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都是真切发生过的,怎么到了如今,就变成她自作多情了。 苏安想不通,反而因为过度用脑引发了头疼。 她用很轻的气声叫了一声“湛钧”。 “我在。”湛钧说道。 “我输了。” 苏安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不再说话了,以至于湛钧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输了?输给谁了?她为什么说她输了。 她输了。 她几乎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湛钧。 孟南露是个存在主义哲学的信奉者,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一些尼采、萨特、加缪的东西。 那些玄而又玄的哲学理论从来都没能在苏安心里留下痕迹,但这一刻,她茅塞顿开,突然理解了萨特的论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体性,人和人的任何相处,都是为了争夺主体性而展开的斗争,爱情也不例外。 爱人之间必然斗得你死我活,到最后,要么是受虐,在羞耻中享受快乐;要么是施虐,在内疚中感到愉悦。[1] 若是用最烂俗的话来翻译,便是——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苏安承认了,她认输了。 她突然陷入了极度的疲惫,酒精对大脑的作用来到了第三阶段,她骤然从亢奋中抽离,陷入了无尽的空虚。 苏安挣扎着从湛钧的怀抱中钻出来,去浴室洗澡。 一门之隔,湛钧静静地看着苏安落在磨砂玻璃上的窈窕身影。 在苏安开口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时,他就清楚,一切都失控了。 他本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关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用水到渠成的自然、两厢情愿的皮囊、恰如其分的利益,和一点点感情作为粘合剂,搭建一个固若金汤的牢笼,用来关住苏安,也关住他疯狂滋生的控制欲和征服欲。 但平衡被打破了。 他自以为的平衡本就不堪一击,以至于苏安只是灌注了过多的感情进去,他就一败涂地。 他有些慌了,失控的局面让他不安,他迫不及待要让一切回到自己的掌控,为此他几乎慌不择路。 苏安仰着头,任凭温热的水柱打在她的脸上,又顺着四面八方缓缓流下。 突然,浴室的门被拉开了。 苏安听见声音,慌乱地扯过浴袍裹住自己,顶着满头满脸的水珠艰难地睁开眼睛。 看清是湛钧,她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干什么,吓死人了!” “苏安,我们在一起吧。” 湛钧的声音波澜不惊,但苏安抹掉脸上的水珠,却清楚地看见他眼睛中的慌张。 这一刻,他可怜的样子,宛如一个卑微的信徒,在等待垂怜。 苏安没有答应或拒绝,而是先笑了。她的醉意被水流带走了不少,眼神几乎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湛总,”她的眼角带着几分调笑,“不会你投的那些很难进的项目,都是这么求来的份额吧。” 面对她如此冒犯又离谱的问题,湛钧却认真回答了:“不是。”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她系好浴袍,斜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湛钧。 “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湛钧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但同样是逼近的一步,现在湛钧却没有给苏安任何压迫感。相反,苏安分明只是懒散地站着,却好似在主导一切。 苏安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微卷的发梢在指尖缠过来绕过去,像是在吊在湛钧心上的提线,让他的心跟着起起落落。 直到湛钧的一口气快要到尽头,苏安才站直了,正色道:“湛钧,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她仰着脸看着湛钧:“你不会骗我,对吗?” 湛钧的双唇紧抿,下颌线微微颤动,似是想开口。 但没等他说出什么,苏安却自嘲一笑,她摇着头:“算了,是我太偏执了。” 说着,她伸出手臂环住湛钧,双手在他的颈后交叉。 浴袍顺着手臂滑落,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臂。 “好啊,我答应你。” 只听苏安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说: 这章删改了非常多遍,尤其是心理描写,希望可以很好地展现他们目前内心的纠葛和关系的矛盾 引用:[1]摘自《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中刘擎先生对萨特思想的理解,适当结合了萨特本人的观点。
