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完全泡好澡的聂召有些烦躁,听到他的喊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压制不住的气:“你他妈烦不烦??我洗澡都不行?” 等脱口而出这句话,聂召又坐在浴缸里愣了一下, 张了张唇,想要说对不起, 又听到他转身从浴室门口离开的脚步声,那句道歉的话也就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堵得嗓子干疼。 洗完澡出来换了睡衣,擦干头发去喝粥时,趴在餐桌前也没敢说话,勺子都没用了,低着头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 听到那边冷淡的一句:“粥不是用来洗脸的,好好吃饭。” 聂召不太自然地哦了一声。 才端起来大口喝了一口,喝到一半就有些喝不下去了。 她有些愧疚跟别扭,张了张唇,做了好久的预设也没把那句对不起说出来,吃完饭就重新窝在了床上。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跟往常一样去了书房处理工作。 聂召感觉有些无聊,平躺着脑子里来回循环刚才的那句话,来来回回环绕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坐起身,想找些东西打发时间。 就去了隔壁的杂物房,找了一些她以前堆积的东西玩。 手指倏然摸到了一个抽屉,被上了锁,她拉了半天都没打开。 好在是个密码锁,试了试四个零,没开。 又试了试她的生日,开了。 说明靳卓岐也没有那么想要隐藏,不然只要她发现这个东西,肯定能够试出来的。 打开抽屉,里面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 还有一个很软的塑料袋,里面放了不少药。 她猜测应该是医药箱里放不下的备用药。 一直等到摸到某个瓶子时,聂召又顿了一下。 没有其他原因,这个瓶子的大小跟形状比较特殊,跟她很早之前吃过的一款特效药很像。 而这种特效药原产自英国,主要作用是平复情绪,缓解压力,会让人有短暂的愉快跟放松,也就是用来治疗抑郁症的。 她吃过,效果神奇的很好,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可以消除了她的失眠症,可成瘾性百分百。 葛元凯离开前的那通电话,说的就是不想要她吃这个药了。 在那之后,聂召的任何治疗里都没有再见过这种药跟瓶子。 本来就是葛元凯给她买的,葛元凯离开,国内根本没得卖。 她低垂着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纤长的眼睫薄如蝉翼,轻轻颤抖了好几下,把药放在原来的地方,锁上门,重新回了卧室。 她坐在桌前玩乐高,摸索着乐高的大小跟形状,不管不顾卡在她喜欢的位置上,并不在乎这个乐高拼上去是否成型是否好看,只是一味地拼着玩。 所有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挥之而去,剩下了死沉沉的平静。 聂召有些绝望地想哭。 又想笑着骂靳卓岐,他为什么要回国。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受影响吗? 还是觉得他已经好了,所以作为一个救世主出现在她面前要把她也拉出来。 聂召并没有觉得他好了。 他们好像两只彼此折磨的困兽,被生生禁锢在这个房子里。 互相撕咬,把对方弄得遍体鳞伤,又用唾液想给对方些安慰跟治疗。 可惜,聂召的抑郁症并不是因靳卓岐而起,靳卓岐却是因为她。 聂召很坚定地相信如果靳卓岐此时还在伦敦,一定会越来越好,不会像她一样越来越糟糕。 人都是情绪动物,她就是个易燃易爆炸的禁/品,也偏偏有人不要命。 他也就在书房呆了一个小时,因为要临时开一个很重要的会,他没办法缺席,会议结束,就合上了电脑回了卧室看聂召。 她最近的情绪很不对,有时候说完的事情自己会忘掉,靳卓岐要帮她记得,也要时刻绷紧着精神,注意她不正常的地方,及时询问医生求取解决办法。 看到聂召还在玩着乐高,他看了一眼时间,一边倒着温水,一边放轻语气喊着她:“聂召,睡觉吧,太晚睡你会睡不着。” 聂召仍旧充耳不闻地玩着乐高,过了几秒,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也不回头看他。 声音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说了出来:“靳卓岐。” “嗯?怎么?” 聂召捏紧着手里的乐高,硬着头皮说:“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围在我身边了。” 靳卓岐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陡然望向她,往她身边走,问:“什么?” 聂召头压得更低了,随后抬起头侧目看向他:“我感觉,有点烦。” 靳卓岐没吭声,只是看着她那张脸,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嘴里的话却很坦诚又扎人。 她思忖后,说着原因:“可能是你每天都绕在我身边,有点腻了吧。” 才几个月。 就腻了么? 靳卓岐没吭声,一直等到聂召也用那双看不见的漂亮眼睛看着他不再说话,才觉得寂静的夏夜里居然有些冷。 “你想让我去干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带点哑。 