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珊珊人如其名,在约定时间的半小时后姗姗来迟。 “累死老娘了。”柳珊珊一屁股坐下,用筷子头顶住啤酒瓶盖子,手掌从另一端向上一拍,轻松地弹飞瓶盖。 “工厂出问题了?”苏安问。 柳珊珊摆摆手:“没有,还不是最近搞了个体育生,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精力。” “噗——”苏安没忍住,一口啤酒喷出来一半。 她手忙脚乱地擦干衣服:“你还真是热衷小狼狗哈?” 柳珊珊拖过一把空闲的椅子,一只脚蹬在椅子横梁上,另一只脚霸气地伸开。 她大叉着腿,边戴一次性手套边笑着说:“人傻活好,不好吗?” “挺好的。”苏安抿嘴憋笑。 她们两个人点了三盆小龙虾,和一打啤酒,两人一口虾一口酒,就这样聊了起来。 “冯惜下个月结婚,给你发请柬了?。” “嗯,前天刚收到。” 冯惜是她们的另一个大学室友,毕业后跟着男朋友离开了B市,联系并不多。苏安算着日子,如果那时候永昼上市成功了,她就请几天的假过去参加婚礼,顺便旅游。 聊到室友,柳珊珊有点感慨:“还记得我们宿舍四个人吗?” 苏安掰着手指数起来:“宿舍长想考老家的公务员,陪在爸妈身边。冯惜有点恋爱脑,只想嫁个好老公。你的理想是成为女富婆,包/养男大学生谈恋爱。” 回忆起过去,苏安的眼神有几分迷离:“看来大家的理想都实现得差不多了。” “你呢?什么情况?”柳珊珊问。 “我吗?”苏安低着头,“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嘛,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想成为投资人吧。” 柳珊珊握着筷子的手摆了摆:“谁跟你说这个了。你难得约我一次,肯定有本启奏,说吧。” 苏安叼着筷子尖犹豫着,显得有些扭捏,她纠结许久说道:“我应该是谈恋爱了。” “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没在就是没在。什么叫应该在一起啊?” “那就是在一起了!”苏安仰头喝了半杯酒。 谁知柳珊珊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挺好的,终于。”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啊!”苏安把桌子戳得哐哐响,“你都不好奇吗?” 柳珊珊换了个翘腿的姿势:“我以为跟那个芭蕾王子分手后,你以后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 “我是那种沉湎过去,不会往前看的女人吗?!”苏安跳着脚说。 “你是。”柳珊珊毫不犹豫。 “切。”苏安咂砸嘴。 柳珊珊也拿傲娇起来的苏安没办法。 她一边嘬着虾头一边问:“啊行行行,谁啊?帅吗?有照片吗?干什么的呀?” “打住!”苏安做了个停的手势,“湛钧。” “什么?”柳珊珊惊讶道破音,“你和谁在一起了?” 苏安刚要重复,柳珊珊伸出一只油乎乎的手怼到她面前:“行了,你不用说话,我只是想用尖叫冷静一下。” 苏安开不了口,只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 “等等,不对,”柳珊珊面色一变,“酒吧那个男人呢?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和他暧昧吗?” 苏安吞了下口水,有点心虚:“他就是湛钧。” 当啷一声,柳珊珊手里的虾掉回盘子里,汤汁溅到了桌子上她却浑然不觉。 “不不不,你等等,你等等,你等等。”她连说三遍,才找回了语言能力。 柳珊珊是苏安的朋友里唯一一个知道她和湛钧过往的。离开家之前的那些事,在大学同学里,苏安只告诉了柳珊珊,就连宿舍另两个室友都不知道。 可想而知,柳珊珊的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两人对视了半晌,柳珊珊放弃了,她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你放不下过去吧,湛钧不是比安托沙还往前几个朝代了吗!” “他不算过去。”苏安摇摇头。 “那他算什么啊?” 苏安咬着一只钳子,囫囵地说:“算未来。” 柳珊珊捂着胸口,一边倒吸冷气,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苏安:“你完了你,你之前恋爱都没这样,你现在这样我害怕。” “哪有那么夸张。”苏安自顾自嘬虾头,丝毫没有刚扔下一颗炸//弹的自觉。 “行,”柳珊珊点点头,“你以后分手别抱着我哭就行。” “你干嘛咒我啊!”苏安脱口而出这句话,但话音未落,她的心里突然梗了一下。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 上市聆讯通过的消息传来时,苏安正在和实习生抓狂。 新来的实习生是苏安同校学妹,会计专业,专业底子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职场上有点死脑筋。 而苏安又称不上好老师,因为她自己的思维比较快,给别人讲东西时自然会讲的很快,从而导致对方跟不上她的速度。 就在苏安尽力压制着烦躁的时候,韩博文风尘仆仆出现在了办公室。 “我宣布一个消息。”韩博文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苏安也暂时放过了实习生,看向韩博文。 只听韩博文用和身份毫不相称的兴奋语气喊道:“聆讯通过了!” 刹那间,办公室里爆发出的欢呼险要将房顶掀翻。 有人敲着桌子,有人甩着头大喊大叫,有人从椅子上跳下来,甚至来了个后空翻。 办公室充满了欢天喜地的返祖气氛。 韩博文扯着嗓子喊:“下月15号敲钟,全体员工都可以去G市,公司包机酒,可以带一大一小两个家属!” “老板大气!”