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响却说了句:【我先说我很赞同闻铃的观点,但是吧,咱们几个说的也不算啊,干嘛不直接问问周唯月想不想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唯月是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她去或者不去,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在于她想不想。他们也没有那个权利和资格替周唯月做决定。 裴星铭关掉了周唯月她妈的联系方式,转而拨通了周唯月自己的手机号。 周唯月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声音超级兴奋:“裴星铭!” 裴星铭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就扬了起来,神色和语气也放得温柔了:“嗯,是我。” 周唯月:“你怎么啦?” 裴星铭:“没怎么,就是大家想在开学前去旅行一趟,问问你想不想一起去?” 周唯月不假思索,急切激动地说:“想!想!我超级想!” 裴星铭笑着回:“那行,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去,不过你得先保证不能在危险和人多的地方乱跑,不能乱吃东西,不能随便跟着陌生人走,一切听从指挥。” 周唯月立即说道:“好的好的!我保证!” 于是乎,带不带周唯月一同出行的棘手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接下来就是劝说家长们同意这一步。 为了尽可能的得到父母的支持,他们五人合起伙来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把旅行的目的地从偏僻偏远的嘎隆县碧屿村改成了繁华发达的现代化大都市——D市。旅行时长如实告知:从初三到初七。 除了周唯月的爸妈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之外,其余几人的父母都痛快地点了头,毕竟一起出去玩的人多,又是繁华大都市,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他们几个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个过完年后全都奔十八,再没点防范意识和自理能力么?再者说了,东辅这边的过年习俗主要集中在大年三十和初一初二这三天,他们几个初三出门初七回来,既不耽误过年又不耽误开学,也没理由不同意人家出去玩。 周唯月的爸妈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点的头。其实他们原本是不想让周唯月跟着一起去的,一是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二是担心自己女儿会给别人添麻烦,但是架不住周唯月一直哭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闹得年夜饭都不吃了,怎么劝都劝不好,她爸妈无奈之下才同意了,不然总不能让孩子伤心难过地哭着过大年吧? 父母的“通过票”全部拿到手之后,大家就开始查路线订票了。 嘎隆县没有火车站,只有一个小汽车站,所以他们只能先前往D市然后再倒其他交通工具前往嘎隆。 D市虽然有机场也有高铁,但是春运期间的火车票实在是紧俏,别说一口气抢五张票了,就是一张票都抢不到,连商务座都没有了,所以司徒朝暮他们五个只好去购买价格昂贵的飞机票。 好在过年嘛,大家手里都有点儿小钱,买张飞机票还是绰绰有余的。 为了节约时间,五人化身成了“特种兵”,买了初二晚上从东辅出发的飞机票,在初三的凌晨两点落地D市国际机场,然后火速前往汽车站,买完票之后就地在汽车站的候车厅里面休息睡觉,定了五点半的闹钟——一天之中唯一一趟通往嘎隆县的大巴车在清晨六点准时发车。 大巴车行程15个小时,大半程全是盘山公路,全程平均海拔三千二。 最开始那几个小时里面,司徒朝暮他们五人都没有异样的感觉,因为折腾了一路实在是太太太累了,所以大家几乎是一上车就睡着了,并且一个比一个睡的死,脑袋磕窗户上都感觉不到。 睡醒之后,胸闷晕厥的感觉就随着大巴车的摇晃和颠簸逐渐强烈了起来,但他们五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因为高反而晕的,全都是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曲折路况给绕晕的。 在东辅生活了那么多年,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比过山车还要晕眩刺激的项目。 并且眺目所望,极尽是山,各种各样的山,黑的、灰的、黄的、青的、高的、矮的、平缓的、嶙峋的、石体光秃的、覆盖着白雪的……像是捅了山精的篓子一样,捅出了十万大山。 最初,几人的感情还都挺兴奋,一边趴在车玻璃上照相一边惊叹地“哇哇哇”,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山,尤其是险峻又连绵的雪山,简直圣洁极了,也震撼极了,像是闯入了不染凡尘的人间仙境。最震撼的当属大巴车行驶至山脉最高处时,周遭云雾环绕,仿若一伸手就能触及青天。 但是看着看着,就看习惯了,外加晕车严重,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了。 晚上九点,大巴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司徒朝暮他们五个一下车就蹲在路边狂吐了起来。在车上的时候也没胃口吃什么东西,所以他们吐的全是淤积在胃中的酸水。 吐完了之后,又瘫在路边缓了好久,五人的七魂六魄才缓缓归位,脑袋却始终是晕乎乎的。 