聂召脑子里有些乱,随口说:“随便吧,随便都行,你不是有辆车吗?开车,或者在外面工作,你别整天绕着我就行。” 靳卓岐点了点头,眼睛还是毫无温度笑着的:“好,我明天去。” 他说完,语气缥缈又淡然:“如果你死在家里了,我会记恨你一辈子。” 聂召没吭声,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住了喉咙里即将震发出来的呜咽哭腔。 “行。”她哑声说。 *** 靳卓岐加入了某滴打车公司,在网上上传了资料之后,第二天一早跟聂召一起吃了很沉默的一顿早餐,之后他就离开了家门。 一整天都没回来。 中午他还给聂召打了电话,问要不要他现在回去给她做午餐,或许是选择他点了外卖填公寓的地址。 聂召扣紧了手机,说:“不用回。” 那边靳卓岐没吭声,过了接近一分钟,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靳卓岐刚挂完电话,手机里就接到了新单,对方就在附近,他上了车去了附近酒吧接人。 到了门口,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扭着腰上了车,似乎为了确认车牌号,还在车后面转了一圈,随后看到连号的几个7以及RS7的车标,眼睛都瞪圆了。 坐在了驾驶座后面的位置,车内开车空调,一阵凉风袭来,减去了一些脸颊上的晕红。 “尾号7746,老板这是体验生活来了?” 靳卓岐对着后视镜扫了一眼,视若罔闻说:“系好安全带。” 女人笑了两声,系上安全带后,扯着安全带身子往司机的后椅上贴着,下巴都要搁在他的靠椅上了,浑身劣质香水的气味,把整个密闭的车内染的全都是。 靳卓岐紧皱着眉,心里的郁结难抒,烦躁得不行。 这身新买的外套不能要了。 “哥哥,加个联系方式呗。”她的声音娇滴滴的,语调里嗲得不行。 身子前倾,试图扫向后视镜的男人能看清楚胸口的傲然。 靳卓岐停了车,语气极其冷淡:“到了。” 女人声音哼唧哼唧的:“真不加啊?又不要你钱。” 视线落在他捏着方向盘的手腕上,这双手都很漂亮,喉结很突,难得一遇的优质男。 “好吧。” 说完,她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下了车,临走前还不忘留了个心思,在后座放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随后扭着腰走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靳卓岐阴沉着脸,把窗户打开,扔了那张名片,自己都有些难受地从车上下来了,烦躁地扯了扯衣服的领子,随后脱下直接扔进了旁边垃圾桶里。 捏着一个已经有些打不着火的打火机,擦了好几下,才把咬着的那根烟点燃。 站了不知道多久,开着车去了附近的车行洗车,一直到天黑才往公寓回。 聂召一整天都团着腿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寂静的房子。 一个已经长在她身上的骨头在此时被抽离,她像是抽血挖筋一样疼,她没有办法适应身边没有靳卓岐的存在。 等他走出了这个困了他半年的房子时,聂召才骤然发觉,好像在这半年,他已经长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保持着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姿势,甚至动都不想动一下,耳边像是有一个秒针,每一秒都过得如同愚公移山般困难,整整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 临到他快要下班,聂召又走到书房,装作看了一天书,心情很好的样子。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拂去满身的疲惫做了简单的晚餐,吃饭时忽然叫了她一声:“聂召。” 聂召倏然抬起头,嘴角还沾了一点米粒:“嗯?” 靳卓岐问:“心情很好吗?” 聂召点了点头:“还行。” “今天干了什么?” “画画,看书,听歌,弹吉他。”她也没什么别的可干了。 “要我回来吗?” 这句话应该才是重点 聂召把嘴角的米粒擦掉,继续低着头喝甜汤,默应了这个问题。 靳卓岐忽视她的不回应,不疾不徐说:“我把碎碎要回来了,找人帮忙送回来,明天下午会到,到了我给你发信息你再开门。” 聂召吃着晚饭含糊说:“好。” 这天晚上靳卓岐做得很凶,聂召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甚至被弄哭出了声,隔音效果真的很差,她也只能自己抑制住喉咙起里不正常的声音。 似乎要被生生折断他才会满意,浑身软到像面条,随他摆放,整个人因为身体上的抖跟害怕,控制不住下意识往后缩,又被他直接拉了过去,半身悬空,随用随取。 结束后她丢了半条命,靳卓岐坐在床边抽烟,卧室里交织的呼吸声彻底平静下来。 聂召双目失神盯着他的背影看,困意席卷而来,她还是想撑久一点再睡,靳卓岐上班的时间很早,几乎早上没有说两句话的机会了。 他抽完那根烟,又俯身过来把那口浓烟渡给她,呛得聂召清醒了一些。 她去抓靳卓岐的手臂,还能感觉到刚才在他胳膊上弄下的掐痕,不流血也要留下淤青。 “卓哥。” 靳卓岐“嗯?”了一声。 聂召摇了摇头,她去洗澡时,靳卓岐去客厅冰箱里拿了两瓶酒精浓度很高的红酒,没拿杯子,坐在床边疏懒靠着,捏着酒瓶直接灌。 一个小时后聂召出来,闻到了卧室里异常浓重的酒气,她围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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