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解锁手机,点开应用软件,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冷光。 没一会儿他便退出应用,拨了个电话出去:“把我刚刚发的微博热度炒上去,顺道放出昨夜关嘉颐同祖父的合照。” 说完挂断电话,将手机撂中控台,定定看她。 “已经昭告天下陆氏和关家不会有任何联姻,我用陆氏的官博,不会有人置疑这条微博的真实性。祖父已经决心要认关嘉颐做干孙女,这事儿马上也会放出消息。陆氏和关家的确会亲上加亲,却不会因为联姻。还有什么叫你误会?我在英国弹的那首钢琴曲?还是说我同关嘉颐四手联弹过的传闻?” 他笑笑:“那我以后不弹琴了成不成?” 说着落下眼去掰江瑟的左手,找她左手尾指的伤疤。 “当年在这里割断手筋的对么?” 陆怀砚从中控台底下的储物箱翻出把拆信刀,眼都没眨一下就往左手尾指扎下去。 “我给你豁个一模一样的,你拉不了小提琴,我弹不了钢琴,正好凑一对儿。” 他的声音沉稳冷静,动作却是又狠又快。 江瑟慌忙拽住他手腕,尖锐的刀尖从他掌心划过,豁出一条细长的伤口,血珠涌了出来。 “你疯了吗?” 江瑟看他的眸子像是烧了一把火,胸腔一起一伏,秀气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大,在他腕骨压出一片青白。 “气消了没?我也没那么爱弹钢琴,能让你气消,断根手筋算什么?” 陆怀砚盯着她眸子,反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扯向自己,慢慢道:“一辈子也是一程路,江瑟,我与你的这一程路就是一辈子。我只要还活着,这一程路就结束不了。” 她身上萦绕着的气息是他的。 她眼里的火是为他烧的。 两人抵死缠绵时,血肉里都是对彼此的渴望,吸引着纠缠着,恨不能至死方休。 “我沾了你,我就看不上别的女人。你沾了我,你也瞧不上别的男人,我们俩谁都别想抛下谁。” 一句“谁都别想抛下谁”叫江瑟心口蓦地一涩。 又想起他问过韩茵的那句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问出那句话时有多痛。 他们都是被至亲抛弃过的人。 江瑟敛下眼皮掩下眸底的情绪。 正这时,手机在副驾时座上嗡嗡作响,她用余光瞥一眼。 是郭浅。 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陆怀砚发的那条微博。 江瑟快速地眨了眨眼,再抬眼时,眸色已经恢复如常。 “你把微博撤了。” “撤什么?不是说我就算不同关家联姻也会和别的家族吗?正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我哪日要是同别的女人结婚,就是在打我自己的脸。事情既然解决了,我们可以好好谈恋爱了吗?” 陆怀砚沾血的左手掌在她后脑,气息渐渐逼近她,低沉泛哑的声嗓入耳温柔。 “点香的时候想没想我?” 男人清隽冷硬的脸近在咫尺,与她鼻尖触着鼻尖,呼吸交缠。 江瑟没说话,目光一动不动地与他交缠。 良久,她轻轻地问:“你从我哥嘴里应该知道我一直在看医生,我放在床头柜的药,你也不止一次看到过。陆怀砚,你不怕吗?” 陆怀砚回问她:“怕什么?” 江瑟慢慢喘息,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个精神病人。抑郁、焦虑、被害妄想或许还有人格分裂,怕不怕?” 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做一个精神病人。 从她回来北城的那天开始,她就做好了准备。 迟早整个北城的人都会知道她就是个精神病,包括他们身边的所有人。 江瑟不害怕这个标签会跟随自己一辈子,毁掉一点名誉就能得到解脱,这买卖她一点不觉亏。 她也不介意自己会叫岑家成为笑话。 他们当初就是因为害怕成为笑话,才叫她无望地等了那么久。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迟来的因果。 可他陆怀砚没必要淌这一趟浑水。 他本就不欠她,又那么厌恶麻烦事。 他就该好好地做他的陆氏太子爷,娶一个正常的妻子,而不是去哪儿都要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他娶了个精神病。 陆怀砚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沉而平静:“精神病人会怎么爱一个人?” 江瑟说不知道,“谁能预测一个精神出问题的人会做什么,或许会天天拿一条铁链绑在你身上,你要是敢背叛她敢抛下她敢叫她觉得痛,她不会放过你,她会不顾一切地毁了你。” 男人漆黑的眸子渐渐漫上一点笑意,“嗒”一下锨开皮带扣,握着她手抓住那块泛着冷意的金属扣,猛一使力,扯出腰间的皮带。 “车里没铁链,先用皮带将就着用成不成?” 他将皮带放她手上,手掌往下一压,抵上她后腰,同时掰开座位的扣锁,腿一抻便将驾驶座往后推到尽头。 江瑟的身体随着惯性朝前滑动,与他宽阔的胸膛紧密相贴。 陆怀砚侧了侧脸,在她耳边低沉着嗓问:“想怎么用?捆手还是捆哪里?” 江瑟:“……” 见她迟迟不动,陆怀砚又轻轻一笑,头往后一扬,看着她:“是因为这原因吗?怕拖累我,怕我被别人笑话,怕祖父和母亲会不同意才想着要分手的?江瑟你听清楚了,就算你是个精神病人,我也想要你。” 