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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徒弟曾宇星和同事在讨论如何扫五福时，楼佳在问总工专业问题，最后工程快要结束进入最后作业冲刺阶段时，向各位领导介绍竣工收尾计划的人，是楼佳。 只不过央企，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性别上刻板陈规陋习，于是有的机会楼佳眼看触手可及，最后还是在你知我知为什么的情形下失之交臂。那种“不是你不好，只是他以后能为公司做更多，所以你要让路”，话没有说出口却在每个领导脸上写着，于是楼佳选择出走，辗转换了部门，又换了两个专业，终于在公司拥有了姓名。尽管不是那么幸运，但是好在公司重视专业，技术好、有上进心的人总是能获得机会。 她希望有一天，如果有一个机会送到她手上不再是自己不配，而是“我不要”。 女性在理工单位里的付出与挣扎，是很多男性所无法意识到的，好在近几年由于种种原因，曾宇星的专业也开始招收女生，一样的高强度工作，一样的升级标准，只是出差时多定一个房间罢了。这是从前楼佳梦寐以求的机会，有些遗憾自己没能赶上好时候，不过现在她也不需要了。 只希望后继的姑娘们，努努力，哪怕有一个出人头地呢？ 楼佳相信，有一个董明珠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想试试。 楼佳在公司网页里看到关于外派的申请通知，按照央企的潜规则，只要你外派那么都会是提一级外派，在外锻炼两三年，好多人回来之后很快就能向上动一动，楼佳还没到年限要求所以没有太在意，不过很快她就意外得知，曾宇星也申请了，并且下年年初就会动身。 确实是有点意外的，毕竟在楼佳心里，曾宇星属于家里条件不错不怎么费心长大的人。 “听说你申请外派了呀”，那天下班，楼佳主动微信拍了拍曾宇星，问道。 对方回复的很快：“是的，本来想等到确定再和你说呢” 不想细究“特意”和她说，楼佳更关心他是怎么想通的，“你怎么突然想着申请外派了呀”，“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我师傅不是升了嘛”， “嗯哼”，在本部上班之后消息灵通了十倍不止，这暂且按下不表。 “所以嘛，我要是想松松土，外派回来再动是最稳妥的方式了” 楼佳明白了，与其说是稳妥，不如说是避嫌。有着外派的硬性资历，师傅拉一把便成了顺水推舟，他本身天资不差只是爱玩，但是要是纯靠师傅硬推，迟早也会变成强推之耻。 你看这就是现实，披着羊皮的丛林法则，狮子的幼崽永远比其他动物先长出利爪。这些得天独厚的东西，从前楼佳会感慨杂糅着羡慕，现在反而念头淡了，也许是从前在远远的一线，观虎斗都不能坐在前排，现在身处斗兽场前排，尽管暂时还没有机会上场，但楼佳正以良好的适应能力接受着血腥残忍的斗争。 有时离得近了，出乎意料本以为是正面角色的却变得丑恶，有些歹人反而变得更真心起来。楼佳跃跃欲试，只等一个登场的机会，从前那些踩着她登青云梯的人，承了她的好，怎能不拉她一把。 即使是做他人手中的利剑，至少拥有了上场的机会。 这些事情，往上爬做领导也好，一辈子按部就班熬年限做成技术工匠也好，尽管曾宇星看着奔三的人，在遇见楼佳之前，他是没有细想过的。 他自小家庭条件很好，一路吊儿郎当、嘻嘻哈哈，不怎么费脑细胞的就上了大学，学了热门专业，进了央企，凭着家世得了照拂，凭着好相貌在感情上也没吃什么苦头。说顺风顺水都是谦虚，索性他就一直稀里糊涂的过着，从没生过什么叛逆之心，更提不出什么上进劲儿来。 但是楼佳是他见过最让他汗颜的人，开局一手平平无奇的牌面，吃不了籽进不了牌，甚至中期被截胡，险些点了别人的炮早早下线。他冷眼看着，本以为只是有又一个怀揣梦想最后被现实教做人的女孩，曾宇星进公司前就见了不少如此雄心壮志的人，男女都有，最后却在各种各样的事情面前折腰，斗志变得虚弱，面目变得模糊，最后成为令人唏嘘却不意外的抽烟喝酒的老大哥或者谈论小孩升学、老公三高的姐姐。 后来听说楼佳被调走他有点意外，只以为原来她还是个大小姐、又一个皇族脱离一线的苦海，后来辗转听说她在做新兴专业，老专业忙破头的他只想谈谈风月，对此也无心关怀，毕竟央企一年到头总是有些钱砸在了这些所谓的新型事业上，最后毫无水花。再后来就是曾宇星发现他们的工作手续全部转为线上化，线上化的app就是楼佳做的。 这就好比你以为这是一场流局，没想到本以为早就无法胡牌的人居然单吊，赌中了全局最后一张牌 ，从此以后就算说不上顺风顺水，但到底是逆风翻盘，坐了回庄。 而所有人都知道，坐庄有一就有二。 哪有什么顺风顺水，只是有的人苦心孤诣，隐藏在风云诡谲之处，深入风暴眼，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曾宇星后来作为部门技术骨干参加了两次宣讲会，一次是到新型专业的高科技大厅参观，不是楼佳主讲，她只是在美丽的讲解同事说完之后从电脑后面起身，为大家解答一个个讲解背稿员无法解答的疑问，专业从容；一次是楼佳到他们部门来做需求征集，她先是仔仔细细介绍了一遍现有的功能，然后请大家踊跃提出自己的需求，从数据链路到开发程序再到需求梳理，她思路清晰、进退有度，说得清清楚楚。曾宇星坐在会议室旁听席上，投影仪泛着的蓝光照在楼佳的脸上，她看起来眼底有遮不住的青黑，侧脸和下巴上偷偷长了压力痘，却反衬着她美好又强大。 曾宇星看着楼佳，心里只有“熬出头”的评价。 她身上有他没有的野心，有像野草一样的劲，爬往权力的路又艰又险，她好似全然不知。