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歌功颂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苏安也跟着鼓掌,在一片喧闹声中,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串数字。 趁着大家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苏安悄悄地溜了出去,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闪身到楼梯间,接起了电话:“你在哪?” “刚从交易所出来。”电话那端,湛钧的声音有几分轻快。 “恭喜你。”苏安真心地说道,“心情怎么样?” 而湛钧难得露出了非常强烈的情绪,他说道:“很开心,不止是因为上市。” 苏安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却不上他的钩,只是笑着说:“所以老板是不是该给员工点福利。” “给,要什么给什么。” 但湛钧这么说,苏安反而想不出什么想要的东西了。 “你容我想想,等敲钟那天告诉你。” “你要不要提前几天过来这边?”湛钧问。 苏安心动了片刻,但马上意识到不可行。 “提前几天你有时间吗?你不要路演?不要招股?不准备暗盘?我过去干嘛?在酒店远程办公吗?” 湛钧哑然失笑:“你这是在操老板娘的心吗?” “滚!”苏安愤愤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苏安鬼使神差地发过去一句:【不过晚回来几天也不是不行。】 * 很快,G市交易所也发布了官方公告,宣布“永昼资本控股”通过上市聆讯,并同时公布了发行股数和价格。 在几个小时后,这条和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关系的财经新闻竟然上了热搜。 ——当然,主要是湛钧上了热搜。 这是继开掉合伙人杜阳荣后,湛钧第二次“出圈”。 财经营销号已经替吃瓜群众算好了:【今日,永昼资本控股通过上市聆讯,上市市值约一百五十亿元,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湛钧持有股份价值将超五十亿,算上在其家族公司新星集团的持股,全部身家近百亿,跻身内地富豪榜前两百。而他本人,刚刚度过三十岁生日不久。】 【我的新老公真争气啊!我真是有眼光!】 【这还追什么星啊,直接追企业家多好,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还不塌房。】 【有钱人还不塌房?你还真以为有钱人都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啊?】 【我是永昼员工我来给我们老板说句话,我们老板是工作狂,全部时间都献给工作了,还真没时间乱搞。】 有钱人的生活向来是灾区八卦丛生的重灾区,尤其当这个有钱人同时还是富家公子,而且年轻英俊时,自然会引起人们心底最深处的猎奇。 一时间,关于湛钧的各种私生活“揭秘”层出不穷,苏安随便看了几个,只见那些故事都讲得有鼻子有眼,狗血满天飞,要是写成小说肯定能登顶销冠。 她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几篇,点击“分享——微信——湛钧” 不到五分钟,湛钧回复了:【?】 苏安乐不可支,捧着手机笑得像是刚发了年终奖。 湛钧:【我的私生活,你不是最清楚?】 苏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耳垂渐渐染上了红晕。 * 尽管上市前的几周,湛钧的日程表满得甚至没有时间睡觉,但他还是挤出时间从G市飞了一趟B市。 在飞机上,湛钧的情绪并不高,连带着邱科也不敢休息。 湛钧将即将上会项目的投决报告草草翻了一遍就扔回给邱科:“这个项目是谁支持立项的?” 邱科说了两个合伙人的名字。 “和相关的人都说一下,这种质量的项目不要再推了,投委的时间都很宝贵。” “好的。”邱科在心里默默为波及到的成员点了根蜡。 他知道老板为什么心情极差,因为湛钧这次临时安排的行程,是老湛总强制要求的。不管湛钧现在有多忙多累,湛立强执意要见上他一面。 飞机徐徐落地,湛钧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落地前,他对邱科说:“你不用跟我去了,你去找苏安,把东西给她。” 提到苏安,湛钧的表情明显有瞬间的柔和。 “好的老板。”听到不用去湛家,邱科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 湛钧这次飞回B市是临时安排的行程,谁也没有通知。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抽空给苏安准备了礼物。 邱科跟了湛钧许多年,都没见自家老板对人这么上心过。 而湛钧似乎还不放心,叫住邱科说:“你提前问问她送到哪里。” “知道了,老大。” * 晚间,湛钧提着两个袋子到了湛家。 湛钧母亲罗秀韵收下湛钧送的珠宝,也只是哼了一声:“你老子把这个家当旅馆就算了,你还不如他呢。” 湛钧无奈一笑,把给湛立强带的好酒放到一边,上楼去书房找他。 “爸,我进来了。”湛钧敲门进去。 见他进来,湛立强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若是有他人在场,必会震惊于父子两人举手投足间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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