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赛,郗雾仍旧继续当甩手掌柜,死都不配合,带队老师给了她手机,是校长的电话。 电话里告诉她别忘了合同。 巨额的违约金她赔不起。 她只能妥协,但是她找了带队老师。 接下来的比赛,只要官晁不插手,她就继续。 带队老师同意了,但同意之前一顿气急败坏的教训,这些日子她也确实忍够了。 郗雾没忍,到场驳回去:“麻烦您闭嘴,再骂一句我今天就回国!谁的面子也别想在我这卖!” 后来她靠一人之力撑起整个小组的夺冠之路。 张故怡和何临给官晁撑腰,不帮她,她和乔火两个人累死累活,两个人赶五个人的量,最后署的南评私高的名字、他们五个人的名字。 官晁作为组长,排第一。 成员名单默认由组长递交给组委会,郗雾排名单最后一个。 这个比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组长外,组员排名默认对作品的贡献值,虽然不计入总分,但总归会给评委一个印象。 最后,奖杯是官晁作为组长上台领的,赛后庆祝会她也是被抛掉的那个。 才十六岁的她几乎把崩溃经历了个遍。 唯一欣慰的是乔火陪着她。 她以为是结束,但是回校后才知道这是个开始,张故怡这个大嘴巴喜欢拱火,她和官晁矛盾的第一天,事儿就被她通过社交软件交流回了国内、八卦进了南评私高。 于是在她回来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了一件事:郗雾那个刺头果然惹事了。 惹了什么事? ——抄袭官晁作品还要倒打一耙。 不仅如此,比赛现场还当甩手掌柜,弃学校荣誉于不顾。 有人信吗? 所有人都信。 因为不止一个美术老师说官晁的画功比郗雾扎实。 有人不信吗? 有。 专业人士。 不过专业人士一般懒得和门外汉废口舌。 所以所有人自动忽略了曾经美术老师还说过:但是郗雾的艺术理念和想象力全校无人能及,创意犹是。 成了一个无法自解的悖论。 于是她被孤立成了理所当然。 闫凯那个喜欢靠与她作对来吸引她注意力的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新的招数,隔三差五在她耳边多句“你怎么还抄袭啊”的嘴。 郗雾懒得解释,也是那个时候她明白一个道理:解释是说给有分辨能力的人听的,而不是早给她下定义的人。 所以她直接和闫凯打架。 可能是那阵过得太过压抑了吧,所以双向情感障碍比医生预期的更早地发作了。 这个病病情诡谲,与其他患者的共性之下,是自身经历养出来的个性。 抑郁的时间其实比狂躁更多,变得敏感多疑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样。 郗文容请假带她旅个游,明明是正规专业的酒店,她却像强迫症一样把房间里里外外反复检查。 电视机的红色针孔处要拿东西遮住才能睡觉,大晚上随便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就觉得对方是歹徒是强/奸犯。 对周围对她好的人要求严苛,总是很自私的想着为什么不按她的想法来!为什么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 只要一点点脱离她的预期,胸口的无名火就让她控制不住地发火。 所有人都觉得她莫名其妙。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她压着,自己更难受,她发泄,会伤害周围人。 于是慢慢的,她不知道该怎么与生活和解。 神经过度敏感让她经常失眠。 也让她看到许多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于是她的作品与众不同。 但她的痛苦也无与伦比。 有些回忆就像本应该焚烧处理却只被深埋地下的死尸,每一次回忆都像刨坟挖尸,既不礼貌又恶心。 在酒店的房间踱步几个来回,最后还是走到门口的位置,靠墙站着。 她给司洛林去电话,想问他能不能给她换个房间,多花点钱没关系,从她的账户里扣。 拨完才想起他关机了,刚要放弃摁挂断,对面却接通了。 郗雾一愣。 “司洛林?你刚关机干嘛?” “你猜。” 郗雾翻了个白眼,胸口的烦躁不知什么时候降下来了。 “我想换个房间。” 对面笑了声:“见到官晁了?” 郗雾脱鞋的动作一顿,声音不自觉提上去:“你几个意思?” 他这话无非告诉她,他给她安排的这房间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和官晁隔壁眼见心烦。 “放心,她进不了初赛。” “我在问你房间的事。” “方便你近距离看好戏。” “什么意思?” “替你欺负人啊。” 郗雾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司洛林……” “雾九。” 她微怔,手指刨了下手机壳:“嗯?” “人一辈子就一个十八岁,所以我猜,你这一整年都会有礼物随机掉落。” 他说完就挂了。 郗雾只懂了最后一句。 但司洛林不会害她的。 她只要明白这个就好了。 她胸口的烦躁轰一下散了。 但她明明知道是药物作用。 海选对她来说太容易。 但是,好戏? 什么好戏?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她还站在门口,所以门外又响起的脚步声让她回了神。 她听到门外一声熟悉的女声。 优雅谦逊的道谢声,大家闺秀的礼仪教养。 手机叮一声进了消息。 郗雾摁开,是亚洲海选赛场组委会的消息。 二轮海选赛评委名单公布了。 郗雾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臧枳。
