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砚喉结微沉,淡淡笑了下。 敢情愿意乖乖让他送,会为了打听旧区改造的事儿? 他“嗯”了声:“想知道原因?” “不想。”江瑟心不在焉地看脚下的石梯,用聊天气般的口吻问着,“桐城适合改造的老区有不少,陆氏看中了哪片旧区?” “怎么?”陆怀砚看她,“想打听商业机密?” 江瑟抬起头,斜眼看他,“听陆总这语气,旧区改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陆氏既然已经应允,那桐城市政府最晚会在这个月底公布相关信息。” 她温雅笑笑:“所以,这算哪门子的商业秘密?” “既然月底就能知道答案,那你问来做什么?”陆怀砚气定神闲道,目光带了点儿探寻,“市政府批哪块地很重要么?” 江瑟微笑着侧过头,一脸坦诚道:“单纯是一时兴起的好奇。” 陆怀砚目光定在她巴掌大的脸,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她问这个问题,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也肯定不是因为好奇。 江瑟说完便转过头,继续盯着脚下的石阶往下走,陆怀砚比她慢一步,影子斜长,静静贴着她裸露的后脖颈。 又往下走了两节,脖子后侧的肌肤倏忽间热了起来。 江瑟住脚,回头。 秋日午后的阳光,灿烂、炽热。 男人站在比江瑟高几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她,背光的脸看不清神情。 不远处的庙宇在这一霎荡出一阵撞钟声,林间鸟被惊得簌簌拍起翅羽,从灰暗的枝桠里冒出。 嘈杂混乱又莫名沉寂的动静里,是陆怀砚低沉的、不疾不徐的声音。 “江瑟,旧区改造的规划文件就在我酒店的房间里,敢去看吗?”
第15章 阿砚做猎人时,从不曾失过手 寒山寺在桐城郊区, 距离位于市中心的君越有几十公里远。 车开进金融区那片时恰好是下班高峰期,一路堵得水泄不通。直到夜幕降临,江瑟才顺利抵达君越的地下停车场。 陆怀砚比江瑟先到, 他站在停车场通往电梯间的入口处,看着江瑟从一辆紫色小电车里走下。 从前江瑟在北城开的车都是几百万起步,眼前这辆小电车, 与她一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她开得很从容,没半点局促。 下午在寒山寺, 瞥见他打量小电车的目光, 那姑娘还笑着问他:“陆总要坐我的车去君越吗?” 陆怀砚自然是敬谢不敏:“下次吧。” 江瑟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以他逼近一米九的身高,坐进车里怕是连腿都伸不直。 更何况, 这位太子爷从来不会做让自己掉价的事儿。 进了电梯, 江瑟以为陆怀砚会先去酒店大堂, 从那里转乘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 不想陆怀砚一进去就按了七楼。 “先去吃晚饭。” “我回家吃。”江瑟按下顶层键,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陆总时间宝贵, 就不耽误陆总太久了。” 陆怀砚见状也不勉强,淡瞥她一眼便径直往电梯最里侧走去,边慢悠悠地说:“为了让你看一眼图纸, 我花两小时陪你从寒山寺回来这里。这会才来心疼我的宝贵时间,会不会太晚了些?” 电梯梯面是暗金的色调,光可鉴人, 梯门合拢时, 江瑟从梯面恰好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 她弯了下唇角, 冲着梯面上的倒影温雅笑笑:“所以更不好意思耽误陆总的时间了。” “……” 她说完便往左走了两步, 站在左侧的电梯键旁边, 与站在电梯右后侧的陆怀砚隔着物理意义上的最远距离。 结果电梯到了一楼大堂,忽然涌入十来个正在说说笑笑的人。 原先宽敞的电梯一下子显得逼仄。 江瑟不喜与人触碰,下意识便往后退。 与此同时,站在另一侧的陆怀砚抬脚挪了下位置,十分微妙地挡在了她的右前方,隔开了人群与她。 男人身上那点清浅的沉香气息缓缓袭来。 是他独有的暖而郁馥的气息。 江瑟朝左抬眼,只见梯面的倒影里,陆怀砚原先要笑不笑的唇角早已抿成了直线。 他在不耐烦。 在厌恶旁人肢体触碰这一点上,他们是同一类人。 站在他身前的是个年轻女孩儿,为了给同伴腾出位置,往后退了一大步,直直撞上陆怀砚手肘,觉察到自己撞到人后,赶忙回头说:“对不——” 目光扫过眼前男人的面庞,小姑娘腾地烧红了脸,那个“起”字自动消了音。 “没关系。” 陆怀砚淡应了声,低沉的声嗓在这密闭的空间显得格外的绅士。 也就江瑟能感知到他藏在优雅声嗓里的忍耐。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女孩儿匆忙扭过头,视线却忍不住朝前头的梯面看。 陆怀砚恍若未觉,半阖下眼,朝左侧梯面轻瞥了眼,里头那位被他护在身后的姑娘垂着眼睫,正浅浅弯唇笑着。 五楼一到,先前进来的那批人蜂拥而出。 陆怀砚前头那姑娘出去时还不忘朝后望了眼,梯门关起时甚至还能听见她对身边人说话的声音:“七点钟方向,看到我身后的大帅比没?