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在他朋友圈背景上滑了滑,看起来应该是林誉之出去玩拍的照片,漫山遍野的格桑花,绚烂如织锦,和林誉之那板板正正的头像似乎并不般配,但又出奇地吻合。 林格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出神了近半小时才又睡着,天边刚蒙蒙亮,又睁开一双眼。 哗啦,拉开窗帘,满目的白和晨光,透透亮亮,明明堂堂。 因那个梦,林格说什么也不肯去滑冰,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杜静霖拉不动她,自己兴致高昂地抱着冰刀鞋去了。林誉之拿了俩暖手宝,充电式,自发热类型,递给林格,要她握着,一手一个。 “之前不是说想溜冰吗?”林誉之说,“不去试试?是嫌酒店提供的溜冰鞋不干净?我们再去买双新的,我看到有人卖。” 林格摇头:“不是。” 林誉之弯腰,看她脸:“发烧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林格说:“不,我看着鞋子下面的冰刀害怕,总觉得如果我摔倒,别人鞋上的冰刀就会从我手掌上压过去。” 林誉之坐在她旁边,玻璃窗外积雪皑皑,外面的父亲把小女儿抱起来,要她骑着自己脖子,笑眯眯地往前走,女孩火红的外套像雪地中冉冉一轮红日。 林誉之说:“那我们就不玩,的确,初学者容易摔。真把你跌一身淤青,我也没办法和爸妈交代。” 小小黑木桌上摆着浓浓一杯咖啡,林格握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她这份是低因的,加了大分量的奶,没有糖,也没有提神的效果,只供给咖啡爱好者和担心□□刺激心脏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跳很快,一下比一下,好像什么不期望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偏了偏脸,问林誉之:“陆农德今天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林誉之刚想说,视线越过林格肩膀,落在斜后方。那边坐着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大学生,没有点单,桌子上很空,正低头摆弄着相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昨天你睡得早,我没有打扰你,”林誉之笑,“他已经痛快签名了,文件资料都在我房间,等会儿去看看?” 林格放下咖啡杯,不喝了,嘴唇上还挂着一点咖啡液,也顾不得擦,问:“什么?” “现在去看也行,”林誉之说,“我知道你很着急,先喝咖啡,好不好?” 林格说好。 这是正经事,她需要亲自确认。 林誉之自然地抬手,将房卡放在桌子上:“你先过去,资料就在我床边桌子上,我的咖啡快做好了,等一会儿我再去找你。” 林格点头,拿了房卡离开。 林誉之等了不到一分钟,那个戴棒球帽的男大学生拿着相机走了,是林格离开的方向;恰好他的咖啡也到了,林誉之微笑着说声谢谢,拿着咖啡,往电梯方向走。 他腿长,步子大,在电梯间前和那个男大学生相遇。对方有些惊慌地瞥他一眼,旋即低头,相机挂在脖子上,脚往侧边挪了几步,和林誉之保持距离。 电梯门开了。 俩人按的不是同一楼层,电梯门一开,男大学生就匆匆走,林誉之默不作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后者慌了阵脚,一路低头走,一直走到死路前——前方只有一个杂物间,没有其他人,玻璃窗外是皑皑雪。 林誉之说:“别藏了。” 男大学生不说话,他低头莽冲,打算从林誉之旁侧挪开,却未想到,林誉之一手抓着他脖颈,死死掐着他脖子,按着他,手肘稍稍用力,将他抵在墙上。 变故太快,从被掐脖子感到窒息开始,男大学生毫无反抗之力,后脑勺已经重重地磕在墙上,闷闷一声响,痛得他皱起眉。林誉之收紧手,强烈的窒息感令男大学生下意识张开嘴呼吸——冰冷的、加了冰块的咖啡毫无遗漏地强行灌入他咽喉,剧烈的疼痛和一个嘴都装不下的冰块儿在他口腔中碰撞,男大学生无力地呵了两声,脸憋成猪肝色。 林誉之说:“谁让你来的?林许柯?还是路毅重?” 他稍松了手,男大学生艰难:“lin——lin——” 声音都变了调。 林誉之松开手。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摘了相机,调出看照片。 照片上基本都是林格和他。 从刚下酒店到今天早上,甚至包括林誉之递给林格暖手宝,都拍下。构图不错,拍得林格很漂亮,有几张照片,林誉之都想保留着,冲洗出,等到往后几十年,还能拿出来反复看,看格格那生动的表情和当下的心境。 林誉之取了存储卡,把空空的相机丢给他,问:“你已经给林许柯发过照片了?” 男大学生又怕又难受,呛到泪都出来了,怯怯点头。 他懦弱:“昨晚发了一次,今天还没有。” 林誉之说:“你走吧,我不为难你,只是别再拍这些东西了——” 他说:“若再有下次,我送你去警察局,举报你侵犯我们个人隐私。” 男大学生摇头,吃力地说不敢了。他还是怕,怕林誉之会忽然动手。 林誉之用的力气太大,他喉咙都哑了。 林誉之低头,从钱包里取出十几张钞票,塞进他卫衣口袋中。男大学生哆嗦了一下,不敢接,眼神惶惶。 