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手上下意识用力,照片变得皱巴巴的。 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母亲真的出轨了,而是因为她发现她手里没有能证明母亲没出轨的证据。 而蒋益暮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在她提分手之前, 我已经意识到她不大对劲的情绪,所以我带她去巴厘岛散心, 但是她和我提了分手, 于是我们不欢而散,我提前回了国, 她则去了泰国继续散心。” 开了窗的办公室外,不少员工眼神交流着这一幕。 郗雾抿紧嘴唇。 蒋益暮扶了扶眼镜,起伏的胸口经过几轮深呼吸而缓缓平稳,他继续说:“我很疑惑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你和司家的太子爷在交往,所以你们母女找到了更好的下家……” 他适时的做了停顿,以及下一秒嘲讽的轻笑。 郗雾一瞬间抬头,眼睛宛如尖利的刀刃一般直直飞向他。 同时胸口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 为什么要这样揣测她和司洛林的感情? 好恶心。 恶心得想要吐。 他的手轻轻撑住办公桌:“但后来我找了私家侦探,才发现……” 他的眼神里有着挑衅与敌意。 这股敌意从郗雾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这是她一直不喜欢蒋益暮的原因。 没人会去讨好一个无缘无故讨厌自己的人。 她又不是讨好型人格,更不接受任何意义上的道德绑架。 她不是会被社会的某些矫枉过正的规则自我PUA的人。 所以面对蒋益暮,她一向竖起全副的利刺进行无声反抗。 但他这样的人。 他这样的大人、成年人、被社会潮水浸淫良久的人,对金钱、权势、地位、人脉、圈子有着盲目崇拜的人。 郗雾一时之间失了声,她忽然不知道,这样的人究竟是自由的囚徒还是自由的公民。 她喉咙动了动。 不知怎么想起司洛林说过的一句话:“总有一些人,他们把世俗当做现实,把追逐梦想当做中二与幼稚,实则碌碌无为的是他们,眼热盲目的是他们,最终跟不上时代的还是他们。” 她胸口的恶心随着想起司洛林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而缓缓消散。 司洛林还说过一句话,用以解释某些时候对人际关系的冷处理:“我和他不在一个语言系统,某种程度上也就意味着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必然要产生交集,也只会是浅交。” 郗雾这一瞬间终于懂了。 原来所谓成年人的世界,所谓的现实,从不同的成年人嘴中说出,其实背后的意义也是不同的。 就像蒋益暮口中的现实和臧曜口中的现实,商人和艺术家的“现实”怎会一样? 但总有一言以蔽之的人,所以这个世界总是误会重重。 因为有蒋益暮这样的父亲,所以有蒋透这样明明平平无奇但却因为家室而充满优越感的人。 虚伪和看不起人,是他们的家庭教他们的第一课。 所以总是用前者漫不经心地掩盖着后者。 郗雾不喜欢蒋益暮,更不信任蒋益暮,所以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只问:“廖广涛在哪?” / 名落溪别墅区 廖广涛住在这里。 郗雾知道这个地方。 因为臧家也在这里。 有一次太晚了,外面天太黑,郗雾担心臧曜一个老人家回家不安全,他又惯不喜欢做那些有钱人的派头,比如说配一个司机来回接送。 于是就提出送他回去,臧曜坚决不同意,他一个老头子不安全,她一个姑娘家的就安全了? 后来郗雾给司洛林打了电话。 两个人一起送的,臧曜才点了头。 郗雾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名落溪别墅区,却在一幢别墅前被人撞到了地上,郗雾匆匆看了她一眼。 谈颂。 她的脸上有伤,清晰的五指印。 她平淡地看了郗雾一眼,随后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墅内。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拉住谈颂的胳膊,语气很凶:“现在就给我滚去国外!” 但是谈颂冷笑一声后立马甩开了他的钳制:“凭什么?!给你们这对奸夫□□腾地方吗!” “啪!”一巴掌狠狠甩上她的脸,同时听到那个男人的低声嘶吼:“我和你妈已经离婚了!” “所以呢?!”她哭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撒出来,“就急着把我送出国外然后和你那个女秘书生继承人对嘛?!” “够了!闭嘴!今天就给我收拾东西去英国!” “我不去!”她再次甩开那个男人的胳膊,发丝被风吹得乱成一片,胸口因为一系列激动的动作、情绪而剧烈起伏,“你喜欢她什么?是她更嫩还是喜欢偷情的感觉!” “啪!”一巴掌甩上她的脸,“你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吗!” “女孩子应该什么样?!”她捂着半边脸声音再次提高一个分贝,“你做到一个父亲的样子了吗!你们做到父母的样子了吗?!没有做到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既然不需要我,当初为什么不把我掐死在襁褓里?!” 周围有人家打开窗户张望。 “你给我闭嘴!谈颂!我是你爸!