可惜有女朋友了,不过小姐姐也好美!” “……” 人群一走,逼仄的空间恢复了原有的敞亮,也恢复了原先的静谧。 两人站在原处,没再往别的地儿挪。 电梯一层一层攀爬。 江瑟始终垂着眼,直到听见“叮”的一声,才缓缓抬起眼。 陆怀砚上前按住开门键,侧过眼看她,等江瑟出了电梯,才松手跟上她。 酒店顶层只有一间总套,陆怀砚拿出房卡开门,屋里窗帘紧闭,随着房门合拢,整个空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男人似乎不急着开灯,寂静的空气里,他很轻地笑了声:“知道上次你哥和我打电话时叫你什么了吗?” 江瑟循声去看他在黑暗中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问:“他叫我什么了?” “小没良心的。” “……”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室内十数盏灯渐次亮起。 第一盏亮的,便是玄关处的这盏水晶吊灯。 薄光丝丝缕缕落下,同时点亮了两人注视着彼此的眼眸。 江瑟看清了他眼底淡淡的戏谑。 她面无表情地落下眼,朝客厅里的白色沙发走去,边说着:“能把窗帘打开吗?” 沙发对面是一扇半圆弧度的落地窗。 墨绿色窗帘朝两侧缓缓推开,露出了窗外的星月与霓虹。 桐城最繁华的夜景一览眼下。 群星闪烁,万家灯火绵延。 最远处那略显黯淡的光点便来自富春河畔,星星点点,如同黑夜里半明半昧的流萤光火。 站在最高处看最繁华的景,是陆怀砚一贯偏爱的风格。 但他这会眼皮都没朝窗外掀一眼,在流理台洗完手便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里的法式冰箱,从里头端出一盘精致的甜点,放江瑟面前。 “先吃些东西垫垫肚。” 江瑟看着大理石茶几上的小蛋糕,蹙眉抿了抿唇,正欲回绝,在她对面沙发坐下的那人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慢条斯理地先开了腔:“不吃没得看。” “……” 长方形的金色托盘里放着三块色泽不一的蛋糕,碧绿的抹茶,橙黄的芒果还有艳红的草莓。 总统套有专属管家,每隔半日便会上来换上新鲜的水果和点心。 这些蛋糕应当刚送上来不久,奶油上的草莓仿佛刚摘下来一般,浓郁的红果与半截碧绿的叶交织出最艳丽的色调,勾出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食欲。 江瑟在韩茵那里喝了一下午的茶,的确是饿了。 “我要一杯红茶。桐木关金骏眉的第二道茶水做茶汤,放入一颗敲碎的玫瑰冰糖,一粒玫瑰盐,还有一片柠檬。” 江瑟从不委屈自己。 既然他非要她吃,那她便不客气了。 该使唤人的时候便好好使唤。 陆怀砚掀眸看她一眼,起身在玄关拨了通酒店的内部电话,又去酒柜挑了瓶威士忌,单手起开瓶子,回去沙发坐下。 那酒瓶十分袖珍,只有巴掌长,瓶身修长复古,一看就知是上了年限的古董酒。 男人也不急着喝,修长的手指松松拎着渗着冷雾的瓶口,懒懒散散的垂在沙发把手外。 等管家送来江瑟要的甜品红茶后,他才散漫地喝下第一口酒。 江瑟用小匙羹搅了搅沉在茶汤底下的碎冰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微甜泛酸的茶液从喉咙滑落。 不错,是她一贯喜欢的味道,也就比佟伯泡的差上那么一点。 放下骨瓷茶杯,她端起托盘上的抹茶慕斯蛋糕,用暗金色的甜点叉轻轻划下极小的一块,放入嘴里。 陆怀砚拎着酒看她。 她吃东西时很安静,动作也很慢,有种春水烹茶般的优雅。 旁人吃蛋糕,总容易将奶油沾在嘴唇,她却不会。 叉子送入嘴里的时候,藏在贝齿后的一截粉色舌尖轻托住叉底,红润的唇微一抿,撒着抹茶粉的奶油就此融化在她的唇舌里。 都说红与绿是这世间最艳俗的颜色。 此时他却觉着,浅淡的粉与浓郁的白还有鲜艳欲滴的绿交织在一起才是最艳俗的色彩。 而人世间的艳俗总与欲.望挂钩。 陆怀砚那点子鲜少会犯的烟瘾再度袭来。 - 蛋糕很小,两厘米宽、四厘米长,一块蛋糕快吃完的时候,陆怀砚手里的古董酒也见了底。 他撂下酒瓶,起身去房间取了份文件,搁在江瑟那侧的沙发边几上,说:“你自己看,我到外头抽根烟。” 江瑟直到他推开落地窗的推拉门,才发觉外头竟然有一条长长的环绕式玻璃走廊。 走廊除了与落地窗接连的一面,另外三面玻璃围栏都有一米五高,人站在那里,仿佛凌空立在了天地间。 男人靠着一弧玻璃围栏,锨开烟盒盖子,扣出根比普通烟要短一截的烟。 江瑟端茶杯的手在看清那根烟的时候微微顿了下。 陆怀砚似乎也有些意外,微顿过后,略带薄茧的指缓而慢摩挲了下被火燎过的烟嘴,之后便将那根烟不紧不慢地送入嘴里。 外头的风很大,他偏头侧了侧线条冷硬的颌骨,双手拢火,点了半晌,终于将烟点着。 烟雾从他唇角溢出的时候,他掀眸看向室内,看着江瑟。 漆黑的瞳眸深处是比夜色还要浓郁的晦暗。 江瑟咽下半口茶液,缓缓垂下了眼。 一根烟抽完,陆怀砚推门进来,将沾染了烟味的大衣脱下,随手丢在玻璃门脚下。 江瑟已经翻起了那份区域规划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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