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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在欣然同意。 贺遥在外边无所事事，偶尔拿出手机，跟几个朋友聊聊天。 大家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人影，而且他又不爱发朋友圈，平时又各忙各的，哪有闲工夫聊天。所以听说他回国了后，找他的人不少。 贺遥这人，性格温润，人缘不错。不过也仅仅是周边男性对他的评价。 女性对他的评价比较少，因为他从小到大，身边除了祝在，就没有过别的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偶尔有一两个追求者被他礼貌拒绝后，得出的结论是：情商高，但很有距离感。 不了解他的人觉得他拒人三尺，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会无形中给自己划定一个小圈子。得到他认可的人，他会正眼相待，无关紧要的人，他除了说点场面话保持礼貌待人，基本上不爱多说。 可他偏偏在对祝在的时候，情商低得让人着急。 其实贺遥从跟祝在分手的第二天就隐隐注意到自己这点了，他也说不出个原因。 反思了很久，他猜测，或许正是因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他便在很多事情上刻意忽略掉他觉得没必要的细节。而这些细节，恰恰是祝在无比在意的。 他觉得没必要，但是祝在觉得有必要，两人意见不合，分开或许也是好事。挣扎一下，他去尝试包容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以后再遇到千千万万这样意见不合的时候，他千千万万次包容，心里真的不会产生不平衡吗？ 贺遥是有点拿不准的。 他深知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物质和精神方面都没缺过什么，一路顺风顺水的。虽然家教良好，但还是有点坏毛病。 间接性持才傲物，持续性死鸭子嘴硬。 所以他可能不适合祝在。 即便现在，他都觉得自己不适合祝在。 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贺遥总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接近她的本能。大概是她变得……身上有点故事感了。 这几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他的好奇心迫使他靠近她，像个食梦为生的怪物，一点一点啃噬她的未知。 [程越]：你不打算跟祝在和好了？@贺遥 [冯岩]：可惜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在贺遥出国的这几年，程越跟冯岩偶尔出来吃顿饭，频率相较从前低了很多。从前一周两次，现在大概一年两次，甚至两次都不到。 毕业以后，天各一方，是无法避开的难题。 这两年冯岩忙活着工作，没怎么跟贺遥联系，但也从程越口中听说了他跟祝在分手的事。 可惜是真的觉得可惜。 他俩刚在一起的时候，冯岩嘴贱，一见到祝在就忍不住调戏她，不是叫她“贺遥家的妹妹”就是“贺遥的小青梅”。明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非要搞得自己跟三四十岁单身未娶的二流子似的。 祝在被他叫得面红耳赤，却也有点好胜心，偶尔当着人群大声叫他一句“冯叔”。 算是扳回一局。 因为冯岩长得的确像叔，而且不爱刮胡子，常常比程越还要显成熟。 想到以前的事，贺遥面部线条不自觉都柔和几分，嘴角弯了弯，打字的手都带着点轻快。 [贺遥]：那你教教我怎么追回前女友？@程越 冯岩立刻发了一条笑得像鸡在打鸣的语音条过来。 [冯岩]：哈哈哈哈，这个老程他是行家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跟黎安分手三百六十次。笑死了，快叫他写个复合心得哈哈哈！ [程越]：滚蛋，你女朋友都没有，还好意思嘲笑爹？ [冯岩]：爹，情况紧急，少废话！快教教贺遥！ 贺遥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也跟着复制冯岩的话。 [贺遥]：爹，情况紧急，少废话！快教教贺遥！ 程越没别的毛病，就爱当爹，大家一般都会顺着他。 毕竟大学四年的早餐都是他带的，叫句爹不为过。 [程越]：行啊，等我找找文件，给你发过来。 [贺遥]：？ [冯岩]：卧槽？你还真有这玩意儿？ [程越]：别说了，都是泪。 贺遥哭笑不得，想着黎安那性子，估计是她逼着程越写的。 他俩属于一对欢喜冤家，分分合合几百次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每一次分手都不会超过48小时。 贺遥不太理解他们这样的做法。 对他来说，一旦说出分手二字，就是真正的关系破裂，复合的机会渺茫。 对祝在来说亦是如此。 所以这几年，他们两人都心照不宣，从来不曾联系对方，也不互相打听对方，甚至有意让自己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空窗期久了，似乎就能淡化掉对方的存在。 只不过，这种做法效果颇微。 有些渴求它褪色的记忆，绕了一圈回到原点时，颜色反而越发的深邃艳丽。 在大开曼岛的落日下重逢，贺遥从来没想到过。 那一晚的卿卿耳语，贺遥也从来没想到过。 即便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不信命运说，内心却也难得的产生一丝动摇。 是不是有些选择，他真的该重新考虑一下？
