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廷愣了愣,隐约猜到一些因果,当时为了解她的困,想必是谈了条件的。 他再一看钟漱石,不怪他这样放不下,敢当面和他寸土必争的人,孟葭应该是第一个。 郑廷犹疑的开口,“其实,你不想她走的话,完全可以......” “算了,廷叔。” 钟漱石慢悠悠的出声打断。 他垂眸,转了转指间抬着的烟,吐出口白雾,“决定了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他宁肯面对,孟葭从头到尾没爱过,也不愿到收梢时,她咬牙切齿的恨上他。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走到一起看缘分,即便有谭家人送上门来,他们也还差一程子。 钟漱石转过头,看向高架桥的外围,一轮料峭寒月,照在晚来风急的孤山尽头,涌动十里烟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谁都明白。 只不过,一想到这枯燥的一生,再难与她有什么瓜葛,心头未免怅惘。 钟灵给她递点心,“吃吧,离开饭还有一会儿。” 孟葭拈起来咬一口,“哪儿来的?刚才我一直坐这里,还没有呢。” 她说,“吴骏哥刚塞给我,他从扬州请来的师傅,茶楼里的。” “我发现他对你好上心。” 孟葭把点心搁碟子里,拍了拍手,弯起嘴角打量她一眼。 钟灵把题岔开,“我这么漂亮,谁不喜欢我啊请问?大院儿里爷爷奶奶......” 说着就看见,孟葭从笔记本里抬起头,目不转睛的听她胡诌。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好吧,可能因为大人的关系,他是我适配对象。” 孟葭笑,“对嘛,一开始说实话多好,非要我来盯着你。” 她又敲了几行字,问钟灵说,“可是,你想过,怎么跟秦文谈吗?” 钟灵喝口热茶,“不用我跟他谈,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你说他那天怪怪的,”孟葭了然的点头,“那他知道以后怎么说的?” 钟灵掐着杯沿,指甲都泡进了茶里,烫出一圈浅浅红晕,也浑然未觉,“他说等我毕业就分手。” 孟葭也愣住,手上敲击的动作停下,“他舍不得你,但是也不想让你为难。” 说完,她伸手去够茶几上的茶盏,挨到了杯耳,指尖却抑制不住的抖起来。 钟灵惊道,“他真的就是这么说的!你好聪明。” 孟葭才明白,她自问没有洞察人心的本事,为什么这么短的几秒,就能轻易揣度出别人的想法。 原来她和秦文是同一种心情。她不是在说别人,而是在表达自己。 她给他们的感情设限,再三的递减,无非就是舍不得他,又不想他作难。 等到这学期期末考试结束。春节前,钟漱石临时抽了几天空,带她去南京汤山泡温泉。 寒风刺骨的冬夜,烟雾缭绕的私汤里,放入调制好的药包,温泉水变了种颜色。 孟葭被抵在光滑的岩壁边,钟漱石从后面绕过来吻她,“还吃得消?” 她点头,“但这里好热,我有点喘不上气。” 他伸出手,抚掉她肩头沾上的艾叶,“那我们起来?” 孟葭伏靠在池边,懒洋洋的,“不要,再泡一会儿。” 钟漱石的手搭在旁边,她枕上去,“我跟外婆说,寒假事情多,就不赶回去过年了。” 他匀缓而深重的动着,“那岂不是,白白便宜我了?” 孟葭闭上眼,吸着凉气对他说,“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占便宜?” 钟漱石的鼻尖嗅着她,笑说,“现在这张嘴很厉害了。” “嗯,跟你学的,你教坏我。” 他把孟葭翻了个身,“那你看好了,我都是怎么使坏的。” “我不......” 孟葭还有个要字没说,就被他封住了唇,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水花,在四周溅起来。 每年春节,是钟漱石最忙的时候,要陪老爷子守岁,又要应承各方的宴请。 但今年情况又不同,钟直民即将调动,不敢在任上出什么差错,跟钟文台在电话里商量,不打算回京过年。 儿子能有这份警醒,钟文台挂了电话还在笑,谈心兰问他什么喜事。 他掀了掀报纸,“您亲儿子在地方上这几年,算历练出来了。” 谈心兰一边整理着书桌,扶了下老花眼镜,“儿子是练出来了,但还有个不听话的孙子。” 钟文台抬眼,“他跟小孟的那个女儿,还没断呐?” “没有!你南京那边的老战友说,看见他带人家去泡温泉。” 钟文台哼了一声,“你也是不醒事,总去打听他干什么!上赶着找罪受。” 谈心兰瞪他,“我是怕他昏了头,不盯着点能行吗?” “放心,直民就要回来了,他老子在我跟前含糊,管起他可不手软。” 谈心兰仍然不免担心,“毕竟不是小时候了,他也不是那么好管的。” 何况她一向端方的孙子,会荒唐成这样,总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不知是否泡温泉时,起身没注意冷热,钟漱石从南京回来,就一直没断过咳嗽。 起初,还只是晚上发低烧,后来又咳得厉害。 小年夜那晚,孟葭在楼上书房里看完书,下来找他,看他盖了毯子躺在沙发上。 她坐过去,往那边歪了歪上身,脑袋枕在他肚子上,撒娇说头晕。 过了好一会儿,钟漱石才来摸她的脸,“头晕就躺一躺。” 他的声音沙哑又疲惫,没了往常的中气,孟葭疑惑的抬起头,她挪过去,“你怎么了?” “没事。” 