第82章 失落巴黎_04 第二轮海选是现场给题, 一小时即兴创作,给个概念图就行。 说白了就是不看基础功,而考即时性构思力。 这对郗雾来说很简单,因为这是她的强项, 她近来, 偶尔也会看国外画坛给她的评价, 说她画风很诡、构思很诡,于是手法最诡,像在沉寂的静湖掀起激荡的巨浪,于是第一眼总能让人惊艳。 之后细剖,又会发现她表现艺术理念细致入微, 着眼角度十分刁钻, 许多理念诡谲荒诞中却见前卫大胆,以至于创作手法也别具风格。 从事创作的人,最困难的无非把抽象的理念具象化, 把一个大部分人不懂的抽象概念表现出来而让大部分人清楚明白,能够做到便是成功。 在臧曜之前给她讲过的那套金字塔理论中, 成功做到这一点, 已经是在金字塔半山腰的位置。 在此之前,基础画功只是筑基石,技法再强,没有艺术理念, 永远不能往上走。 对于商业画师来说,客户比自己重要, 但对于纯艺术画家来说, 自己高于一切。 名垂青史的总是纯艺术画家,但往往饿死的也是这一类。 所以臧曜的金字塔理论, 其实更适用于纯艺术画家。 至于站上金字塔顶端,需要阅历、需要人生经验,更需要对生活细致入微的总结反思,修炼到这份境界上的,大部分也年纪半百了。 而郗雾是个例外,所以她是天才。 她是八九岁刚学了个“君要臣死”的词语,就能歪七扭八的画出一个发霉的橙子用“菌要橙死”来表达她的理解的人。 太有灵气,所以她成名是必然。 而Wonder大奖赛含金量最高的,也一直都是个人赛,小组赛是给以后走商业化道路的人准备的,说是比赛,不如说是给一种从业思路。 个人赛就不一样了。 个人赛是给走纯艺术画家道路的人铺设的捷径。世界上很多这种比赛,用来规避梵高式悲剧。 只是尴尬的地方在于,前卫的千里马常有,前卫的伯乐却不常有,因此,梵高式悲剧其实是个搁哪个时代都无解的悖论。 所以郗雾真的很幸运。 她从来不想充满干劲的活下去,她只想无所谓地画画。 别人花了很多时间绞尽脑汁,费劲心思要花够那一个小时,她只是随手画了个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想着臧枳在现场,怎么说人家也是司九的小迷妹,郗雾抬头看了眼评委席,和臧枳对上一眼。 果不其然,人家盯着她。 她笑得温文尔雅,但镜头一移开她就朝郗雾翻了个白眼,眼里的嫌弃丝毫不遮掩。 郗雾笑了声。 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打算。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就是不想。 而她一向随心所欲惯了。 看了眼空白的纸,拿起一旁的铅笔,思考了下,脚后跟点着地,笔从右手换成左手。 其实她是个左撇子。 小时候郗文容听信老一辈的话逼着她改了习惯,后来探索画法的不同可能时,她试着用不同的手去表现不同的感觉,所以她左右手都能画。 只是平时用惯了右手,画画也是。 上次臧枳只看了个打薄底的水彩框架就把她风格认出来了,眼睛实在毒辣,只是因为臧浮楚的原因,臧枳太讨厌她所以以为她在模仿司九,但是这次要交的是完整的图,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有思路的时候她一贯快,十分钟左右就把概念图搞出来了,然后就站起来嚣张地走人,按比赛流程去后台等结果。 她的铅笔袋放在脚边,蹲着系鞋带。 系完了去柜子里拿自己的手机,开了机才发现乔火给她发了好多个消息。 问她什么时候比完赛、问她什么时候到巴黎、问她决赛前先怎么吃喝玩乐。 她想了想,初赛完了还有复赛,复赛完了才是决赛,初赛赛场在日本,复赛和决赛才在巴黎。 这妞未免想的也太早了吧。 就对她这么放心? 她顿了顿,拿起自己的东西去了卫生间门口,给乔火拨了个电话。 只不过电话接通后,是个男生的声音,音质清凉,有点像一个人,但又不完全一样,这个明显比某人稚嫩一些。 “大宝贝?” 讲的中文,但是不太流利。 郗雾一愣,神经紧绷起来:“你谁?你说话怎么那么轻浮?” “备注名写的。” 郗雾:“……” 遥遥的传来一记女声:“谁啊?” 那个男生说:“一个叫大宝贝的跨国诈骗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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