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洛林的手一疼,停在半空中,又收回,“谁稀罕。” 顿了顿,看向自己的手,“啊,它又流血了。” “关我屁事。” “你干的。” “不客气。” “那回报你这个月开始不许穿小吊带。” “靠!司混蛋!”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不同意!” “我听不到。” 他说完这最后一句,才敷衍似的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郗雾:真想揍他一顿啊。 郗雾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动物奶油入口即化,甜丝丝的,心里却甜不起来,抬起脚踩了他的球鞋。 他白色的空军一号留下一串脚印。 司洛林看了眼,挑挑眉,没理,推了她肩膀一下:“雾九。” 换来她没好气的“干什么啊!” “你下车。” 郗雾不可置信地回看他,他倒是气定神闲的。 矫情鬼。 她气死了,下就下! 砰一声甩上车门。 但停在路边,她不走。 但是混蛋明显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没来哄,劳斯莱斯擦过她,毫不犹豫地滑入车潮中。 郗雾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 不过其实心里也没多计较,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司洛林奇奇怪怪又非常突然的脑回路。 大概是因为…… 不知道哪里来的……安全感? 那种安全感很好理解,就像她坚信郗文容永远是她老妈会一直宠她、乔火永远懂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臧曜是她在美术上唯一的知己……一样。 只是这安全感源自何方,却不好理解,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也有一瞬间的心慌。 她咽了一口口水,又或者说她其实心里门清儿,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升起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那种让她变得有点不认识自己的感觉。 想要自私一次,也想要不理智一次,更想要自欺欺人一次。 秋风凉雾,送来路两旁香樟的味道。 胸口一阵闷,她摸出裤子口袋里一小袋密封袋,按剂量吃了几颗。 直到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消失在大道的拐角处,她才一寸一寸收回目光。 转了脚步,手腕抄进裤兜里,腕上佛珠叮当响,像秋日里扑簌的桦树叶,更像她乱七八糟迟迟不降的心跳。 司洛林这个人啊,一身让人心跳的本事。 她和乔火又待了一天,第二天早上送她去了机场,乔妹进安检的时候,还捏着她脸蛋啵了一口。 乔火爸妈则在巴黎给女儿安排入学事宜,顺便给她接机。 九月下旬的天气将凉未凉,郗雾可爱的小吊带们一件一件真的被司洛林通通锁紧了小洋楼的储物间。 锁完了钥匙往口袋里一丢,郗雾扑过去夺,司洛林余光看到,稳稳扭住她的两只手腕,她脚一扭背撞进他怀里。 动弹不得。 抬胳膊肘戳他腰,耳边一声轻笑,最后人直接被丢在自己的床上。 气得在床上打滚。 罪魁祸首却安静拾着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整齐地给她放进衣柜里。 做完了所有事情,拍拍手,恰好楼下臧曜喊他俩吃饭。 小老头可得意了,因为他不会做饭,但是他学会了点外卖。 没想到年近古稀,在闭眼之前还能学会这高级技能,他是开心的,亦是骄傲的。 但是郗雾就不大开心了,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一桌素色整个人都崩溃了。 司洛林倒是吃的挺开心。 臧曜也吃的挺开心,还不时没眼色的给郗雾夹了一大筷芹菜,因为司洛林告诉臧老郗雾爱吃。 没过一会儿臧彧来了,他现在高三,忙着明年五月份的大考以及向国外申请学校。 臧彧一向听臧浮楚的安排,申请的是伦敦的帝国理工学院,他成绩一直拔尖,履历更是丰富,会的外语也多,现在相当于半条腿踏进了帝国理工。 臧彧坐下,挨着郗雾坐在她左手边的蒲团上,郗雾这才看到他耳朵上打了个不明显的耳洞。 她多看了两眼,鬼样子落在司洛林眼睛里,嗤一声,黄瓜嚼的嘎嘣脆。 她好奇,他就替她问臧彧:“怎么打了耳洞?” 反正不给臧彧她在主动关心他的错觉。 臧彧顿了顿,笑笑,却瞥过眼看郗雾:“听了郗雾上次的话思考了一个问题,就想着我曾习以为常的人生是不是也有其他可能,我曾看不惯的一些行为是不是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就想要尝试一些新的东西,而听说改变一些习惯的小细节会让心态也跟着变。” “所以打耳洞是那个改变的小细节?”郗雾接。 臧彧点点头,笑得温和:“嗯,这是曾经的我从来不会做的事情,所以下定决心之前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暗示,但事实证明,确实,我曾经所认为的离经叛道的一个小细节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 “只是我妈……”臧彧顿了顿,苦笑一声。 “浮楚那边我去说。”臧曜给他夹了一筷青菜。 “可是外公……” “小彧你呀!