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口口水,说了句“回家赶紧上课”便再无其他。 郗雾听到第一声砸东西的声音时就往身上套衣服,但是等她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狼藉,和一个小孩儿似的抹着眼泪的老头儿。 她走到他身后,食指碰碰他的肩:“师父?” 臧曜抖抖肩膀,把她的手指抖掉,留了道倔强的背影给她。 语气也恶狠狠的。 “别烦我,你就没眼睛进灰尘的时候了?”
第44章 日出·印象_06 郗雾无语死了。 在臧曜背后抱臂站着, 语气冷冷:“那我去睡觉觉咯,你自己在这继续哭唧唧?” 臧曜抹了把眼泪就怒回身:“你个死丫头!为师刚刚就是客气一下!” 郗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绕过沙发,盘腿坐到他身边, 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枣子, 递他:“喏, 吃枣子吧,你个快七十高龄还和家里闹脾气的幼稚鬼。” 这句话说得很有点报复他刚刚说她“你们小年轻就喜欢仗着父母宠爱闹别扭”的意思。 打脸来的那么快。 臧曜不爽,但还是接过了她的枣子,抱着徒弟的一条胳膊,放下了一代美术大师的尊严, 哭得稀里哗啦的, 枣子嚼得叽里呱啦,脸皮厚得DuangDuangDuang。 嘴里还不时怒骂着臧浮楚这个不肖女。 “那个不肖女啊……嗝……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这么大……嗝……真是把她宠坏了……她从小做什么我都支持她……她就不能支持一下我……嗝!” 郗雾:“……” 臧曜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哭完就乖乖睡了。 郗雾要给他盖被子, 他还要仗着自己是掉眼泪的,所以为老不尊地赶人, 语气凶巴巴的:“不要你盖, 为师又不踢被子。” 这死老头…… 郗雾扭头就走。 翌日早晨,是个美好的周末。 郗雾难得有机会多睡一会儿。 还在床上四脚朝天地睡觉,被子拦腰盖着,忽然感觉鼻尖一阵痒, 耳边还传来一阵掐着嗓子的怪叫:“乖徒儿,太阳晒屁股啦~” 郗雾皱了皱眉, 意识模糊中用手摸了摸盖着屁股的被子, 脸还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迷糊地嘟囔了一句:“晒不着……有被子……” 臧曜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小香猪, 虽说已经四月,但早上的温度还不算暖和。 她的肚脐眼还暴露在空气里,穿着睡裤的一条腿也露在被子外。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也不怕感冒。 无奈的叹了口气,捏着佛珠串的手一扬,串上的穗子在空中甩了甩,给她把被子往上提溜了下。 手伸过去,捏住她的鼻子,看她醒不醒。 结果身经百战的郗雾灵活地张开了嘴巴,继续呼吸,一点不耽误睡觉。 臧曜:“……” 小老头站不住了,绕着床拐了个弯,走到阳台前,唰一下把窗帘一股脑儿拉开,大把大把的阳光洒进来,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他把手背往身后,气沉丹田吼了一句:“哟!这不是司家那小子嘛!” 一秒。 两秒。 三秒。 “司洛林!”郗雾垂梦中惊坐起,眼睛还惺忪着,但是精神已经清醒。 她扭头,揉了揉眼睛,阳光一时有些刺眼,看向站在床边,手上悠闲捻着串墨翠佛珠的臧曜。 他眼睛眯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捻着佛珠,精神矍铄的波浪银丝被阳光笼罩着,细纹被面部表情牵动着,此刻一脸鄙视地觑着郗雾。 真是一把老脸都丢光了。 臧曜重重地摇了摇脑袋。 郗雾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师父又皮痒,当徒弟的要学会包容。 她一边扒拉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整理着印着玲娜贝儿的粉色睡衣。 这睡衣还是郗文容买的呢,从小郗文容就给她买粉色系的各种睡衣,其实这不在郗雾的审美上,但是从小穿习惯了,郗文容也买习惯了,不涉及美术方面的东西,她一向活得粗糙,也不大在意这些生活小细节,就一直习惯性穿着。 直到这时,发现要穿着这身去见司洛林了,才后知后觉觉得这卡哇伊的睡衣让人有些脸红。 他会不会觉得她有点幼稚? 哇!她以前都不在意这些的! 完了完了,她是不是陷进去了? 她对司洛林的喜欢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吗? “师父,快用你艺术家的美丽眼神儿看看,我现在漂亮吗?”她夸了老头儿一顿彩虹屁,拧着小心思希望老头儿也夸她一句。 但是臧曜才不买账,埋汰她一句“抽象得像毕加索的现代主义,为师恨不得给你现场重现蒙克的《呐喊》”。 郗雾气得手指颤抖,指着他:“你、你你你……” “眼屎还沾在眼窝那。” 郗雾:“ !” 她踹走被子,光着脚丫子往卫生间冲去。 毛毛躁躁还混着早晨刚睡醒的惺忪的语气:“师父!快去帮我拦住司洛林!不要让他往这里来。” 臧曜靠着卫生间的门,看着急急忙忙刷牙洗脸的郗雾:“为师唬你的,司家那小子去华京参加物理竞赛了哪有空来啊?太好骗啦,笨丫头。” 郗雾的嘴巴里是满满的牙膏泡沫,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怒意自目起:“老头儿!!!你看我笑话!” “砰!”