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的事情陈言没办法帮白语分担,或者说,白语不愿意让他分担。 如果他此刻出现,白语会觉得难堪,甚至于羞恼。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寒假那次以及今天白天,白语明明已经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却不愿意找陈言来倾诉。 她总是想自己先化解,等情绪平复后,才会选择说还是不说。 她希望有这样的自由,和一定的尊重,这会让她觉得安全。 陈言明白。 这些,他都给她。 陈言就这样静静的靠着墙站着,看着不远处昏黄灯光下发呆的白语。 恍然间,陈言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 那天陈言放学回家写作业,却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数学作业本子落在了白语书包里。 他拍了下脑袋,班主任要求作业一定要做到特定的本子上。陈言没办法,只能站起身,去白语家一趟。 他那天手里转着钥匙圈,嘴里哼着歌儿,往白语家走。 刚到她家门口,结果就瞧见白语捂着脸从楼栋门口跑了出来。 陈言下意识收回钥匙扣,远远的喊了一声。 但是白语没有停下来,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的。 陈言刚是十岁出头的少年,心思不重,也没想那么多,提起脚就跟在白语屁股后面跑。 等白语停下来,坐到了河边的长椅上,陈言才扶着墙喘了口气,刚准备出声喊她。 却突然敏感的捕捉到,白语低着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虽然当时白语没有出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言就是知道白语哭了。 懵懂的年纪,从来都大大咧咧的陈言心突然的抽疼了一下。 好像被什么东西钻了进去,既抽疼得厉害,却又酥酥麻麻的让人不知所措。 秋风吹起,陈言没有出声,呆呆的立在岸边,无声的陪了小小的白语很久。 那天是一个傍晚,河边也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小白语一个人坐在岸边的长椅上,清冷孤寂。 时隔多年,这样的一个深夜,白语还是一个人坐在岸边的长椅上。 陈言默默的攥起了拳头。 很久以后,才又无力的松开。 我很想快点长大,等长大以后,我护着你,白语。
第72章 第二天一早。 白语早上照常起床和白父白母一起吃早饭。 吃饭的时候静悄悄的, 谁都没理谁。白语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碗里的饭,显然没有胃口的样子。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吹了太久的冷风,回来以后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今天早晨更甚。 白母轻轻撩了一下眼皮,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白语一眼, 然后就说, “等会吃完饭,收拾收拾去陈言家吧。他妈昨晚打电话过来,问你们能不能一起学习,还让你去他们家吃早饭。早饭这个事我拒绝了,好好学习就行。” 白语低着头,“嗯”了一声, 多的话她也不想说,也没必要说。 但能瞧的出来, 她不开心。 白母皱了下眉,但是语气没有昨晚凶, “能有点精神头吗?半死不活的。” 白语听完, 心里一塞, 没搭理白母这句话。 白母接着说,“你出去说话注意,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 白语没回。 白母有点不悦, “听见没?嗯?” 白语放下筷子,低着头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也没管桌子上的两个人, 拿着碗筷就进了厨房。 水流声“哗哗”响起,池子里倒映着的是白语木木然的一张脸和通红的眼。 白语洗完碗筷, 就回了房间收拾了几本书,又静坐了一会儿,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以后,才背着书包打开门。 这时候,客厅里早就没了人,冷冷清清的。 白语抬着头,看了眼天花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低着头,出门了。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洒满大地,又正值十一黄金假期,小区里都是带着孩子出来放风的。 那些健身器材上,一个个全都挂满了孩子和老大爷。 白语低着头,背着书包,书包也不沉,但是远远瞧着仿佛觉得白语是被这书包压弯了腰。 总之,她看起来不快乐。 这是陈言的感想。 而他想让她快乐。 陈言瞧着远处微微低着头走路的白语,三两步跑过去,趁白语还没回过神来,一把扯下了她的书包背在了自己肩膀上。 “想什么呢?走路都不能专心致志的。”陈言把胳膊随意的搭啦在白语的肩膀上,仿佛不知道昨晚的事,默认他们最后的记忆就是在博物馆一起回家。 白语先是呆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快速的摸了一下眼,然后才嫌弃的甩开陈言的胳膊,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要你管!”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你等等我啊!”