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洛林到家的时候, 客厅的灯亮着。 外籍帮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埋头打扫着,不出意外应该是他妈从美国回来了。 他揉了揉眉心,手机上搭了个梯子看美国今天财经频道的时事新闻,大段新闻都在写宸司上个月投资的一家新能源汽车销售额在同类型汽车里排到第一。 司洛林抬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外籍帮佣们, 又低头, 切出页面看今天美国证券所发布的交易信息, 同时间中东的石油价格被抬到新高,且持续一个月都呈现走高趋势,至于持续走高的原因…… 是因为这一个多月来,美国证券所都流传着中东某几个国家又要打仗的传闻。 传闻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但石油价格一夜之间翻倍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司洛林笑了一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之前老妈好像送了他干妈卫璇一个爱马仕的新包?他要没猜错的话,新包里应该塞着下一届世音新生的潜力股名单…… 大单子、大收益,这俩好闺蜜玩得一手漂亮的资源置换。 那想来今天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司洛林甩了甩手上一串钥匙。 那今天就懒得客套了, 他这么想着,头一阵晕, 同时有些烦躁, 只是习惯性压在波澜不惊的表情下。 当时温优度把电话甩给他的时候,他们在酒店里。 那个时候他发烧,刚好温优度和褚颜午来华京三里屯逛街顺便看门面,在那个三人小群里喊他出来一起, 他就顺手发了句“发烧,不去”, 温优度听说了之后就拉着褚颜午买了药飞奔过来。 期间褚颜午去浴室洗澡, 他下午要去见个地产商,是个单身的大美女, 所以褚颜午耍心机想试试隔空美男计,试着把自己弄得特别骚包。 而温优度就和司洛林窝在房间地板上打牌,期间打了十次他赢了十次,温优度耍赖皮不想给钱,看褚颜午电话响了连忙抢接过来,打算转移视线赖钱。 司洛林耸耸肩,觉得没意思就往床上一躺,也不计较。 打牌的时候要心算,所以脑子转得快,但毕竟发着烧,所以打完之后,脑子更加晕,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司洛林从小就不大喜欢让着任何人,包括女生,除了在体力等男女明显存在悬殊的地方他会保持谦让,因为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较量他甚至不会在这种方面较劲,但其他没有差异的方面他一般不让,他会要求自己和对方公平竞争。 因为他从不觉得“无条件女士优先”是所谓的绅士,反而是一种历史遗留下来的陋习,是对女性角色天生的看不起与弱视。 虽然身为男性,但他仍然鄙视这种高高在上的男性视角,他一贯喜欢公平。 所以他会欣赏那些倔强不服输的人。 但不会鄙视那些仗着性别优势用不公平的手段吃红利的人,无论男女,只要不悖德不犯法,他不觉得自己有鄙视的权利与资格,更没有道德审判的闲心。 因为他无权干涉任何人,他只是不会和这些人建立人际关系,这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躺床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到温优度冷冷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睁开眼看了温优度几眼,十几年的友谊让他察觉她的脾气在爆炸的边缘。 大小姐的脾气暴躁他是知道的,一般他喜欢远离,然后把事情甩给人情世故小王子褚颜午处理,所以他们这铁三角的关系固若金汤。 只是小王子现在洗着澡呢。 他撑了下床站起来,走她身边,问:“怎么了?” 温优度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脾气暴躁却一言不发,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司洛林这厮是不会哄她也不给台阶下的主儿。 于是抢占先机朝他翻了个白眼,在司洛林淬毒的嘴巴发话前把手机直接往他怀里用力一扔,蹬着酷酷的高帮帆布鞋,把自己往阳台上一关,独自生闷气。 只给他留一道高冷懒得理你的漂亮背影。 司洛林习惯了,不理她,看了眼手机,电话那头是郗雾,疑惑着接了句:“……小骗子?” 对面很安静,只能听到细细的呼吸声,司洛林不催,就那么耐心的等着她。 他下意识觉得不大对劲,于是一时失察喊了句:“雾九?” 结果等来她不正常的吸鼻子声,随后一句话里的最后一个字还明显带着哭腔,似乎是不想让他知道,最后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只留下“嘟嘟嘟”的忙音。 女人不难懂,但是她挺难懂的。 司洛林想。 他皱眉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郗雾去电话。 关机,冰冷的女声让他发晕的脑子一下子清醒,收起百无聊赖的探究心理。 拿发烧的脑子转了转,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打叶楼晖电话,不出意外又是这小子做了坏事。 结果他人在美国潇洒。 司洛林:“……” 不是叶楼晖干的? 那谁惹的? 新出现的混账吗? 那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一个人住诶。 不过她那么凶悍应该没有人敢惹吧?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可她那鬼机灵劲和泼辣劲应该没人能占到便宜吧? 可她毕竟一个人住。 