闻铃从背包里掏出了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然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苦不堪言地说了句:“早知道这么折腾,我就不来了。” 厅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由衷而发:“我也是。” 裴星铭看向了司徒朝暮,脸色难看的堪比尚未熟透的青橘子:“我一点儿都不夸张,我的头现在像是被门挤了一样晕。” 周唯月抱着膝盖,弱弱地接了句:“我也很难受。” 司徒朝暮也没想到这一路能这么折腾,身体难受,心里愧疚,自责不已地对大家说:“对不起呀,真的很对不起……” 闻铃又叹了口气:“哎,算了,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然后再说帮你寻夫的事儿。” 司徒朝暮:“???”帮我寻什么?你再说一遍? 厅响立即接了句:“就是,再不吃饭都要饿死了,寻夫未遂而中道崩殂。” 司徒朝暮面红耳赤,忍无可忍:“你们可别乱说!” 裴星铭挺严肃地附和了他妹一句:“就是,别乱说话,玩笑更不能乱开,传出去多难听啊?我妹的名声和面子往哪放?咱们就是单纯地来找我兄弟玩的。” 司徒朝暮突然好感动:“哥,还是你明事理!” 裴星铭:“我肯定明事理,你最多就是个暗恋,人家小宋真不一定会搭理你。” 司徒朝暮:“……”忽然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 但她还是坚决否认“暗恋”一事:“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裴星铭质问她:“那你非要大老远地折腾一趟跑来找他干嘛呀?” 司徒朝暮内心慌张,语无伦次:“我、我我喜欢吃腊肉,跑跑跑跑来买腊肉不行吗?看看雪山不行么?” 裴星铭不为所动,斩钉截铁:“你现在就是脑子不清醒,暗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闻铃点头:“确实,现在就是司徒单方面脑子发热。” 厅响:“冲动之下制定了这样一个冲动的计划。” 闻铃再度点头:“是相当之冲动了,都没跟人家小宋打招呼。” 裴星铭继续补充:“自以为是给人家小宋惊喜,实际上是给人家了一份巨大惊吓。”又担忧地说句,“说真的啊,我都担心人家小宋看到咱们几个之后会生气,要是哪个暗恋我的女的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家门口,还拖拖拉拉地带了一群人,我肯定特无语,都懒得搭理她。” 司徒朝暮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那你们几个干嘛要跟着我来呀?”换言之:为什么不劝我!!! 闻铃:“看戏呀。” 厅响:“不然呢?” 裴星铭:“放着游戏不打来跑这穷山恶水体验生活?” 司徒朝暮:“……”呜呜呜呜呜,一帮坏人! 裴星铭把手搭在了他妹肩头,用力地拍了拍,语重心长:“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家就是想来看一看你到底是怎么失的。” 闻铃:“是的。” 厅响:“没错。” 司徒朝暮:“……”真是好狠的心啊! 突然刮了一阵寒风,冻得几人齐刷刷地哆嗦了起来,裴星铭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跺脚一边催促:“走走走,快走,再不走真的被冻死了。” 司徒朝暮他们仨也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才发现周唯月竟然已经抱着膝盖坐在路边睡着了,怪不得刚才一直没说话呢。 后来是裴星铭把周唯月从地上背了起来,一路背着她和大家一起去找饭店。 嘎隆县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贫瘠,大晚上的连个路灯都没有,黑咕隆咚一片,道路两侧的楼房最高也不过两层,并且没一户亮着灯,也不知是因为当地人入睡早还是没人住。又借着月色眺望,周遭群山环抱,暗影幢幢,山风呼啸,声声哀鸣,仿若山脚下的鬼城。 几人听从工作人员的指引,从汽车站出去之后顺着马路朝西走,在寒风中徒步走了将近两公里,终于来到了县城的中心。 中心地带倒是比较繁华,有商业有银行有邮局有饭店有小旅馆。 五人找了一家带饭店的小旅馆入住了,第二天清晨又起了一个大早,站在寒风中的公交站下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前往碧屿村的公交车。 毫不夸张地说,那辆公交车的样式,比十多年前的东辅公交系统使用的车还破。 晃晃悠悠一个半小时后,碧屿村车站终于到了,五人背着包下车后,彻底懵了…… 竖立在路边的指示牌上显示,那条通往深山中的小道就是通往碧屿村的路。 裴星铭目瞪口呆地望着木板指示牌上面的红油漆箭头,难以置信地说:“我兄弟他家、地理位置这么深么?” 厅响也是呆如木鸡:“我现在彻底理解了啥是‘不与秦塞通人烟’了。” 闻铃关心的是:“这得再走多久才能到啊?” 司徒朝暮也是一脸震惊:“不知道,我没来过这么偏的地方。” 裴星铭叹了口气:“我现在真是后悔了,放着舒舒服服的家不待,来这儿喝西北、不对是西南风。” 优秀的文科生闻铃清了清嗓子:“咳咳,虽然但是,西南刮的东北风。” 裴星铭一愣:“我艹,真的假的?” 厅响点头:“真的,地理课讲过。” 司徒朝暮补充:“受西伯利亚地区高压和地转影响导致的。” 裴星铭更震惊了:“我艹你们竟然都知道?” 除了周唯月之外的三人齐刷刷点头:“是的啊,都知道。” 裴星铭惊愕蹙眉:“你们这样,显得老子很没文化啊。” 司徒朝暮、闻铃和厅响:“……”可你本来就是啊。 为了及时终止这样的尴尬,裴星铭当即立断踏上了通往碧屿村的路,步伐坚定,头也不回地说:“无论刮什么风,都吹熄不了老子去找兄弟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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