陈言在后面喊着,“你这背的什么,怎么这么沉,你是准备赖在我家了么?” 白语听到陈言在身后的哀嚎,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之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上楼一边上楼。 陈言没提,白语心中也没有防备。 就这样跟着陈言进了家门,正当她低着头换鞋的时候。 突然。 “surprise!”一震重叠的欢呼声,吓得白语差点一个趔趄栽了下去,幸好被陈言一把扶住。 这个时候,林悠悠一下子窜到了白语身上,双手勾住白语的脖子,跟个树袋熊一样,怎么也不肯松手。 陈言见白语站稳了,才松开了手,背着她的书包进了里屋,好好放下。 “白语,我好想你啊。”林悠悠用她越发圆嫩的小脸蹭着白语的脖子,把她蹭的脖颈一阵阵发麻。 白语身上吊着这么个玩意儿,好不容易才把鞋换好。 本想回头掐掐林悠悠的脸,直起身子的时候,却愣住了。 不仅仅是林悠悠,周鸣,宋子棋都在。 “你们……” 还不等白语问完,宋子棋笑了笑,把头冲着里屋的方向伸了伸,“还不是他,昨晚都快九点了,给我们每个人打电话,说好久没聚聚了,非要我们今天一早来他家。” 林悠悠总算肯从白语身上下来,附和道,“对啊,我本来还觉得陈言除了你,就只跟男生玩呢。谁知道昨晚周鸣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也来,把我吓一跳。你知道那种感觉么?” 林悠悠顿了顿,仿佛词穷了,挠了挠头,想了想又接着说,“就好像是一个平时总是在云端飘着的人,突然从天上探过头来,跟我说,‘尔等庶民,吾今日要与尔等同欢’。我简直受宠若惊!” 林悠悠一会儿粗着嗓子学陈言说话,一会儿眼睛瞪得大大的表示自己的意外,饶是心情再不好的人,都能被她逗笑。 何况白语,她现在眉眼弯弯,除了话不多,哪里还能瞧得出刚刚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笑着抖了下肩膀,“行了,让你平时少看点言情小说,非不听,你这真是脑补过度。” 陈言这时候刚从房间里出来,瞧见的就是这样的白语,眸子也跟着柔了柔,嘴角也翘了起来。 周鸣这时候瞥见了陈言的表情,嘴角偷偷一笑,眼里狡黠的光划过,故意大声的说,“对啊对啊,白语说得对,陈言平时哪只跟白语一个人玩啊。” 林悠悠回头瞪了周鸣一眼,却被周鸣挤眉弄眼的表情搞的一愣,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同样没听懂话里有话的还有白语,她只心里认同,对啊,陈言朋友很多的好么? 可是完全没有细细思量,陈言确实朋友很多,但是“女性朋友”就只有白语这一个。 陈言也没指望白语能懂,只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装着样子扯过周鸣,就往怀里按,上来就是一顿□□。 宋子棋就在旁边“哧哧”的笑个不停。 白语和林悠悠没有管男孩子之间的嬉闹,两个小姐妹扯着手就很自然的去沙发上坐下。 她们两个人算算日子,高二开学以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们这可都隔了好几秋呢! 两个人直接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林悠悠本来就话多,看见白语话匣子根本就关不住,巴拉巴拉就开始说起来。 什么他们班主任太机车,本来早就能背下来的历史知识点,非让他们一个周不同的时间段默写上个三四遍才算数。 白语点点头,那个历史老师,她听说过,挺励志的,本来是体育生,却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清华的历史系。不过,就是个性有些呆板。但是,呆板也有呆板的好处,听闻那个老师做事都是一丝不苟,严丝合缝的,不少学生家长花钱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她班里呢。 不过,白语看得出,林悠悠吐槽归吐槽,但是对那个老师并不反感。 那边男孩子闹够了,也跟着围着坐了过来。 “今天准备怎么玩?”周鸣先带着头问起来,说着话还撞了陈言一下。 陈言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又盯着对面的女生,“你们想怎么玩?” 白语一向是什么都行,什么都不挑,她无所谓的问,“悠悠,你想干什么?” 这一下子,把决定权交到了林悠悠手上,她既激动又兴奋,搓了搓手,眼睛发着光,看着对面的三个男生也没有异议,就说,“我们看恐怖片吧!” “怎么样?”林悠悠看着对面的几个人还有身旁的白语,跃跃欲试。 白语想了想,觉得行,还挺刺激。而且,她小时候看电视剧上演的,好多朋友围在一起,看恐怖片吓的哇哇乱叫的抱在一起,她还挺向往的。倒不是向往哇哇乱叫,而是向往那么多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白语觉得,有人气儿。 白语点了点头,林悠悠就觉得这事儿成了,她又冲着对面那几个人挑了挑眉,那模样似乎是在问,你们敢不敢?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 周鸣率先拍了拍胸,一副老子不怕的样子。 宋子祺扬了扬下巴,同样不怕。 陈言不必说了,直接转过头去找恐怖片子去了。
第73章 很多年后, 白语其实不太记得那天放的是什么恐怖片,但是那时候他们几个人男男女女各自团成一团,抱着长长的毯子,挤在沙发里的场景是白语至今都未曾遗忘的画面。 因为那里有她渴求的温暖和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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