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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礼淡淡一挑眉, 面前的手机上, 赫然是校园论坛里的关于他和苏岁柠的那条帖子。 “如你所见。”他和宋栋远对视。 短暂的沉默后。 邱昕月轻手轻脚地起身, 拉起宋可彤的手，悄声告诉她：“我们先走。” 宋可彤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宋时礼：“可是哥哥…” 邱昕月看着女儿, 她向来不喜女儿提起她那位哥哥, 于是脸色微沉：“你还听我话吗？” 宋可彤一步三回头，被邱昕月拽着手离开餐厅。落地窗外树影摇晃, 夜里一道光亮的闪电瞬间蔓延, 她打了个哆嗦。 宋时礼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落在宋栋远的眼里, 俨然是挑衅的姿态。 宋栋远这样的人, 向来习惯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必须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他必须斯文体面, 但不意味着有人能挑战他的底线。 包括当年的妻子姚知婉, 也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宋栋远的手交叠放在桌上, 眼镜折射着一点微光：“照片满天飞, 我有说过你可以这么高调吗？你想让谁难堪，我还是程家。” 宋时礼淡笑，眉目微敛：“我是不是得建个房子让她躲里边，这样你满意吗？” 宋栋远敲了敲桌面：“我早就说过，这几年你可以找女朋友，找谁随意，这已经是让步，你还嫌不够？” 宋时礼差点就笑了：“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良心发现给了我几年的自由身，而不是十八岁就被你打包去联那个破姻？” “宋时礼！” 宋栋远眉心一跳，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别得寸进尺，你既然跟我姓宋，这就是你的宿命，你以为你有本事能做什么？” “能让你不爽。”宋时礼起身，椅子拖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很久没有住过在翠湾的房子，平日里也不让保姆进来整理。一打开门，带起一地的灰尘。 房间里东西也不多。一张床，桌椅，沙发，唱片机，几本书，早年用过的小提琴。 开了盏落地灯，宋时礼在沙发上坐下，一只手垫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走了会儿神。 雨点敲打着玻璃窗。 宋时礼猜，如果问苏岁柠的话，她一定会说“下雨天适合窝在被子里，最好有电视看，有巧克力贝果吃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公寓里缺个电影房。 公子哥就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宋时礼懒懒散散地靠着沙发，打开手机，订了套放映设备，后天送达。 刚显示付款完成，弹窗提醒他有新消息。 他只给一个人开了消息提醒。 宋时礼坐起身。 苏岁柠问他【你在哪呀。】 得了。 宋时礼关了灯，带上门，走下楼梯的时候，和在客厅里打电话的宋栋远对上视线。 宋栋远紧绷着脸：“你又要去哪？” 宋时礼扯着唇笑笑：“找我女朋友。” - 半小时之前。 西街。 天气预报说夜里可能下雨，苏岁柠带了把伞出门。这段时间余方颂的花店比较忙，她习惯下课之后去帮点小忙。 她没注意手机，都快到花店了，才看到余方颂的消息【小柠，今天不用过来了。】 “可是我都快到了。”苏岁柠不解地嘟哝了一句，抬眼看向就在对面的花店，想到来都来了，她打算还是去问一声。 不过才晚上七点多，门口就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但是屋里依然亮着灯，花架上的花束也没来得及收进去。 苏岁柠心里疑惑更甚，透过玻璃窗看了眼，等她看清里面的人之后，眉头紧皱起来。 穿着雪纺衬衫的女人，头发垂到锁骨，耳垂上是枚精致的珍珠耳钉。 是苏宜。 苏岁柠已经有一段时间和苏宜见过面。 知道苏宜工作繁忙，也不奢求能得到什么迟来的母爱，苏宜不来找她，她还乐得清闲。 她都不用推门进去，就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因为严格来说，他们实在吵架。 余方颂唯唯诺诺地站在苏宜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今天没来，你要不打电话联系她吧？” 苏宜不客气地打断他，抱着臂道：“没关系，我只是听人说她每天都在这帮你看店，正好也那么多年没见面了，我们聊聊。” 余方颂稍显局促：“聊聊，行，聊。” 苏宜环顾四周，片刻收回视线，面无表情：“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她以后做收银员，还是帮你看店的杂工？” 余方颂一愣，旋即急切地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叫来她来帮点小忙，我不会苦了孩子…” 苏宜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疲倦，翻起旧帐：“你说的不会苦了她，就是把她丢在你们老家那个破地方？” 余方颂嗫嚅了会儿，憋出句反驳的话来：“那你当年怎么不带着她走？” 苏岁柠在屋外听到这句话，一想，完蛋了。 苏宜对当年结婚生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余方颂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揭她伤疤。 