钟漱石的一只手背,覆扣在额头上,他闭着眼摇了摇头。 孟葭摸他的脸,觉得不对劲,又用额头贴过去,是比她烫一点。 她站起来,“我去拿温度计,你等一下。” 孟葭急急忙忙地退,小腿撞在身后的茶几上,带起一阵轻微响动。 钟漱石蹙了下眉,睁开眼,“你小心点儿,不要赶。” 她端了医药箱过来,只翻出一根最原始的水银温度计,抬起他的手,给他夹在了腋下。 孟葭在旁边守着,“你还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钟漱石说,“不用,这么点小病去医院,没那么金贵。” 五分钟后,孟葭抽出温度计来看,三十七度五。 她甩了甩放回去,“你在发烧,先喝点水好不好?” 孟葭烧水的时候,听见钟漱石的手机响,她替他接了,“郑秘书?” 郑廷问,“孟葭,钟总在吗?” 她盯着显示屏上的水温,叹口气,“他有点发烧,躺着呢。” “好,你先照顾他一下,我马上来。” 郑廷带着医生过来,还有等着他签字的文件,孟葭也帮不上什么,就静悄悄的站在一边。 “这个地方还要再修改,敏感时期,现在不让提这句口号。” “还有这里,也要删掉,有上个月新下发的精神,替换进去。” 钟漱石吃过药,打叠精神坐起来,翻了两页,指着一行对他说。 郑廷点头,“好,我拿回去再改,漱石,你也注意身体。” 钟漱石用拳头抵着唇,又咳了两句,点下头,“去吧。” 等人都走了,他左右环顾一圈,才发现客厅的角落里,站了一个孟葭。 她安静立着,也不多说一句话,温柔闪躲的目光,全落在他后背上。 像雾霭冬日里,悬在险峰崖上的一片朝云,白皙的脸上光影错落,仿佛随时要漂浮到天边去。 他笑一下,冲她招了招手,“到我这里来。” 孟葭走过去,被他拉到膝盖上坐,钟漱石拨开她的头发,“刚才有没有磕痛?” 她摇头,“你别工作了好不好?去休息吧。” 钟漱石说好,“我今晚就在这儿睡,免得惹给你。” 孟葭的嘴唇嗫嚅半晌,她想说自己不怕传染。 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讲,等他阖起眼,替他重新盖好毯子,就上了楼。 孟葭睡到半夜,又光着脚从楼上下来,小心踩上地毯。 她用手探他额头,微凉的温度,看来已经退了烧。 孟葭也没再上楼,她躺下来,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靠着抱枕睡过去。 钟漱石吃了药,睡得比她沉重,醒得也更晚一点。 孟葭起身时,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颊边落下个吻,也不知道。 他退了烧,却接连咳了好几天,除夕前夜打给老爷子,说身体实在不好,就不过去了。 钟文台没说什么,只派了身边的保健员过来,给孙子把脉。 说是,吃了这么多天西药都不好,看中医有没有好点的法子。 许医生精研此道,一直是中医院的顶级业务骨干,这方面经验老到,又在大院里奔走侍应这些年。 他一来,就将钟漱石请到面前坐,让他伸出手腕。 钟漱石笑说,“老爷子真是,这大过年的,还劳您的驾。” 许医生道,“这是我的职责,你身体抱恙,他担心的不行。” 孟葭没有下楼,这毕竟是他家老爷子的人,她怕见着面不太好。 她就站在二楼看着,钟漱石收回了手,说,“我这没什么事吧?” “肝郁气滞,情绪得不到宣泄,在肝脏中累积,”许医生尽量说的浅显,写药方的时候,开玩笑式的问了一句,“小少爷,最近情志不遂吗?碰到什么难关了。” 钟漱石神情淡漠着,笑了下,“没有的事。” 孟葭眼中,无声无息的滑落一滴泪,砸到手背上。 她忙擦了擦,在钟漱石往二楼看过来时,转身进了卧室。 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雪,压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路过一阵风,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不知惊破了谁的槐阴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6 00:05:33~2023-09-16 23:4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草草、夢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柯柯 18瓶;芋泥波波、花花草草、50314983 5瓶;谁是小笨笨 2瓶;小花妹妹 ?、46308592、Grace甜甜、23542626、尛可爱、昔、2530062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50 ◎也不会是对着她◎ 50 这是孟葭长到二十岁, 第一次离开广州,不在外婆的身边过年。 钟漱石怕她年纪小,会想家, 再三的问她, 要不要回去两天? 他们躺在弧形沙发上, 盖着同一条薄毯, 钟漱石从后面抱了她。 室内开足了暖气, 珐琅彩鼎炉里熏着的白奇楠,被烘得馥郁清甜。 孟葭在他怀里猛摇头, “不要, 都已经说了不回去,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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