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岁柠更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湿漉漉的。 顺手翻翻手机,也没啥好看的。 就这么无聊了半个小时。 苏岁柠忍不住了,偏过头:“宋…” “哎?”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感受到柔软的头发蹭过侧脸,乱七八糟地想,如果自己是一只猫,现在应该浑身猫毛都竖起来了。 “宋时礼?”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宋时礼放松地靠在她肩上,呼吸舒缓,从苏岁柠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的睫毛。 这下好了。 苏岁柠叫醒他不是,不叫醒他也不是。 “唉。” 片刻,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点,微叹口气。 苏岁柠调整好心情,目光先是有意无意地瞥过宋时礼,到最后不装了,光明正大地盯着看。 睡相倒不错,不打呼噜不磨牙,就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温顺。 一个温暖的午间。 沙发的对面是白色的方格玻璃门,半开着,吹进来的微风拂起纱质的窗帘。外面是一片草坪和绿树,天空的蓝色像水洗过般澄澈透亮。 这是平常的一天。 苏岁柠闭上眼睛。 于是,等梁晓夏来叫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脑袋抵在一起的两个人。 梁晓夏看了半晌,唇角微扬起来。 苏岁柠其实没睡着,她只是眯一会儿。 宋时礼还靠在她的肩膀上呢,她可睡不着。 听到声音,她一睁眼对上梁晓夏的视线,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梁阿姨。” 梁晓夏是来找宋时礼帮忙开个调料罐子。 苏岁柠自告奋勇:“我来试试。” 宋时礼睡得还挺安稳的。 苏岁柠挪开了一点儿,他也没醒。 苏岁柠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放了个抱枕给他靠着,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开。 到厨房了,梁晓夏担忧地看着她纤细的手腕:“实在打不开就算了。” 苏岁柠点头:“我尽力。” 她抱着罐子使劲一拧,一下没拧开,又拧了一回,这回打开了。 她把调料罐子递给梁晓夏,语气里带了点儿小小的骄傲:“打开啦。” 梁晓夏笑了笑:“谢谢,麻烦你了。” 梁晓夏绕回吧台里,和苏岁柠闲聊起来:“你是时礼的同学吗?” 称呼是“时礼”,苏岁柠留意到。 她联想到自己对宋时礼的称呼:不是直呼大名就是调侃他“宋大少爷”。 还真是不太客气。 梁晓夏见她没说话,觉得她就是默认了,接着说:“我很少见他单独带一个朋友过来。” “是吗?”苏岁柠受宠若惊,“我是和他聊到花园,他说可以带我来看看。” 梁晓夏愣了愣,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外面的花园:“嗯,那个花园,除了园丁之外,他自己也一直在打理。” 苏岁柠干脆坐在吧台对面的椅子上,支着下巴:“这样啊。” “跑这里来了?” 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苏岁柠抬眼,看到宋时礼一手撑着吧台的边沿,随意地往这儿一站。 就跟把她圈在怀里一样。 苏岁柠不露声色地咽了咽口水,好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来帮梁姨开个罐子。” 宋时礼看着她,眉目里的些许烦躁收敛起来,他的指节无意地敲着手机屏幕:“很不巧,今天家里人要回来。” 苏岁柠立刻坐直身子:“你要赶我走了啊?” 这么说听起来怪怪的。 苏岁柠自己也发现了,赶忙找补:“那个,不方便的话我们下次再约也行。” 宋时礼被她的反应逗笑,甚至笑出一点儿气音:“放心,我选这边的餐厅就是因为这里平时没人过来。” 苏岁柠半眯起眼睛:“你故意说一半吓唬我的吧。” 宋时礼打了个响指,大方承认:“猜对了。” 苏岁柠“嘁”了一声,转了转身下可以旋转的凳子,仰着脑袋说:“原来住在大房子里是这样的感受,在家里都碰不到面。” 梁晓夏温和地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的对话就跟小孩子玩闹似的。
第30章 月亮 ◎你哥看起来谁都不爱◎ 吃饱喝足, 苏岁柠又躺回沙发里。 嘴上说来看花园,实际上好像是来蹭了顿饭。 刚刚听梁晓夏聊起,她是住家保姆之一, 已经在这里工作了接近二十年,她的丈夫则是宋家的司机。 吃过饭, 宋时礼被宋栋远一个电话拎到隔壁,不耐烦且不情愿,走之前跟苏岁柠说:“无聊的话到处逛逛。” 苏岁柠存心的:“去你们那边逛行吗?” 宋时礼挑了下眉:“胆子够大就来, 看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全身而退了。” 苏岁柠说:“被你说得好吓人。” 她才没那闲功夫呢, 不说别的,光和宋栋远对视一眼她心里就发怵。上次宴会上遇见还好,毕竟她那时确实没什么想法—— 现在不一样。 她有想法。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且无聊的。 苏岁柠的手机都快没电了, 找来找去找到插座, 刚弯腰把充电器插上, 一抬眼,看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女孩。 苏岁柠一愣。 小姑娘扎着双丸子头, 穿着印着小草莓的荷叶边连衣裙, 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东看西看。 苏岁柠回忆了一下:宋时礼的妹妹?好像叫宋可彤,宋栋远跟现任妻子的小女儿。 “梁姨。”小姑娘开了口, 声音脆生生的。 梁晓夏在收拾碗橱, 听到声音回过身:“小彤?