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你最想做的,不要为了顾及这个人的感受那个人的心情就牺牲自己的想法。别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也别把别人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这两种做法都是错的。” 臧彧坐的端正,细细聆听。 “老祖宗留下那么多话,有些话与话之间逻辑都是相悖的,与其听你妈的话、听成功人士的话、听老祖宗的话,不如听你自己的话,你既然拥有足够的反思能力,那就也应该拥有与之旗鼓相当的自信。” 郗雾头点的像拨浪鼓。 司洛林则默默吃着菜。 饭桌上一时安静。 臧彧嚼一口米粒,点了点头:“我懂了,外公。” 他笑得开怀。 臧曜也高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萝卜。 饭后臧彧整理桌子,郗雾被臧曜喊去东面的画室魔鬼训练,十二月的Wonder大奖赛又要来了,她这次参加的是个人赛,所以要抓紧时间练习。 美术生其实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光鲜,以前郗雾不认可现代美术教育所以活得自由自在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灵感派,少学传统技法,一味自我创新。 不与大众接触倒确实风格与众不同了,只是这样一来,练习没练在刀刃上,以至于技法上该缺失的也确实缺失了,只能够靠灵感支撑,而灵感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甚至与年龄局部挂钩,在她记录完头脑中出现的所有灵感后,她就会陷入强烈的焦虑中。 刚开始是没有这种感觉的,直到到了那次Wonder大奖赛,再加《心病》十几年如一日地折磨,她好像真的留下了心病。 现在被臧曜劝服,实实在在的感受了大多数美术生的“痛苦”。 练习练到深更半夜是常态,又要兼顾国际部的学业,基本上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但她却在魔鬼式的练习中,每天凌晨三点的月光下,变得越来越安心。 说来惭愧,她以为国际部看着课少会比普高部轻松,实则不然,多得是可怕的课后作业与小组作业。 并且自从养成了司洛林每次放学给她补课的习惯后,她上课都不怎么好好听讲了,司洛林觉得这样本末倒置,不高兴教她了,转头就让她自生自灭。 还说什么“你想变成美丽的小废物吗?” 郗雾成绩提不上去,就找男模撒娇。 她现在都学会撒娇这套了,虽然姿势很僵硬,表情很奇怪,但是司洛林莫名挺吃她这套。 于是打脸来得猝不及防,放学了还是继续教她。 但是温优度要跟着在一旁奚落她“社恐小弱鸡”。 而褚颜午这个少女之友会在这个时候维护她。 一个不留神,钛白颜料挤多了,她倒是没以前那么心疼了,正版画具颜料什么的很贵,以前她自己零花钱有限,剁手总是小心翼翼货比三家的,但用iPad软件和传统的颜料作画差别又很大,随手玩玩可以,要出正式作品她不会用软件,仍旧喜欢用颜料,也喜欢调色的那个过程,虽然时有发疯。 但现在不一样,她有钱了,虽然钱都被司洛林管着,但至少在花钱上她没感觉过窘迫。 就是司混蛋天天管着她让她炸毛。 虽然……可能……但是……也许……好像……她并不排斥被他管着…… 啊!不行! 自由万岁! 她猛得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有这样的堕落思想? 竟然觉得司洛林帮她管着钱也挺好的? 郗雾调完了颜料,把脑中的事情强行压下去,开始把前几周积累的灵感一一细化。 客厅里司洛林喝着臧曜的大红袍,比臧彧更像这房子的主人,而臧彧在一旁擦桌子,两个从小被保姆伺候着长大的大少爷,在这里却心有灵犀都自己动手。 室内莫名其妙地很安静又不安静,连屋外秋风扫落叶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司洛林拿着Apple Pencil点着屏幕记笔记,一只耳朵塞着蓝牙,照常挤着点边角料的时间上网课。 臧家外籍帮佣很多,只是小洋楼却从不招保姆,郗雾没住进来前,臧曜偶尔会来住几天,每次来也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打扫,不会假手他人,臧彧小时候好奇,臧曜会说是为了纪念青梅竹马的初恋。 只是臧彧从来没有见过外婆,而外公一生未婚,美术圈知情的大都讳莫如深,不知情的也只道一声臧老痴情。 洛朗的洋楼大都是上个世纪留下的老房子了,充满旧时代的独特味道,破旧却昂贵,和华京的四合院不能比,却也是烟雨朦胧里破旧的奢侈品。 这房子是当初政府分的,那个时候臧曜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毕业,回国的时候早已名满欧洲,回国后进了洛朗大学的美术学院做油画系的教授,过了几年又创办了世音高中,成了这所艺术类私立高中的第一任校长兼创始人。 后来世音几经变迁,成为现在的国际高中。 臧彧从小就是当继承人培养的少爷,受的书香世家的教育更不允许他有少爷病,从小就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对司洛林有几分羡慕,但也因为郗雾而对他积攒了些许无法自控的不满。 “有事直说。”司洛林转了转电容笔,也不抬头,语气悠悠。 “你和郗雾会不会走的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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