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捧着他的脸,越吻越深,越吻越热,一手牵动裙裾腰绳,一手沿着下颌落到那汉服的交领处,延展着。 衣领松敞了,燕羽一窒,几乎是本能地扣住她手腕。 黎里停住,急促的呼吸漫在他面颊上。 燕羽蒙着眼,面上粉红一片,紧紧握着她腕子。她不催,静静等着。他抿紧唇,缓了缓,终于,手慢慢松开了。 她将他一推,倒在凉席上,她覆上去,白色的交领散开,那些不见光的痕迹露了出来。 伤疤,一道一道,像残破的蛛丝,像树叶干枯的经络,布在他身上。 燕羽很静默,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他忽然很感谢那抹额蒙了眼,他不用去看黎里此刻的眼神。或许,蒙住他的眼,就是她目的。 屋里很安静,只有落地扇的叶片在转动,凉丝丝的风掠在胸膛上。屋外,夏季最后的暴雨猛烈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噼里啪啦倾砸般的声响,像要把这小屋掀翻摧毁。 他感觉得到黎里离他近,但她一动没动,像被按了停止键。 分明风大雨大,他的心静止得像水面千米下的深海。直到,忽然,两滴水落在他锁骨上,似天上掉落的雨;甘霖降落枯败龟裂的大地。 而下一秒,她的吻落下来,覆上他的伤疤,一道道,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 就好像,她终于拆开那个精美的包装盒子,却愈发挚爱裹在里面的残破的玻璃般的灵魂。 清凉的风,温热的泪, 他的肌理在她亲吻下,一寸寸骤缩起来,仿佛灵魂在颤抖。 燕羽将自己置在黑暗角落,不知多久,突然有种想冲出去看她的渴望;他握住她肩膀,将她提起来,翻身置在席上。抹额松脱,坠落下去,将将掉在黎里面上,遮住了她的眼。她没去拂开。 燕羽看见,她脸上尽是泪痕,嘴唇在颤动,压抑着哭泣。他也在发颤,低头去吻她,咯咯颤动的唇齿咬擦、碰撞在一起;像两个破碎的灵魂拥在一起发抖。 那声响在两人身上激起一阵莫名的战栗。隐忍的、压抑的情感,像急于破土的芽,突突窜动。 燕羽的吻变得有力而凌乱,一下下深深亲舔她的嘴唇;像是本能驱动一般,只想紧紧和她融在一起,死都不分开。 有质感的繁复的衣料摩擦着凉席,发出暧昧模糊的嚓擦声,紧密的亲吻抚平心底汹涌的情绪。一股愈发纯粹而本能的亲密渴望显露出水面。 他手掌心炙热,上次在小屋沙发上探寻过的地方,再次被抚弄,像泥鳅钻入夏雨后湿热的泥。 黎里啊呜仰起头,抹额滑落头顶,她紧绷如一根拧紧的琵琶弦。 而他是最温柔精巧的乐师,指尖弹、挑、勾、撩,弦上震颤的电流一瞬席卷至百骸;一下一下,奏得她心底的弦震荡出悦耳的音响。她张开口,嘤咛出声。 燕羽亦难以自控,不安地咬紧下唇,咽着嗓子,忍耐着那烫灼般的痛感。 他忽莫名觉得,黎里像一块他最爱吃的糍粑,看着冰凉,硬邦邦的。可只要把它放在火上慢慢烘烤,它就柔软下来,白嫩嫩,糯叽叽,甜滋滋的。内心炙热滚烫,淌着浓稠黏密的白糖汁水。 所以,可以多活一天。 他克制不住再度吻她,吻着,开始试探,像触到温热的春水。他脑子一懵,思绪散成烟花,只本能地想沉浸进去,沉入温软的水底。 可他找不到,笨拙地寻觅着。 黎里像被一溜儿凌乱拨动的风铃,叮叮咚咚在风里乱颤,只觉那风铃绳快被拨断了:“呜——” 燕羽脸红如火烧,小声而哑然:“我好像找不到……在哪儿。” 黎里满面羞红,还有点懵,看一眼他的手,低声:“那……怎么找到的?” “不知道。可能……比较聪明?” “……”黎里窘迫看着他,想说什么,但发现自己也未探寻过。 于是,他尝试,小声:“这儿吗?” “好像……不是。” “这儿?” 摇头。 “这儿?” “嗯。” 两人对视半刻,他抿抿唇,低声:“我……” 她目光盈盈,有些紧张,但又期待,欢喜,冲他点了下头。 他凝视她的眼睛,低头吻她,舌尖抵入唇中,与她交缠。 她舌根发疼,另一种更深的疼痛刺心而来;唇舌被封堵,指甲狠抠进他手臂。 究竟是他闯进她的心,还是她撞进他的。分不清了。两颗温热、紧实而潮湿的年轻心脏紧紧纠缠搏动在一起。 灯光揉碎在白纱帘上,像白色的梦境。 暴雨敲打屋檐,香樟树叶唰唰作响。燥热小屋内,风扇呼呼吹着。他发稍洗发液的香味,肌肤上的香皂香,凉席上竹草的清味,帐子上的樟脑香,混揉在一起,夹杂着雨夜夏泥的气息,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 黎里的心里像溢满了一整个夏季暴雨的池水,震荡着,波浪层层叠叠地在蔓延,满溢。 废船厂的龙门吊直指天空,风雨洗刷着空寂无人的船海。雨水在堆积。 在某个秘密的,无人知晓的江边小屋,举行了一场紧密的仪式。 好幸福…… 隐秘的、颤抖的、疯狂的快乐在蓄满雨水的池子里堆积,动荡。夏季的、野生的池水里爆开了无数密密匝匝的五颜六色的水生的花儿,色彩绚烂,晕眩却又清晰。 