果不其然，苏宜的声音陡然提高：“余方颂，你还有脸说当年的事，当年闹那么难看你还指望我带这个拖油瓶走？” 她咄咄逼人，余方颂咬着牙忍了忍，把手里东西一丢：“你以为我想带个孩子吗，我回宜京工作不就是为了养她吗，我这些年有亏欠她什么？” 苏宜斜眼睨他：“养？养成这幅样子。” 又来了。 知道苏宜不喜欢她，那也用不着天天挂在嘴边吧，显得她真的有多糟糕一样。 雨在这一刻倾泻下来。 苏岁柠下意识地往里躲了躲，这一躲就不小心碰到门把手，发出的响动引来屋内两个人的视线。 苏岁柠抿了抿唇，往里走也不是，站外面也不是，最后还是余方颂默默过来给她开了门：“进来吧，外头下雨。” 苏岁柠的头发淋湿了些。 她看看苏宜，苏宜淡淡地别开视线。 三个人沉默地坐在店里。 这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说话，居然是在这种情况里，苏岁柠暗自发笑，心想这可真够戏剧化的。 余方颂静了会儿，出声：“苏宜，你还是解释一下吧，拖油瓶什么的，孩子听了心里会不舒服的。” “有什么可不舒服的，”苏宜丝毫不在意，“我现在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样的补偿还不够吗？” 又是这样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 苏岁柠习惯了，也懒得争辩：“没有不舒服，你们随便聊吧，当我只是过来躲雨的路人就行。” 余方颂叹气：“小柠…” “还有你，”苏宜打断他，“你不也说了你不想带个孩子吗，你怎么不道歉。” 苏岁柠明白，她现在的身份是他们吵架和翻旧账的筹码。 余方颂又叹了口气，显然是累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苏宜淡然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接着一开始“苏岁柠在店里帮忙”这个话题：“少在这里做无用的事，绩点，比赛经历，项目经历，怎么提升自己，这才是应该花时间的。” 不能反驳她。 苏岁柠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那么敷衍，真诚道：“嗯嗯，我知道了。” 眼看余方颂低头认错，苏岁柠也听话顺从，苏宜眉目间的倦意稍稍消散，眼里流露出几分满意来：“嗯，听懂了就好。” 思索片刻，她又劝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你未来的生活，事业，感情，我都能安排，但你自己的能力，只能靠自己。” “…” 苏岁柠捕捉到关键词。 她顿了顿，声音哑了些：“什么意思？” 苏宜不明所以：“什么什么意思？” 苏岁柠站起身，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安排不了。” 苏宜抬眸，眼里有探究的意味：“不听话的后果就是我现在这样，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二十岁，和你一样大。” 苏宜从小优秀，上学早还跳过级，二十岁大学毕业，也是她偷拿户口本和余方颂结婚的那年。 她抬起手，手腕上的表闪烁着细碎的光，看起来价值不菲，她指了指余方颂。 天幕里划过一道闪电。苏岁柠猛地想起在镇上度过的那些夏天，她和邻居家的小孩们不太一样，她怕闪电，不怕打雷。 因为闪电过后，她不知道后来的雷声会有多响，会更提心吊胆。 苏岁柠摇摇头：“妈，我今年十九岁。” 苏宜一愣。 “这重要吗？”她轻咳一声。 连她的生日都记不得。 果然不该有奢望。 是，她只要在苏宜面前扮演好温顺听话没脾气的女儿，苏宜就会满意，但她做不到。 苏宜会得寸进尺，慢慢插手她的生活。苏岁柠只是想想就觉得压抑，她早该想到的，为什么迟钝到苏宜说出“我都能安排”才反应过来？ 一时没人再说话，屋子里只剩雨声。 只是相爱是不够的。 苏岁柠捏着手机，手指渐渐收紧，没有片刻犹豫，点开了和宋时礼的聊天框。 她不用考虑到明天了。 她想好了。 这个恋爱，她偏要谈。
第45章 好梦 ◎桔子糖，关于吻◎ 苏岁柠在乐室等他。 雨渐渐停了, 只余下些嘀嗒水声。 要不是不下雨了，苏岁柠不会让宋时礼大老远从翠湾赶回学校的。 她没开灯，抱了个抱枕, 窝在松松软软的沙发里。心绪很乱，有时想到宋时礼那句轻声的“错了”, 有时想到苏宜和余方颂的争吵，有时想到宋栋远看向她时的冷淡不屑。 他们这段感情，得不到谁的祝福。 她的眼眶发酸, 如果结局注定, 哪怕是做一场美梦她也认了。她要在这场易碎的美梦里，用完完全全的勇气去爱他。 等她到八十岁，她要在摇椅上回忆。 我十九岁时喜欢过的人, 身上有柠檬香。 钥匙碰撞的叮当声传进耳朵里, 苏岁柠放下抱枕, 走向门口的步伐不是很稳。 门打开的一瞬间，潮湿的微微冷意扑面而来, 苏岁柠没有犹豫,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放松地窝进他怀里。 宋时礼始料未及, 往后仰了点, 一只手悬在半空中, 稍显无措地停顿几秒。 他低头, 下颌蹭过苏岁柠的发顶：“怎么了？” 苏岁柠缓慢地眨着眼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把头埋得更低了, 闷声闷气地问：“你记得我生日吗？” 没头没尾的问题。 宋时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但他记性不错, 稍一思索，想起苏岁柠写在主页上的生日日期。 “10月8号，”他顿了顿，“是不是？” 苏岁柠点点头，仰起脸，眼尾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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