曾宇星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得父辈荫蔽的小人，早早歇在路边一方巨石下，冷眼看着手脚并用的楼佳往上爬，一开始以为她和他曾看到过的那些旅人一样，迟早会在他前或后的地方停下脚步或者失足翻下，成为枯骨或者与他一样做个旁观者。 却不想眼见她越走越稳，他越看越好奇，忍不住凑近去敲个真切。等到自己回过神来，已经离开了舒适圈，交出了外派申请。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像和楼佳一样，去主动往上够一够。 楼佳是决计不可能知道曾宇星这一年来的激烈思想斗争的，就算知道，她也没空在意，只能感叹一句”大少爷终是长大了”。 从各方面说起来，只想谈风月的人不止曾宇星一个。 她很早就晓得，这世上同人不同命的事情多了去了，与其怨天尤人、嫉妒奢望得不到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不如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做一个努力婊。 她既不顶天漂亮也不顶天聪明，没有时间伤别人的仲永。相反地，楼佳常常阴暗的想，要是所有有天资的人都浪费就好了，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如果没有楼佳，曾宇星只会是一个年轻的时候仗着家世与脸蛋混日子的大少爷，娶一个家庭相当同样不想事的媳妇，到了中年的时候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梦想的守成男子。 但是无论有没有曾宇星，楼佳都不会只是楼佳。 ---- “也许有朝一日我和你并肩作战，你是否会高看我一眼。”
第30章 开始磕磕绊绊恋爱 一月份，跨年成为情侣的两人，手拖手在常市逛了两天，第三天楼佳公司加班的干活，曾宇星也要开始准备包袱。 因为他的外派申请顺利通过了。 刚开始谈恋爱就要异地对于这对好像没什么影响，至少楼佳是这样。楼佳早在12月没在一起的时候就晓得，却从来没有和曾宇星讨论过这个问题，甚至一句都没问。 曾宇星对此觉得有点气闷但又明白楼佳的这个反应确实是意料之中，她是打心眼里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绝不是那种电视剧里古早味“我心里很委屈但我要顾全大局我什么都不说其实在半夜被子哭湿”女主角千回百转的愁绪。就曾宇星看了楼佳只会想，又不是上战场，想这么多不如找个班上。 有什么好想。 非常楼佳。 楼佳到底怎么想的呢？刚交往的男朋友外派这对于她来讲，是新体验，不过这充其量算做一个调动幅度较大的工作变动。 楼佳大学一毕业就过五关斩六将进了这个国企，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就不是正常、想象中的“朝九晚五”“喝茶看报”“提前退休”，楼佳上午报完道，下午就被送去了马上就要竣工的工地，去”见识见识“。工作性质决定一切，自雏鸟起楼佳就接受着这种颠沛流离的工作模式，时至今日对于这种候鸟工作早已习以为常。在这个公司里，工作地点遍布全省。现如今经济不景气，公司是给钱的活就接，员工们工作压力非常大，好在公司也对工作量与承载力三比一的情况心知肚明，按劳分配这碗水还算端得平：差出的多钱就多，于是出差出的多的同事一年可能有200天都不在常市，年底工资与一些小领导几乎持平，也算是个安慰。钱的问题还算公平，前程方面，公司许许多多土生土长的领导都是从一线一步步爬上来的。于是员工们或为了前程或为了钱财，对于工作出差多长久以来没什么太多的抱怨，可是说是国企里风气非常好的一脉。 楼佳虽然离开了一线，但是依照她那样的哪里有活儿哪里有她的性格，压根不会觉得曾宇星外派是什么问题，去哪里干活反正都一样，这还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退一万步说，难道要楼佳以新晋女友身份去要求曾宇星不要外派吗，那令人无语的程度绝对值得投稿给婚恋bot。 这是在他们交往之前曾宇星的决定她无权置喙，如果真的在意，她打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和曾宇星在一起。既然先前不在意，在一起同样她自觉没什么资格去干涉，还是干涉这种关乎人家前程命运的事情。 不管曾宇星是否是那个和楼佳结婚的partner，现在的楼佳都绝不会干涉、影响他的决定。好对象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没必要什么都掌控你的伴侣最后变成怨偶。 怎么说呢，和曾宇星猜测的楼佳OS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不过她也是不清楚，其实曾宇星申请外派这事儿本身就是她对曾宇星的影响。楼佳像小太阳一样，只是路过稀泥一样的曾宇星就把他身上的水分给晒干了。无法，他只好爬起来拍拍身上结块的淤泥，跟着楼佳，亦步亦趋。 从现实角度去看，外派两年回来的曾宇星一定是提干、又有此时就已经是正科的师傅保驾护航，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而楼佳，别说现在只是初出茅庐，就是两年后她能不能转到管理岗位都尚未可知。于是在外人窥探中，楼佳更像是传统意义中“背后的女人”，不过八字好，挑中了一个乘龙快婿。好在曾宇星自己心里十分清楚——曾宇星能有今天的出息，是因为他一直跟着楼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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