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宋可彤小跑到梁晓夏身边, 小手拽着她的围裙, 眼巴巴地央求道:“梁姨,我想吃小蛋糕了, 我知道你这里有对不对?” 梁晓夏无奈又宠溺地笑笑, 转身去冰箱里拿了块草莓蛋糕出来, 弯腰递给宋可彤:“一周只能吃一块哦, 不然要被妈妈说的。” “嗯嗯。”宋可彤笑嘻嘻地接过蛋糕。 她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沙发上的苏岁柠,又拉拉梁晓夏的衣袖:“梁姨,那个是谁呀?” 梁晓夏摸摸她的头:“是客人,小彤要懂礼貌。” 宋可彤乖乖点头:“知道啦。” 苏岁柠并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在宋可彤朝她挥挥小手的时候,她换上一副温柔的笑颜,用口型说“嗨”。 没想到这小孩还往她这里走过来了。 苏岁柠坐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又打了遍招呼:“你好。” 宋可彤不是坐上沙发的,是跳上来的。苏岁柠记得她好像才上二年级,个子小小的,腿不着地,就晃荡着那双棕色亮面的小皮鞋。 “你是哥哥的朋友吗?”宋可彤捧着她的草莓蛋糕,好奇地看着苏岁柠。 苏岁柠不自觉地学着小孩子的样子,语气轻快起来:“嗯,是的哦。” “噢。”宋可彤点头。 小孩子喜欢乱动,没过一会儿就坐不住,往苏岁柠这边凑,她仰着脸,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我第一次看见哥哥带女生来做客。” 苏岁柠保持冷静,故作淡然地说:“是吗?因为是朋友所以他就请我来做客了呀。” 宋可彤眯起眼睛:“啊,你是不是喜欢哥哥?” 苏岁柠:??? 被路简之问也就算了,怎么连小孩子都要问这个问题?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用柔软的语气耐心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宋可彤一脸认真地想了想,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逻辑有点问题,若有所思道:“也是哦。” 苏岁柠放松下去。 宋可彤得意洋洋地仰着脸:“不对不对,是哥哥叫你来的,那应该是哥哥喜欢你。” 苏岁柠刚要喝口水,这下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小朋友,话,话可不能乱说啊。” 宋可彤咬了口草莓蛋糕,晃着腿:“姐姐,你害羞了?” “…” 苏岁柠幽怨仰头:放过我。 她想告诉宋可彤,你哥看起来谁都不爱,轮不着她自作多情地害羞,害羞个什么劲儿。 梁晓夏擦干净吧台,朝这边望了一眼,似乎是察觉到苏岁柠面对小孩子的无能为力和手忙脚乱,提醒道:“小彤,对客人要有礼貌,知道吗?” 宋可彤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我知道啦。” 她忽然凑上前,严肃地看着苏岁柠的脸。 苏岁柠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宋可彤说:“你笑一个。” 苏岁柠一头雾水,但是想到小孩子都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宋可彤看起来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格,于是抿着唇笑笑:“这样?” 宋可彤伸出手,新奇地戳了戳苏岁柠脸颊上的酒窝:“姐姐这是什么?” 苏岁柠耐心解释:“是酒窝。” 她的目光落在宋可彤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看到那里沾着的奶油,于是就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找纸巾。 宋时礼说的没错,这里的房间不常用,干净是干净,桌子上一尘不染——啥也没有。 她按照经验,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果然,那里整齐码放着几盒纸巾,她抽了张出来递给宋可彤:“给你,擦擦嘴。” 抽屉里还放着些小杂物,苏岁柠的视线随意地扫过去,忽地停顿住:放在抽屉角落里的一个木质相框,里面还有张照片。 看起来是原本放在茶几上的相框。 照片上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女人面容姣好,长相清丽,还年轻,看起来三十岁不到的模样,背景则是剧院一类的地方。 看衣服,是那种有些年头的高领毛衣和呢子大衣。 苏岁柠推测这张照片估计是二十年前拍的,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知怎么咯噔一下,想把抽屉推回去。 “姐姐。” 宋可彤自来熟地趴在苏岁柠的肩膀上,看着那个相框,说:“这是哥哥的妈妈。” 小孩子的声音脆甜,稚气未脱,天真十足,只是在陈述自己知道的事情,丝毫不清楚这张照片的背后是什么。 “啊,这样。”苏岁柠有些在意地多看了一会儿。 看起来,宋时礼的长相还是随母亲多一些。只不过照片上的女人相貌温婉,气质内敛,而宋时礼因为过分精致的五官而显得惹眼更多。 “看够了?” 肩膀一重,苏岁柠呼吸一滞。 她一下把抽屉推上了,急着解释道:“我拿个东西,不是故意要乱翻的。” 悄悄地观察宋时礼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在生气。苏岁柠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宋时礼看看她:“我没生气。” 宋可彤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小朋友,刚才就已经从沙发上跳下去,背着手慢吞吞地往门口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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