岑礼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记着,她柜面上的药还有她回来北城后去诊所的记录,他也全都知道。 可这世间谁不是半是清醒半是疯癫地活着? 他刚刚拿拆信刀刺自己,要叫别人看见,谁不说他一声疯子? “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你难道不知?都说我是狼心狗肺的疯子,咱们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不正好是绝配吗?” 他的呼吸很烫人,不仅仅是呼吸,身体也在发烫,江瑟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反应。 他们的身体对彼此的记忆就跟刻在了骨子一样。 从她开始坐上他腿,周遭的空气便开始升温。 陆怀砚喉结沉了又提,提了又沉,欲念像野草般疯长。 “我想要你,江瑟。” 他从前也说过这话。 去年的平安夜,在梨园街四十八号的院子里,从容地势在必得地对她说:“我想要你。” 此时此刻却哪里还有曾经的从容。 他的声嗓隐忍着,血液里的情潮翻涌着,一呼一吸皆是难以抑制的情动。 “现在就想要。”陆怀砚凝着她眼,缓缓地说,“第一次就在这里,你知道我等不及的。第二次在屋子里,挑你喜欢的地方,厨房、卧室、客厅,哪里都可以。结束后,如果你还有力气,我们再去浴室,像以前一样,一边淋着水一边做。” 江瑟用力地捏紧了手里的皮带,胸口微微起伏:“陆怀砚,你混账。” 回应她这一声骂的是陆怀砚闷在胸腔里的一声笑。 她骂着他混账,可他唇落下来时,却是没躲。 手里的皮带掉落在驾驶座下的皮垫,沉沉闷闷的一声响。 车库的卷帘门外,隐隐传来几声狗吠和谈话声。 有人在遛着狗,有人在说着话,还有风从卷帘门擦过的细微动静。 可他们却什么都听不见。 昏暗而密闭的空间,唇腔湿湿啧啧的声响充斥在彼此的耳道。 他这个吻一点儿也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 带着他惯有的强势。 江瑟闭上眼。 舌根被他吮得发疼,胸口溢满鼓鼓胀胀的窒息感。 身体被他压入驾驶座的靠背时,她没忍住睁开眼,看着陆怀砚说:“是你非要招惹我。” 她从一开始就准备要一个人将这条路走到底。 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不会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也没想要谁陪她走做她的同谋,更不会以爱之名要别人做任何牺牲。 越是对她好的人,她越不会去利用。 他们本该就此结束,就此分道扬镳,就此各走各的路。 江瑟乌沉的眸子渐渐氤氲起雾气,她望着陆怀砚,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陆怀砚,是你非要招惹我的。” “嗯,是我招惹的你。”陆怀砚覆身下去,低头吻住她眼,“你千万别放过我,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永远都别放过我。”
第73章 “就这么喜欢看我失控?” 陆怀砚行这事, 从来都是有耐心的。 再是急切,也能压着满腹躁动,像弹钢琴一般, 先将前奏精准地温柔地铺垫好,之后才渐渐加快节奏,循序渐进地进入高.潮。 可这一次, 没有任何铺垫和前奏,他直接奔了主题。 唇落下的瞬间, 江瑟便拧眉哼了声。 昏暗的车厢窗户密闭, 空气稀薄。 江瑟没一会儿便不得不张开唇吸气,眉心似蹙非蹙, 湿漉漉的眼睫粘成一缕缕, 不住地颤动着。 上回在新禾府, 她在陆怀砚肩上狠咬了一口, 气他叫她起了动摇的心思。那时陆怀砚问她为什么生气,她说是他弄疼了她。 他一脸好笑地说他还未使上十成的力。 这会江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十成的力。 也终于明白他从前有多收着,这次又有多失控。 两人身上的衣服甚至都还穿着, 身后的皮质椅背被衣料磨出窸窣窸窣的声响,在逼仄的昏暝里摇晃。 她满头乌发铺散,思绪同喉头的呜声一样被割裂得支离破碎。 一时想起幼时蜷缩在木舟时的晕眩感, 一时又想起郭浅拿着本小黄漫,问她真的有人能被弄坏成破布娃娃吗。 恍惚间,她好似又要随着体内的过山车攀升至最高处, 偏偏那阵失重感即将来临时, 一切戛然而止。 陆怀砚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低头吻她唇。 江瑟挑开眼帘, 胸口不住起伏, 缺氧缺的,还有气的。 他故意不给她。 江瑟抬脚去蹬他肩:“你继不继续!” 车里只开了一盏阅读灯,黄澄澄的光从前座蔓延而来。 她整张脸布满潮湿的绯意,惯来清冷的眉眼被欲念侵蚀,像一牙堕落的月,从高高的苍穹被人拽落入污浊泥泞的人间。 “继续,怎么不继续?”陆怀砚扣住她脚踝,换了个方向,伏在她耳边说,“说一句就这么难?身体这么软,嘴却这么硬。” 江瑟气得想抬起另一只脚踹他,下一秒却蓦地失了声,漂亮的足弓狠狠撞上窗玻璃。 陆怀砚比她忍得更难耐。 他这人生来就没什么慈悲心肠,骨子里的狠劲儿一旦爆发,便轰轰烈烈如决堤的洪水。 两个人都在失控。 江瑟隔着衬衣咬他肩膀和锁骨,声音困在嗓子深处,呜呜若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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