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什么都要干你。” 凌砚偏头摔在地上,颧骨一阵火辣地刺痛,可不要紧,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皮肉痛感实在不值一提。他爬起来,迎着周衍的目光,抬腿用膝盖顶向他的腹部,接着一拳将他也干倒在地上。 动作优雅又暴力。 周衍痛呼出声,双手捂住腹部,因为剧痛,满脸涨得通红。 混乱中那精致的领带夹已经滚了老远,凌砚听见耳边的惊呼声,还有沛沛的哭声,却唯独没听见她的声音。 他心无旁骛朝周衍走过去,攥紧拳头,俯身揪住他的衣领,要将所有的妒火、恶意,和爱而不得的委屈与心酸发泄在他身上。 然后。 他身形一滞,看见姜也出现在视野里,伸手将他猛地一推,把周衍牢牢护在身后。 “退后。” 她神色凛然,不容置疑地说。 一切都安静下来,眸光一阵阵恍惚。凌砚周身那种狰狞的狠厉与喧嚣全部涣散,连眨眼都觉得异常疲惫。 他看见她推自己,看见她向自己投来警惕的目光,看见她呵斥自己。 也看见她紧张地护着别的男人,看见她担忧地询问别的男人,看见她舍弃了他,看见她真心实意地、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死活。 唯一的裁判吹了黑哨,做出不公正的判罚,可这种情况下,他却没有其他球员或球迷的声援与抗议。 而即便有,也没有意义。 她有一票裁决权。 他不是会吃亏的性格,可却在她这里碰了最多的壁。 舌下涌入一股腥甜,凌砚想解释,想说点什么,想让她不要用那种眼神剐他。想说好多话,但是他发不出声音,像被命运扼喉,掼在了地上。 体内的血液凝固又回流,他麻木地、像堵墙一样站着,看着她忙碌,为别的男人忙碌,担心。 好多余。 好悲惨。 他真的束手无策,真的绝望,到底要怎么做?要做什么?她才不会把目光移向其他该死的上不了台面的男人。 他已经什么都做了。 无论如何拼命,如何费尽心机讨她欢心,都不如其他半路杀出来的野狗,冲她摇摇尾巴好使。 姜也心跳得很剧烈,刚刚有种错觉,周衍会被凌砚揍死。她没有思考,全凭本能把哭嚎的沛沛抱去一边就冲了过去,竭尽全力要拦住他。 万一周衍出了事,他会坐牢吧? 她一边喝退凌砚,一边去查看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又快速惨白,痛嚎不绝的周衍。 这小子看着壮,却不经揍。 不抗揍还先动手,杀猪一样地嚎叫,看着真的挺伤眼的。 等她确认好周衍还不会有事,再抬起眼,就见凌砚正站在阴影里,像一堵危墙,行将倒塌。 他正用那种她看不懂的、眷恋又伤心的眼神凝视着她,整张俊脸边边角角都是黯淡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确信,她能很轻易地摧毁他。 姜也感到一阵闷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你真行啊,姜也。” 他很颓靡,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来,缓缓转身,像是在等她挽留,脚步迟缓沉重,回了一次头。就像是,只要她随便说点什么,就能留住他,哄好他。 姜也感觉那阵痛剧烈起来,她嘴唇翕张,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周衍痛苦地拽住她的手腕,呻吟道:“我想告他……” 姜也心里闪过一丝不耐,不带情绪地提醒他,“你先动的手。” 然后她抽回手,看着凌砚狼狈而萧索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步履沉重地走到哭得可怜兮兮的沛沛面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 “阿姨,”沛沛边哭边抽噎,肉手指着地上的领带夹说,“我给你发、发发红包,把所有压岁钱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你能不能把发夹卖给我?” 沛沛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还是焦急又礼貌地重复,“能不能卖给我呀?” 姜也感觉那阵闷痛又凭空升起来,只下意识问,“为什么?你要发夹做什么?” “给舅舅。” “为什么要给舅舅?” 沛沛哭得更大声了,因为着急,泪珠子咻咻往外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模模糊糊地说,“舅舅不让我说。” “我不告诉他,你告诉我就行了。” 沛沛泪光闪烁,边哭边仰脸,泄气似的说,“舅舅有个一样的发夹。”
第35章 :鳜鱼爱情 尖锐的爱恨带来长久的疲倦与哀默,每到这种临界值,凌砚的做法就是先睡一觉。睡一觉是关机重启,等蓄满电量ᴊsɢ,再重新潜回这片溺毙他的海。 这一觉醒来已近黄昏,窗外火烧云仿佛猎猎天火,将天空烧得片甲不留,美而血腥。 沛沛跟着圆慧师父去了后山菜园,把那枚争来夺去的领带夹留在了他这里。 真是没白疼,也没白教。 被姜也“捡到”的手机也早就送了回来,屏幕乍亮,有消息进来。他点开,滑动,翻阅,然后回复。 始终表情平静。 * 姜也叩响了凌砚的门。 良久,门终于打开,傍晚的凉风灌进去,她抬眼,只看见他慵然高大的背影缓步往里走。 房间里没有开灯,夜色无处不在,像个潜伏其中的怪物。他走进暗色里,仿佛即刻就要消失不见。 俄顷,他手里亮起一道微光,令姜也在黑夜中,瞥见了他颧骨那道醒目的伤痕。 他垂着眸,低声对手机交代着什么,语气冷淡,神情肃冷。 傍晚的长风穿堂过院而来,还算沁人,可姜也却感觉闷得很,喘不过气来。 