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事到如今我还要注意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恶心透顶!所有人!所有人都他妈该下十八层地狱!全世界都该去死!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都去死都去死!去死去死!”她咆哮着吼出这么一长段,同时把口袋里的手机、口红、脚上的鞋子通通扔向那个男人。 她的脸蛋因为气血上涌而通红,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她气息不畅,最终休克晕倒。 郗雾耳边只剩下那男人一句惊慌失措的“颂颂!”和随之而来的“来人!来人!叫救护车!” 又是一出高考完民政局离婚的家庭闹剧。 又是一出外表光鲜内里腐烂的豪门恩怨。 郗雾回头,冷漠的看了一眼那别墅门进进出出的慌乱,回过头,继续走。 她现在只关心是谁害了郗文容。 泰国警方发回的痕检结果是一起普通的车祸意外。 可是郗雾的第六感告诉她不是。 这很荒唐。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的第六感。 但她就是觉得不对。 因为她穿着无菌服在ICU看郗文容的时候,护士交给了郗雾一枚钥匙。 说是在郗文容裤子口袋里找到的。 那是浅岸那套房子的钥匙。 只是后来郗文容把房子卖了。 然后司洛林买走了。 那么按理来说,这钥匙应该在司洛林手上,就算因为换了户主的原因而换了一套门锁,钥匙不在司洛林手上,那郗文容也没必要随身携带吧? 因为理不清这个逻辑,所以郗雾给司洛林打了电话确认,怕他担心,所以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她都刻意隐瞒了。 司洛林回答是郗文容从他手里买回了那栋房子。 问他是什么时候。 司洛林说是在今年的二月份。 四个月前。 那个时候她在巴黎,刚刚和司洛林确定关系。 所以那个时候郗文容就已经打算和蒋益暮分手了? 再按郗文容一开始就和她说过的,她和蒋益暮只是各取所需——郗文容需要钱给郗雾支付违约金好转学,而蒋益暮则是成功人士想要回味一下念念不忘的初恋的感觉。 所以两人各自付出对于自身来说并不昂贵的代价,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全员恶人罢了,谁也不比谁高贵。 所以郗雾从不干涉他们两个的感情,她只是从自身角度出发不喜欢蒋益暮,所以不给蒋益暮好脸色也从来都是从自身角度出发。 因为蒋益暮也不喜欢她。 他把郗文容当做一个物件,一个送给自己终于成为成功人士的中年礼物。 而郗雾是这个物件上的污点。 在他心里,郗雾是郗文容当初背叛他的证明。 所以他对郗雾的态度十分晦涩。 但也因此,虽然蒋益暮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人还算人模狗样,郗文容既然连蒋益暮都看不上,怎么会出轨一个满脸横肉、一身肥膘的油腻大叔呢? 郗文容是什么样的眼光,没人比郗雾这个亲生女儿更清楚。 所以郗雾想也没想就知道是假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 偏偏是因为分手? 偏偏是在泰国而不是巴厘岛?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凶手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感觉。 直觉不能当证据,可偏偏直觉强烈到无以复加。 一切都太巧了。 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司洛林和褚颜午应该去学校接温优度了。 因此,郗雾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知晓了他太多不顺心的过往,又或许是共情到了他在“天平原则”上的折磨,更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太过了解司洛林,知道他有多讨厌勾心斗角、机关算尽。 所以她下意识的,不想再让他卷进这些错综复杂的阴谋里面。 总不能每次都是他做牺牲吧? 就算她是司洛林那抹白月光,也不能永远高高在上不是吗? “叮咚”一声。 她摁响了廖家别墅的门铃。 几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 郗雾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慌张的眼神,她一顿,视线往上。 随着光线逐渐清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看了眼郗雾,又朝里看了眼,随后慢吞吞地问道:“你也是来找廖广涛的?” 又? 郗雾眉心一皱,她并不细究这个“又”字,反正她的目的确实是这个。 所以她点了头:“是,我找他。” 女人似是苦笑了一声:“你等一下。” 门重新被关上。 郗雾的眉心越皱越深。 什么意思? 不过几分钟,门重又被推开,那个女人拿了一个菜篮子出来。 身上不怕热似的穿了件风衣,和郗雾身上清凉的小吊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细细打量了一眼郗雾,眼里有很复杂的神色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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