靠在沙发边沿，盯着天花板回忆一会儿，说：“下周那几天有事，我应该不在学校。” 苏岁柠拉长尾音：“好的大忙人。” 她的目光一瞥，看到宋时礼手上的戒指，银色的素圈戒指，花纹很简单。 宋时礼戴配饰的频率挺高的。 苏岁柠随口问：“几位数的戒指？” 她现在都不问几个钱，都问几位数。 宋时礼把手虚攥成拳，随意地看了看：“忘了。” “我也有戒指。”苏岁柠在包里翻了一阵，翻出来一枚开口戒。 她戴上戒指给宋时礼展示了一下：“这个十块钱。”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说闲话，这一幕落在许思颜眼里就显得耐人寻味起来。 活动日结束之后，宋时礼又把钥匙留给苏岁柠叫她帮忙锁门，苏岁柠撇撇嘴接过来：“你要不就直接给我配一把嘛。” 苏岁柠说话语气词很多。 许思颜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说话好像在撒娇。” 苏岁柠吓一跳，音调都变了：“哪有。” 等宋时礼离开之后，许思颜神神秘秘地凑近苏岁柠，压低声音说：“有情况？” 苏岁柠想也没想就否认：“没情况，别瞎想。” 许思颜显然不信：“上回看你跟宋时礼还是明显不熟的状态，今天你俩说话就跟有结界似的。你别嘴硬，跟我说实话怎么样？” 苏岁柠无奈：“本来就没有的事。那我给你编一个怎么样，你想听暗恋成真还是破镜重圆？” 许思颜问不出八卦，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没意思。不过你俩挺配的。” 春日融融，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铺了斑驳的光影，风里摇曳着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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