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每天不重样的工作餐,望望酒店下面的街景,孟葭也不剩多少时间,去香港各处好好的逛一逛。 只是听取发言的时候,脑中无端会蹦出宋知许那一句,因为你们不会有结局。 她好好坐在台上,头顶着中央空调吹出的凉风,没由来的打寒战。 模拟会议结束后,孟葭倒不急着回学校了,她去了一趟广州。 除下隔三差五的电话,和外婆偶尔打来的视频,她已经两年没回过家。 孟葭在门口下车,看见张妈在院子里浇花,老远就喊起来,“张妈!” 张妈唷的一声,手里的浇水壶都砸了,一拍大腿,“老太太,葭葭回来了。” 黄梧妹颤颤悠悠的,扶着门框来看,还没等到孟葭上台阶,就先下来。 孟葭忙迎上去,扶稳了她,“外婆,你身体好吧?” 张妈笑说,“好着呢,就是想你。” 黄梧妹拍拍她的手背,“是啊,外婆总是梦到你,一点点大,还睡在木摇篮里。一晃眼,今年都大学毕业了,真快。” 不快的。只有孟葭自己知道,不快的。 当晚,张妈做了几个拿手好菜,尤其是那一道金蒜花油蒸黄花鱼,孟葭吃了大半条。 黄梧妹一直给她夹菜,“在伦敦还好吗,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哦?” 孟葭只敢点头,“好啊,除了吃的得自己动手,其他都好。” 她一贯是不敢报忧的。 因为说出自己真实的处境,除了让外婆难受,痛惜没有能力帮到她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黄梧妹笑,“也该学着弄点吃的,将来工作了,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就当锻炼了。” 孟葭忽然打个饱嗝,把碗递给张妈,“不好意思,我想再喝一碗汤。” 张妈瞪她一眼,“还喝!再喝又要撑到!” 她伸出食指,从上到下比划了一道,“那就一口。” 惹得黄梧妹笑着去拍她的后脑勺。 孟葭回了阁楼,洗完澡,穿了条杏色的吊带睡裙,靠在窗台边吹风。 明月皎皎,远山尽头飘来淡淡轻烟,疏寥几笔,将深黑的丛林勾绘出形状。 她接到钟漱石电话,他像是刚忙完,声音沙哑,“回家了?” 孟葭哼一声,“什么都会被你知道,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那头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好,那我下次问话注意点儿。” 她关上窗,怕自己一时收不住情绪,会有动静传出去。 孟葭躺回床上,和他说闲话,“我晚上又吃撑了。” 钟漱石问,“像遇到我的那个晚上一样?” 她像错失了什么似的,“你提醒我了,我应该要出去走走的,万一再碰到个帅哥呢?” 钟漱石漠声道,“你也就是仗着离得远,我的手伸不到你身边。” 孟葭拨画着床单,“那你什么时候才回北京呀,我不想谈异地恋。” 他沉默了一息,“说不好,一会儿一个变。”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着身子和他聊,手机就放在旁边,后来慢慢的睡了过去。 钟漱石接连喊了几声,“葭葭?葭葭?” 没人回,他笑了笑,摇着头挂了。 隔天,黄梧妹早早把她叫起来,非带她去六榕寺还愿。 这些年她在外头,黄梧妹几乎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来许愿,求佛祖保佑她,在外平安顺遂。 如今人回来了,自然是亲自去一趟寺中,烧一炷香为好。 孟葭不情不愿,勉强打起精神去洗脸刷牙,换了条白棉麻的素净裙子,提着香烛出了门。 她不忍心,也不敢拂了外婆的意,是老人家的一片痴心。 寺内香火依然很盛,黄澄澄的日头底下,湃养着的几缸佛莲,花事正酣。 她随外婆跟大师父见礼,过后,在大雄宝殿里参拜佛祖。 孟葭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时,闲将往事,细细的思量一番。 几年过去,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添换几盏灯油,都嚷着累的小丫头了。 人人都在变。但诸法空相,不生不灭,所遇皆为虚幻。 每个人的心像一面铜镜,会原原本本的,照出这个世界的面貌来。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这是佛经给她指出的一条通明之路。即放下和了断。 但孟葭放不下。走到今天,她已不可能放得下。 她手持三炷高香,举过头顶,求的是,誓愿发大乘心,向无上道的菩萨,真能代尽众生,受无量苦。 不要留给他们一个水中望月的结局。 她是花了很长很长时间,鼓足许多勇气,才走到钟先生身边的啊。 【📢作者有话说】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出自《心经》 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62章 62 ◎我没有家世吗?◎ 62 七月初的广州, 室外气温直逼三十四度,火云如烧。 孟葭从大殿里出来,她用手搭在眉骨上, 遮着跑到檐下。 她坐在石凳上, 小沙弥给她端来一杯凉茶, “天气太热了, 解解渴。” 孟葭认得他, 她被外婆带来当志工的那一日,他们一起洒扫庭院的。 她双手合拢还了个礼, “谢谢。” “孟葭?” 身后传来一道标准的播音腔。 孟葭端着茶, 转过身去, 竟然是陈少禹。 他们俩异口同声的,“你怎么会在这?” 说完两个人又相视一笑。 