他戴着那条项链,玫瑰金的圆币颤落在她唇上。坚硬的金属反复轻贴她柔软的嘴唇。 她迷迷睁眼,见燕羽一瞬不眨俯看着她。他面颊红红,额上有细密的汗,额发一下下颤动着。那双她最喜欢的丹凤眸子,湿润清亮,凝望着她,像有无限的深情在里面。 在那些对自我最迷茫困惑苦痛的日子里,燕羽曾疑惑过,爱是什么,亲密是什么,而女生又是什么? 认识她以来,才明白,是身心里的一度被封闭的本能; 是对亲吻、拥抱、安抚的渴求,是鱼翔深水飞鸟袭空的念想,是想彼此紧密相连,在心与灵的各种形式上。 是一首纯粹的、赤诚的交响曲—— 风声雨声,天地间的一呼一吸,布料摩挲,草席沙响,风扇叶片的转动,雨打屋檐的噼啪,划刮床栏的咔擦,纱帘细微的飘摇。 是一种很奇特的鲜活的感受,像萌芽,像汇流,像两颗种子交缠到一起破土、生长,像生命,像活着。像狂风骤雨落在炙热了一整个夏天的大地,像盛夏尾声的一个狂欢的秘密。 是黎里。
第81章 chapter 81 雨水倾泻整夜, 到拂晓才停。废船厂草木茂盛,叶尖儿上雨珠凝着日光,饱满地坠落砖瓦上。 云层尽散, 光线灿烂。小屋的窗帘缝里透出晨光。 黎里蜷睡在沙发上、燕羽怀里, 一张薄毯盖着两人紧贴的身躯。 昨夜的风声雨声似还在耳边, 她像一叶行在风浪里的舟,上下颠簸。 原来,和所爱之人云雨亲密,是比亲吻、拥抱还要强烈百倍的快乐。极致的感官体验如夜海行舟,小船时而被浪潮抛至空中,时而跌落水面击打成碎片,时而又沉入深深水底,安宁静谧。 燕羽也与她相同感受,初尝人事, 不知节制,来来回回像不舍停歇的雨水。 吹着风扇的暴雨的夜, 两人竟大汗涔涔,他抱她去冲了个凉, 再回来时直接蜷倒在沙发上。 小屋光线朦胧, 昨夜的雨水气还在,潮湿而粘稠。黎里的脚轻蹬一下, 沙发布上都沾上些许潮气了。 她迷糊想回头看他, 尚未扭身,他在她耳朵边低低问:“醒了?” 许因一夜亢奋放纵, 他嗓子暗哑, 粗粝的瓷一样,透着一丝不同于寻常的性感, 叫她想起昨夜他在她耳边青涩的忍耐的喘息。 黎里脸热,枕着他手臂:“你什么时候醒的?” “半小时。”燕羽的声音在她脑后,气息拂在她脖子上,痒痒的。 她垂眸,抠抠他的手心:“那你不叫我?” “不想叫醒你。”他手指虚虚握拳,拢住她手指,另一手覆在她小腹上,掌心温暖。 那时,就想静静多抱她一会儿,她浑身上下哪里都是软软的,哪里都是温热柔腻,像一捧刚出炉的棉花糖。 她长发间的香气,细白肩膀上的皂香,小屋里陈旧的混杂着雨水气的味道,随着墙上挂钟一格格地走动,像定格在了记忆里。 黎里静静依偎着,感受着。但忽然,她想到什么,一转身,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燕羽一愣,倒没叫疼,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他头发乱糟,眼睛黑亮得像珠子。 “上次在这儿,你都不要。” 燕羽勾住她腰,解释:“那时候你醉了。” “那你想吗,那天?” 他没回答,吻她的耳朵。灼热的呼吸爬进她耳道,她缩了下脖子。明知他讲不出某些话,但想着昨夜在最初的青涩无措之时,他又同时展露出的欲念的一面,她心痒,忍不住小声问:“是种什么感觉啊,你?” 燕羽起先不肯讲,被她摇了几下手臂,才模糊说:“觉得你,像糯米,糍粑。” 黎里一巴掌拍他手上:“你才像糍粑,你从头到脚都是糍粑!” 他怕她生气,只能解释,可多少又有些窘迫,低声说:“生的时候,很硬很凉;熟了就很热很软,很黏,也很香。” 黎里闷声笑,笑得脸又红了。 静躺了会儿,她忽想到她从酒店拿了一个出来,可不料他居然有很多,于是问:“你哪来那么多那个?” 燕羽莫名:“哪个?” 她咳一声:“小雨伞。” 他愣了下:“我没有伞啊。” 她脸一红:“安全套。” “……”燕羽脸也红,摸摸鼻子,“啊,那个啊。” 原来,和谢菡逛完街那天晚上,气氛来时,他看了眼酒店床头的安全套。后来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他想着之后会用上,就将那个拿走了。当然,他那时不知道,黎里也拿走了一个。 而第二天,保洁阿姨给床头补上了两个。 燕羽发现后,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忽然贪玩,又拿走了。之后第三、第四天,阿姨补,他拿;他拿了,阿姨补…… 后来有一天,阿姨写了个纸条:“你好,用过的安全套不要扔进马桶,会堵塞,请扔进垃圾桶。” 退房时结账,账单上十个安全套。 黎里噗嗤:“难怪退房时前台小姐姐看了你好几眼。不知道你是来比赛还是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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