林誉之微笑:“刚才下手不小心重了,对不起。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购买你的存储卡,你也去看看医生,看看喉咙有没有问题。” 男大学生还在抖,林誉之不说话了,端着剩下半杯咖啡,不喝了。清理卫生的服务员推着车子过来,林誉之顺手将咖啡杯放进垃圾桶中,对她说了声谢谢。 不需要等太久,林誉之在即将进自己房间前一瞬接到林臣儒的电话。 林誉之没进房间,有些话不适合在林格面前讲,她不适合听这些。 他去了消防通道,空旷的步梯间,没有其他人,说话时还能听到回声。 电话是林臣儒打来的,声音听起来很幽远,叫了一声林誉之的名字后,就停下了,停了好久,才艰难地继续问。 “誉之,”林臣儒说,“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林誉之掌心是那一枚小小储存卡,他故作轻松:“什么?” “就是,和咱们这个家有关的事情,”林臣儒说,“关于你……你有没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是那种沉重的声音,属于一个迟缓的、上了年纪的老父亲。 林誉之能预测到他的表情。 他给了林臣儒很长很长的沉默。 一直到林臣儒又叫他名字。 “誉之,”林臣儒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 “是的,”林誉之说,“我也一直把您当作亲生父亲。” “亲父子之间,不需要那些客套的东西,”林臣儒缓慢,“我们也别兜圈子了,你直接说吧,你最近在瞒着我什么?” 林誉之沉默两秒:“爸。您真的想听?” “嗯。” “那好,”林誉之说,“既然您想听,那我就不瞒您了。” “我已经知道了林许柯许给您钱和房子,想让您当说客,劝我去认他,”林誉之说,“但您没这么做,对吗?” 林臣儒没有说话。 只听到他呼吸骤然变了,不再如刚才那么沉,一下胜过一下急。 “您是个非常优秀的父亲,”林誉之声音压低,却仍旧面无表情,“就算是面对着这么多金钱的诱惑,也没有动心——爸,这些天,我一直很感动。” 林臣儒不安:“誉之,你听爸爸说,这个——” “爸,您不用说,我明白,我相信您,”林誉之冷静地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着令林臣儒羞愧的话语:“谢谢您,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把我’卖给’林许柯的念头,谢谢您没有这么做,也谢谢您没有让格格和妈来说服我。” 长久的死寂。 寂静后,林誉之问:“爸,这个是您今天想和我说的‘秘密’吗?”
第83章 爱人 温柔爱人 沉默如锅里热水沸腾的前几秒沉闷。 林誉之不急, 他垂首看方方正正玻璃外的积雪,消防通道中平时少有人来,后面的位置也少有游客踏足, 白雪厚厚积几层。 他想, 林臣儒此刻的大脑, 大约也和这些差不多。 他太了解这个父亲了。 林臣儒终于开口,声音也艰涩:“誉之。” 林誉之说:“爸。” “什么时候回家?”林臣儒说,“你和格格出门这么久,我和……我和你龙妈都很想你。” “我问问格格想法,”林誉之说,“她说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我听她的。” 林臣儒慢慢地说好。 即将结束通话前,林誉之又叫了一声爸。 “不管发生什么事, 我心里都只有您一位父亲, “林誉之说, “谢谢您。” 林臣儒什么都没说,只有呼吸沉重,像一个衰老破旧的风箱, 每一下呼吸都带起厚厚的积尘。 林誉之收起手机,在空无一人的寂静站了两分钟, 略想了想,侧脸看一眼玻璃外澄明的雪。 格格应该已经看到那些资料。 现在的林格的确看到了。 林誉之的房间中刚刚由保洁人员清理过,放在床侧桌子上的那摞文件干干净净, 如今被林格捏在手中。她仔细地一张一张看,的确都已经签上了名字。 林格长长地舒一口气。 回去把这些资料交齐, 补上工作年限, 林臣儒就不必再为他的退休金而忧虑了。 她刚打算把资料放回原地, 冷不丁又瞧见床边放着一个小药盒。 这个林格认得,是止痛药,她之前手腕缝针后,麻醉剂效力过了,医生给她开过这种药物,属于处方药。 林格怔住。 这种强效的镇痛药……林誉之吃它做什么? 她想凑近了再看,但门把手响了,定定心神,林格站起,看着林誉之走来,自然地对她笑了笑。 “想不想出去散散步?”林誉之说,“难得出来一趟,不打算看看长白山?或者去泡泡温泉?” “什么温泉?在几楼?” “室外温泉。” 林格惊诧:“大冬天的泡温泉?” “你在高考前两天给我分享过一个视频,是一群猴子泡温泉,头一冒出水就挂白霜,”林誉之含笑,“那个时候你还说,想试试大冬天泡户外温泉,感觉很浪漫——忘了?” 林格全忘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林格说,“你怎么还记得。” 林誉之笑,抬手摸了摸她脑袋:“能力范围之内的愿望,我当然得记得。” 这将是林格第一次在冰天雪地里泡温泉,去之前,林誉之先让人送了杯暖身体的热姜茶,看着林格喝下去,又叮嘱她,等会儿从温泉中上岸后别左顾右盼,抓紧时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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