陈少禹先解释,“我是来看我表妹的, 她在中山这边读书。今天刚到, 随便走一走。” 孟葭哦了句,“那我理由更正当了,我是广州人。” 他像才想起来似的,“是, 听你提起过,我忘了。” 一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子过来, 双手搂在他的肩上, “你是看见谁了走不动路啊,哥?” 陈少禹把她的手拿下去, “菩萨眼睛底下, 站直了。” 他给孟葭介绍, “这就是我那个表妹, 上大二,不爱回家,我妈让我来瞧着她。” 她友善的笑了一下,“你好,我是孟葭。” “我看过你,在我哥的ins里,你是她同学。” 陈少禹瞪了她一眼,“赶紧回去,我晚上再带你去吃饭。” 她乖乖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再打量孟葭一眼,嘁一声,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陈少禹也坐到石桌边,他说,“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孟葭放下杯子,“后天吧,蔡学姐的工作室接了个活儿,人手不够。我也去挣点外快。” 在北京,花钱的地方很多,随便吃一顿饭,再挑一挑地段菜色,几千就出去了。 而她从伦敦交换回来,就没再问家里要过钱了,基本都是靠自己。 陈少禹看着她,平和柔婉的一张脸,眉间浅淡春山般的沉静,总有一种,独行在世界边上的冷美。 她是沉重而无声的利器。 而不是一件,只能小心被架在橱柜上,需时时勤拂拭,精致又脆弱的花瓶摆件。 黄梧妹诵完经,从禅房里出来,孟葭上前扶住她,“外婆。” 她哎一声,眼神淡淡扫过陈少禹,“这是你朋友?” 陈少禹紧走两步,“外婆您好,我是孟葭的同学。” 孟葭解释,“我们一个学院的,和我同级,他来广州看表妹。” 说完,小心翼翼观察外婆的神色,要知道,她一贯不喜欢她的男同学。 尤其当陈少禹说,“外婆怎么回家?我开了车,要不我送一下?” 孟葭立刻便要拒绝,“不,我们打......” 黄梧妹拦住她,“大热天的,我们打什么车,麻烦你了,小陈。” “不客气的。” 陈少禹去取车时,孟葭扶着外婆在后面,撑了伞慢慢走。 她抱怨说,“外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讨厌......” 黄梧妹更恼火的,打断她,“那时候你多大?现在你都读研究生了,还不找男朋友?” 孟葭有点生气,“那你也不能随便就塞一个过来,我又不喜欢他。” 外婆点一下她额头,“喜不喜欢,别太早下结论了。我看这男孩子不错,干干净净的。” 等上了车,孟葭更不想说话了,完全就是查户口。 陈少禹很配合,交代的也一清二楚,内容真实到,就差在笔录上画个押。 他开上山,黄梧妹正问道,“爸爸妈妈做什么的?” 孟葭生无可恋的,捂了下脸,求求她别再问了! 陈少禹说,“我爸妈都在上海,就快要退休了,他们人很开明的,不干涉我的事。” 这一点,孟葭也听钟灵提过。 她说陈少禹的爸爸,最是个冲淡质朴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争斗场上,一再的退避三舍。 因此在管教儿子这件事上,除了对他自身严格把关外,没有多余的要求。 黄梧妹拍了拍孟葭的手,不停的说,“好,真好。” 偏巧这时候,她的手机又震个不停,是钟漱石打来的。吓得孟葭赶紧挂掉。 陈少禹在门口下车,他给黄梧妹开了车门,“外婆,您当心点。” 黄梧妹伸出枯瘦的手,拉过他,“留家里吃顿便饭好吧?” 陈少禹看了眼孟葭,她做出一个特别无奈的表情,没有说别的。 他点头,说,“好,那我去停好车。” 孟葭领着陈少禹进门,她抱歉的说,“我外婆问的有点太多,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没关系,我喜欢回答老人家的问题,亲切。” 孟葭不知说什么好,就指了指路,“请进吧。” 陈少禹跨过红漆木门槛,仰转着头,看前厅精巧别致的陈设。 他笑向孟葭,“敢情,您还是位大小姐来的?” 孟葭给他倒一杯温茶,她也笑了,“哪个大小姐有我命苦?小姐身子罢了。” 陈少禹接过她手里的折底杯,缠枝莲的样式,杯沿描着上下呼应的海水纹。 他举起来看了遍,“杯子不错,像是你的品味。” “你坐一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稍等。” 吃午饭时,黄梧妹一直笑眯眯给他添菜,那副架势,还以为是她留洋归来的外孙。 孟葭安静吃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求这一场诡谲的会面,赶紧过去。 等到送走陈少禹,黄梧妹反而责怪她,“你对人家好冷淡。” 她反刺一记,“是你教我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用给好脸色。” 孟葭说完,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再给钟漱石打电话。 刚才在车上,挂了他的电话以后,那边也一直没消息。 钟先生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追着你问,怎么不接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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