啧,司洛林越想越忧心忡忡,彻底慌了神,脑子瞬间发懵,拉起手机就找机票,但是没有,机票售空,最早的航班是明天下午的,其他需要转机的航班辗转又特别费时。 他闭了闭眼,走投无路终于打算利用一下富二代的光环,给亲爹发消息借私人飞机。 司从年没怎么考虑,毕竟儿子从小就懂事没有什么富家公子的坏习气,还很少求他,做事特别独立,这让做爹的从小在富翁圈里就倍儿有面,于是没想什么就同意了,很快就让秘书给他申请私人飞机的航线。 动用了点私人关系,于是私人飞机的航线申请在一个小时之内快速通过,他花了三个小时飞回来的,现在头有点晕。 而原本酒店床头柜上凉着的热水旁那粒药,他走得急,没吃。 只是没想到,他赶回来的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人陪了…… 他换了鞋,把帆布包往肩上扯了扯,抹了把脸往客厅走,走到客厅时,看到了一个熟人。 司洛林微不可闻地挑了挑眉。 一个斯文白净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细长的手指正了正金丝眼镜。 车蕴庭看到了他,笑了下:“回来了?” 司洛林的视线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收回,“嗯”了一声。 车蕴庭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回桌上,“文因刚回国,你俩叙叙旧吧。” 司洛林掀了掀眼皮,又瞧了叶文因一眼,嘲了声:“叙什么旧?童年互殴的旧?还 是逼我下跪磕头的旧?” 叶文因礼貌的微笑出现一道裂痕。 车蕴庭笑了,是对儿子无奈的笑容。 仿佛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玩笑。 而司洛林最讨厌这个笑容。 她又没当真。 司洛林知道。 也没强求着怒吼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做好。 这更没有意义。 车蕴庭一向在“让儿子朝着自己制定好的方向走”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而司洛林也一向在“想干嘛就干嘛”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互有战绩。 车蕴庭总会在她赢了之后语重心长地和他说:“看吧儿子,妈说了,妈给你选的永远是最正确的路,别闹小孩子脾气了。” 呵。 司洛林嗤一声。 在他母亲眼里,他是人吗? 不是吧,牵线木偶也不算。 她只是觉得她辉煌伟大的一生,尤其还是以一个女性的姿态拿下的胜利,必须要有继承人。 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车蕴庭从儿子的背影处收回视线,看向叶文因时又是笑吟吟的,就像每一个温柔和雅的长辈一般。 如果车蕴庭没有“投行女魔头”这个称号的话。 “文因,洛林他性格就是这样的,过于直接了些你也知道,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叶文因一顿,随后受宠若惊般,姿态谦和:“没有的事,车姨。” 车蕴庭笑着抿了口咖啡,仿佛忽然想起来一般:“哦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楼晖被谁揍了来着?” 叶文因嘴角抽了抽:“没有的事,他闯红灯摔了一跤。” 车蕴庭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客气中不无惋惜:“真是太不幸了。” 叶文因告状的话被彻底噎回了肚子。 二楼。 包往房间的沙发上一甩,沙发陷下去一块,他盘起腿,中央空调的声音很小,冷气从天花板往底下一点点渗。 他开了电视机,从抽屉里拿出游戏手柄,操控着屏幕上的拳击手。 司洛林小时候陪着温优度学泰拳,但是他不喜欢被拳馆里的教练管,所以大部分时候光看不练,看着教练教温优度,他一点点在脑子里自己分解招式,拳馆的人走光了他再自己练。 在那个教练手脚不干净对温优度动手动脚的时候,司洛林因为没有实战经验,所以没控制好力度废了他一条胳膊。 除了这些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喜欢的运动大多很极限,身边没人喜欢,他往往一个人玩。 周木锵是他的学友,一起讨论物理可以,其他无法交流。 有事儿没事儿就一个人在家几十年如一日玩这款已经被现在的市场淘汰的单机游戏,温优度喜欢实战不会陪他玩,褚颜午喜欢一切动脑子的游戏更不会陪他玩。 然后他就没有朋友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 他头也不抬仍旧盯着屏幕:“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叶文因。 司洛林没抬头,不过他知道是他。 身旁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儿,因为发着烧,头还晕着。 不过他一贯不吃药,也不打针,等着一会儿睡一觉,第二天醒来烧就自己退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这么过的,也没像新闻上说的那样发烧把脑子烧糊涂。 “有个事儿……” “没门。”他打断得干脆果断。 叶文因拿食指的指关节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你猜到了?” 屏幕上出现“K.O”的红色大字,司洛林把手柄扔到一边儿,回:“没,不想。” 回答一如既往地直接——没猜到,不想帮。 他站起来,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有一沓实验资料,他拿着资料进了书房,叶文因站起来也跟着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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