第28章 试衣间里, 杜筠心正为祝在倒腾裤子拉链。扣子散开后，她光滑平坦的小腹一览无余。 杜筠心下意识瞥过眼，紧接着瞳孔微微放大, 心头一颤, 有些迟疑的将视线撤回去看她肚子。 上边有好几条银白色的条纹，有些下凹, 从内衣裤下延伸向上, 贴着肚子两侧而生。这种条纹的产生, 与皮肤过度牵扯和膨胀有关。 如果不是杜筠心视力不错，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某些念头从脑子里走马灯一般闪过, 杜筠心的心思不由自主活络起来。 “阿姨，怎么了？”祝在见她没有动静，低下头去看她, 笑道：“还是拉不上吗？那我直接换掉吧，别折腾了。” 杜筠心默了几秒, 复而长吁一口气，抬头笑问她。 “崽崽, 你在国外吃的什么好东西，是不是长胖了？” “长胖了吗？”祝在一愣, 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还好吧, 平时偶尔会健健身。” 杜筠心眼神一闪，顿了顿, 松开拉着拉链的手。 “那你……在国外一直都是这么瘦？”语气带着点奇怪的试探意味。 祝在听出来了，低头看了一眼裤子拉链, 当视线不经意落到肚子上的时候, 思绪霎时明朗。 她很自然地笑道：“没有，有段时间工作压力大, 胖了不少，减肥减回来了。” 说完她还指了指肚子上的白纹，大大方方地说：“那会儿还长了生长纹，说是短时间长胖就会留下来。” 听她这样说，杜筠心的心一下落了下来。暗暗怪自己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同时看着祝在的眼神也带着点心疼。 “你别弄太累了，实在不行回国工作也好，压力会小一些。” 祝在宽慰道：“阿姨，别担心，都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要好很多。” “好。你先把裤子换下来，我们出去再说。” 祝在“嗳”了一声，目送她出去。 脱下短裤，她看着自己肚子上一条条的妊娠纹，伸手轻轻摸了摸。 那些纹路见证了祝好在她肚子里的成长。 也见证了她是如何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变得成熟内敛的。 当年她年少无知，跟贺遥分手后，得知他出国的消息，她又跟祝正清吵了一架。后来也跟着出国了，多多少少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没打掉孩子，一是高估自己的能力，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把孩子抚养长大。 二是她确实舍不得。 祝在从小到大就喜欢逃避，在生下祝好之前，有些事情她考虑得并不全面，尽是凭借一腔孤勇去做的。 等到生下祝好后，再加上职场的磨炼，她思考的角度也更广了。 如果是现在，她肯定不会选择留下孩子。 因为有些必须给祝好的爱，她一个人确实替代不了。 如果有一天贺遥有了属于他的家庭，她跟祝好，只会彻底消失在他身边。 越躲越远。 想到这，祝在心里便是一阵抽痛。 眉头微蹙，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 回去前刚刚好路过一家手表店，祝在盯着看了几秒，视线扫到一边挂着的几块复古怀表。 时尚总是十年一个轮回，最近几年兴起复古热潮，以往被人说土的东西，现在倒又满受追捧。即便现代化的商城里，也挂着几份迎合市场的复古。 祝在想起来了。 祝正清也有那样一块怀表，比硬币大点儿，是秦宛送给他的。 二三十年前的东西，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贺遥偏过头看她，顺着视线好巧不巧注意到。 他低声问她：“要不要给祝叔叔买份生日礼物？” “嗯。” 祝在颔首，阔步走进那家表店。 她倒没买什么复古怀表，而是给祝正清挑了一副白金色的方块腕表，用来看时间足够。 人总是要朝前看的，不论是风格还是思想，都该换一换。 到家的时候已是正午，杜筠心逛得双腿发酸，来不及做饭，便也就没叫祝在一同过去吃。 祝在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托人找了个水泥匠过来，把围墙修好。 “今天买了什么呀，大包小包的？”杨妈抱着祝好从楼上下来。 “哦，买了点菜，还有几套衣服。” 看到祝好，祝在就想起刚才杜筠心闲谈似的试探。 说害怕倒不至于，但内心多多少少有些慌乱，慌乱之余又带点可悲的哀愁。 明明是对她最好最亲近的人，结果因为一次撒谎，她便次次都要撒谎。 对杨妈也是如此。 有时候祝在心里烦得慌，心想要不一鼓作气把这事说出来，她就再也没有烦恼，再也不必满口是谎。 可要真说了，按照贺家那性子，不论如何都会欢欢喜喜地把他俩凑一对。他们乐开花，她跟贺遥之间却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 祝在确实还爱贺遥，心里可以不断暗示自己，欺骗自己，但是身体的本能不行。 可他们之间，一直都横亘着一条宽而阔的河，距离刚好看得清对方的模样。但谁都不想去找竹制舟，谁都等待着对方跨山跨海地过来寻自己。 那天接着点酒精上头，她胡作非为，他没有抗拒。 祝在时常就想，他要是胡作非为，她也不会抗拒的。 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脑子便乱成一片，像熬浆糊，稠密的糊里偶尔还冒着泡泡。泡泡一破，心便惊一下，咋咋呼呼的，惹得人不安生。 自从遇到贺遥起，祝在就没睡过好觉，梦多，还全是跟他有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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