卫生间的门被臧曜猛得甩上,隔一会儿调侃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雾丫头,不要一嘴白沫对着为师,为师的胃受不住。” 郗雾“哼”了一声,低头漱口。 “宝贝徒儿乖嘛,干嘛非盯着一个有心上人的男高中生呢?让我们徜徉在美术的宇宙里不好吗?再不济,反正都是男高中生,为师忍痛把我的乖孙提前许配给你……” “我不要!” “嘿!”小老头隔着门不爽了,“你还看不上我家乖孙了?我那外孙难道不多金帅气吗?难道不温文尔雅有风度吗?钢琴十级、成绩优异、情书也是从小到大收到手软的好不好,从小竞赛奖杯没少拿,这到底哪点亏待你……” 唰一声,郗雾把卫生间的门打开,和老头面对面对峙着。 “我不要。”她回,脸色倔强,眼神坚定。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徒弟……”说着说着,臧曜的手背到了身后,原本调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也慢慢淡下去。 屋外的麻雀好像苏醒了似的。 春意盎然,室内却静悄悄的。 “师父,对于我来说,虽然爱情没有美术重要,但遇不到那个心甘情愿的人,我就一辈子单着,一件事情选择将就,那么以后次次都会将就,任何东西我只要最好最中意的那个,我宁可放弃一样东西也不会退而求其次。” 这不叫恋爱脑,这叫性格。 她是个不愿意强迫别人的人,更是个不愿意强迫自己的人。 臧曜定定地看着她,随后,低了低头,无奈地摇头笑了声,喃喃自语了一句“怎么就和为师一个德行呢?” “什么?”郗雾没听清。 臧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头。” “别委屈了自己。” 郗雾耸耸肩,指了指自己,笑了:“拜托老头,就我这渣女样,从小粉碎了多少小男生的芳心,能吃得了亏?” 臧曜揉了揉她的头:“行行行,换身衣服下来吃早饭,为师有事和你说。” 她听到那串墨翠的佛珠串在她耳边簌簌响,声音分外悦耳。 “哦。” 臧曜转身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来,猛得转身:“把拖鞋穿上哈,别老光着脚满屋子蹦跶,老了有你后悔的。” 郗雾才不听,但是踩上冰凉瓷砖时就后悔了,悻悻地回了卧室把拖鞋踢踏上。 一下楼,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老熟人。 嗯?闫松柏? 半秃顶的老头穿着简单整洁的棕色夹克,胡子拉碴的邋遢样子却仍旧掩不住扑面而来的松姿。 此刻和臧曜并排坐在一起,一个鹤骨松姿,一个雪胎梅骨。 这俩老头,坐一块儿都像在进行无声地较量,正襟危坐好像参加什么国际艺术节似的争奇斗艳。 郗雾的手插在宽松的裤子口袋里,一步一踏地下楼来。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钻进她的耳朵里。 闫松柏拉着臧曜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臧老哥,你不知道,这丫头从小就懂事,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夸我老不死祝我长命百岁呢,多有孝心的孩子,你真是收到了一个好徒弟,小老弟为你高兴!” 郗雾嘴角抽了抽,想起那个时候她才七八岁,这老头第一次见面就弹指给了她一个脑崩儿,痛得她脱口而出一句“老不死”。 多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 闫松柏拍了拍臧曜的手背,臧曜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臧老哥,答应我,以后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这孩子只有你这一个师父,我从来没有教过她,从来没有!” “闫老……”郗雾腰靠着扶梯,双手环胸,朝他挑挑眉,“头?” 闫老眉心一跳:“咋?” “你和我师父不是……”宿敌嘛? “哎哟哟!几年不见,我们小郗雾都长这么大啦!越来越漂亮了哟!”他猛得站起来,冲过去拉住郗雾的手。 于是她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他夺过了话头。 郗雾笑笑,把手抽回来:“您老度假愉快?夏威夷的太阳晒起屁股来是不是比较热情?” “你看这丫头说话。”闫松柏凑到臧曜面前,“我们不和小辈一般见识。” 臧曜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题墨字的折扇,“雾丫头,过来。” 郗雾挑挑眉,环着胸走过去。 臧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里,为师有东西给你。” 郗雾一顿,这么严肃干嘛? 但还是听话地坐了过去。 “手伸出来。” 郗雾愣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的闫松柏,对方笑而不语地冲她点了点头。 郗雾伸出一只右手,摊开。 臧曜把一个薄薄的牛皮信封塞她手里。 郗雾一顿:“这是……?” “打开看看。” 郗雾看了臧曜一眼,对方仍旧笑容可掬。 郗雾疑愣几许,随后耸了耸肩,拆开看,从里面掏出一张支票。 三万。 郗雾愣住了。 “小郗雾,你的第一笔通过拍卖成交的收入!开不开心?”闫松柏笑嘻嘻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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