她在门口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进去。心里思索着应该如何开口,可想来想去,记忆中也没有类似的场景可供参照。 她的人生竟都是无可借鉴的。 等凌砚终于挂掉电话,她才在孱孱弱弱的晚风中开口,“凌医生,你没事吧?” 他没回答。 “其实没必要闹成这样。该说的话,我也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和周衍本来就是在互相接触的关系,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你说呢?” 凌砚站在窗前静止不动,目光穿过暗色牢牢锁住她。手机屏幕亮起的一星光,照亮了他脸上刻骨的寂冷。 原来是朝他挥刀来了。 刚刚他竟然还侥幸以为她说聊聊,会聊什么好事。叫他“凌医生”,又是“我和周衍”,多会避嫌,多有分寸,多有立场。 姜也揪了揪衣角,望向一片寂寂黑暗中的人影。站在窗前的人仿佛被击穿了灵魂,才用那种脆弱落寞的眼神,展示伤口,向她求救。 是她没见过的凌砚。 可让她进来,却又晾着,话也不说,究竟要做什么。 “你脸上的伤怎么样……圆慧师父那里有药。” “有什么关系。” 凌砚笑笑,“最好今天就死在这里,这样等我埋在松隐山庄,你或许还会多来看我一眼。” 姜也心里一窒,往里走了一步,“何必说这种话?” 她又没惹他。 她再问:“那个领带夹你为什么会有?” “过来抱我,就告诉你。”凌砚站直,像潜伏在黑夜里的野兽,缓步朝她过去。 “你别耍心机,有事直说行不行?” 傍晚的风沁人,姜也感觉自己的灵魂像一只气球,想飞却飞不高,低头一看,下面坠着沉重铅块。再仔细一看,一切事关凌砚。 “我不耍心机,你就要我吗?”他逼近她,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有心机有什么用? 偏偏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他靠心机都解决不了,只能笨拙、毫无反抗余地去承受。 有心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被她由内而外地击碎,再爬起来从尘土里捞起自己,一片片去拼。很多事情他都游刃有余,可只有她,从来不叫他称心如意。 这么久以来,他咬着牙将钢丝走成平地,绝不可能容忍她将目光看向别人。一秒钟都不行。 姜也几乎无法动弹,因为终于看清了他的神情、颧骨上的淤青,以及,原来他的伤心那么深刻又清晰,站在她面前的孤寂剪影却又俊美得锐不可当。 好像受了很多委屈。 他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混蛋。 凌砚忽然用力将她抵在墙上,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将整个人的重量压过去,炙热濡湿的呼吸落在她颈上,像一个接一个的吻。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嘴上说着不要用那种眼神可怜他,可心里却希冀着她能再多可怜他一下,最好能多抚慰抚慰他。他已经够难过的了。 姜也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伸手用力推他的肩,他却像一堵墙,纹丝不动,还将她越缠越紧。 “你觉得我们可能吗?你发疯是不是?” “为什么不可能,你对我没感觉吗?还是你太偏心,只看得见那些摇尾巴的狗,嗯?” 这次你要是喜欢那种,我也可以啊。 姜也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只僵硬的,用手臂抵着他的肩膀,毫无反抗余地任他抱着。半晌机械地问:“你为什么非要抢那个领带夹?” 凌砚将脸埋入她颈窝,闭上眼睛,倏然想起许多碎片往事。 那时候他们尚算年幼,表面上是相亲相爱的青梅竹马,实际上是互相憎恨、打得像热窑的欢喜冤家。 她看不上他的装模作样、心机深沉、装乖卖巧实际一肚子坏水;他也看不上她天天不务正业、惹蚁逗狗,莽撞又愚蠢。 她经常对他当面讽刺、破口大骂;他则暗地里使坏,笑吟吟地看她出糗丢脸,被她妈揪着耳朵骂。 也不懂为什么,他那时候就很喜欢欺负她。虽然每次她都更凶狠地反击回来,一点儿亏也不吃。 两人针锋相对,相看两厌。私下里唯一能和睦相处的时刻,就是每年暑假在乡下钓鳜鱼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鳜鱼很难钓。 每年六月份正是鳜鱼产卵洄游时,它们不会吃东西。所以鱼饵没用,要想钓鳜鱼,必须仔细在河道里找那些离群鳜鱼的鱼鳍,只有用鱼鳍做诱饵,其他鳜鱼才容易上钩。 因为有共同目标,他们会放下宿怨,共御强敌。找鱼鳍、钓鱼的时候他们默契十足,兄友妹恭。那真是他们难得能和平相处的时刻。 这期间的她就像一只柔软又可爱的海葵,在海水里伸出触手,缓慢地摆动,可以让他触摸。 进入青春期后,事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凌砚在同学家看了一些片子后,每晚都做梦,早上起来就要换内裤,很亢奋,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精力与冲动感到难堪且厌烦。 而最紧要的是,梦里的女孩儿不是片子里的女优,而是姜也。他先是逃避,可越逃避越不可控,甚至嗅到她的味道就会不可抑制地勃起。想时刻看见她,看见了她脑子里又总想那档子事儿,想和她整夜整夜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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