第30章 “我的私生活你不是最清楚吗” 这一夜, 苏安睡得极差。 或许是因为酒精,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她在半梦半醒的边界状态辗转了半宿, 终于不耐烦地起身。 身边湛钧睡得正熟。 苏安伸出手指描摹了一番他的眉眼,尤其在睫毛上多停留了一阵。 湛钧的睫毛轻颤,又归于平静。 凌晨的酒店, 同一个男人, 相似的场景时隔几个月后再次重演。恍惚间, 苏安好像回到了那个同样宿醉的夜晚。 唯一的区别是, 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地变了。 夜风吹来, 带着凉意拂过她肩膀。她搓了搓手臂,向下滑进了被子里。 居然已经是秋天了吗? 好像那些关于夏天的场景还是在昨天。 她在酷热的阳光下抱怨, 在晒得滚烫的把杆上压腿,和湛钧在开足空调的房间中缠绵, 汗水让他们皮肤黏腻,却好似把魂都黏在了一起。 夏天过得真快啊…… 苏安这样想着, 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陷入睡梦的边缘,她下意识地往湛钧怀里钻了钻。结实又温暖的手臂覆了上来, 将她的身体熨得温热。 她终于重新陷入沉睡。 * 周日晚, 苏安回了自己家。 刚一开门, 她就看见孟南露顶着一张幽怨的脸, 蹲在角落里装蘑菇。 “怎么了宝宝?”苏安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你要抛弃糟糠之妻了吗?”孟南露的怨念在头顶化出了一团黑气。 “宝, 我没有我不会,你永远是正宫。”苏安的态度堪称敷衍。 “我不信, 你个重色轻友的渣女。”孟南露龇牙咧嘴。 苏安揉了揉她的头顶, 手法和撸猫如出一辙:“乖, 下个月带你去G市玩。” 孟南露眼睛一亮:“包吃住吗?” 苏安给了她个“你能不能再没出息点”的眼神:“包包包, 全包。” 只是下一秒,孟南露眼中的光就黯淡下来了。她仰着头,以一副无比哀怨的神情望着天:“但我没有通行证。” 苏安无语地看着她,默默叹了口气。 然而,孟南露的自我调节能力强到爆棚,她从沙发上跳下来,兴致高亢。 “不过我可以去办,一个月内怎么也办下来了吧!哎对了,你为什么要去G市啊?” 苏安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内部消息,集团上市应该稳了,去交易所敲钟。” 孟南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整个公司都去吗?” “想去都可以去,永昼员工不多,团建一次的钱还是有的。” “啧啧啧,还以为这是老板家属专属福利呢。”孟南露的脸上写满了八卦。 瞬间,苏安的脸上竟迅速闪过了一丝红晕:“谁跟你说的?不会是费成业吧。” 还没能孟南露回答,苏安已经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费成业还在追你吗?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管你,但我必须提醒你……” “没有,”孟南露咬着下唇,神情有几分挣扎,“我没有答应他。” “哦没有就好,我还以为……”苏安说不上是否松了一口气。 而孟南露再次抢白道:“我觉得他对你好像有点敌意。” “为什么?”这次苏安是真的震惊了。 她和费成业说得上的交集就只有费成业是投资人,而她是IR,她配合费成业完成了一亿元的投资,为什么费成业会对她有敌意。 “我不知道,我偶然有一次提起你,”孟南露回忆着,“他表现出了一点不满的情绪。” “他说什么了?”苏安蹙眉问。 “他什么都没说,”孟南露确信道,“但我们学艺术的,对人的情绪其实很敏感,我当时就是感觉到了。” 又是一个学艺术的。 苏安不由得想起昨天谈桐的那番话,这难道是搞艺术的通病吗? “莫名其妙。”苏安摇摇头,她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过费成业,只得作罢。 * 三天后,湛钧再次出差了,这次的目的地是G市。 随行的还有永昼的大部分高管,包括韩博文和陈菲在内,也都跟去了。 尽管上市即将核准的消息还没有广而告之,但几乎所有人都能从这些大的动向中感受到什么。 一时间,办公室的大家心里都长了草,纷纷无心工作,在交换打听到的各种情报。 “听说十一前就能上,大家能好好过节了!” “你算期权了吗?你能拿多少?” “反正不够财富自由,能财富自由的人都已经去G市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打工吧。” 苏安没参与讨论,只是出了一只耳朵听着。 今天她一来公司,就收获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她在永昼的临时身份被开放了投资部门的数据库权限,可以看到投资部门的全部资料,包括项目分析报告,行业研究,专家访谈等。 以永昼在业内的资源和经验,这些都是她自己再怎么钻研都不可能获取的知识。 她正在翻看资料目录,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苏安回头。 “你拿员工期权了吗!”一个同事问道。 苏安耸耸肩:“我没有,我也不是正式员工,怎么可能拿期权。” “你在这任劳任怨干了这么久,而且都要留用了,哪能一点都不给你?” 苏安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怀疑,她笑着说:“真没有,不骗你。” “你问老大要啊,反正都是那种关系了是吧。” “你傻啊,这还用单独发吗,老大的不都是苏安的。” 苏安笑笑不再说话,任凭他们议论。 视线落回电脑上,苏安收到一封新邮件,是人力总监Jason发来的。 【抽空来找我一下,我们安排一次人力面试和业务部门面试,聊聊你的意向工资和职级,毕竟流程还是要走的。】 回复了邮件,苏安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看。 她的脸上确实挂着一抹笑容,她搓了搓脸颊,想让表情回归冷漠,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最后,她还是给柳珊珊发了消息。 【今晚请你吃饭,老板屈尊赏个脸?】 过了很久,柳珊珊才回复:【准了。】 为了迁就柳珊珊这个大忙人,苏安将地点定在了柳珊珊家附近的夜市,那有一家店麻辣小龙虾做的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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