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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柠听到老婆婆的称呼先愣了两秒, 而后点头，“可以啊。” 她下了车, 跟着老婆婆往后走了几步, 才发现车后面的国道边藏着一条往里延伸的斜坡小路。此时小路和国道交接的干涸侧沟里, 倒着一辆鸡公车和几篮子枇杷和樱桃。 喻青柠跳进不是很深的侧沟，帮老婆婆把侧翻的鸡公车抬了起来, 又给她仔仔细细把落在沟里的枇杷和樱桃捡到篮子里。 老婆婆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谢谢你啊幺儿。” “没得事婆婆。”喻青柠笑着摇头, 正欲离开, 手腕又被老婆婆干燥有褶皱的手拉住。 “幺儿，婆婆请你吃恩桃，婆婆今天早上刚摘的，甜得很！” 喻青柠婉拒：“不用了婆婆——” “走嘛走嘛！” 喻青柠怕老婆婆摔倒，不敢大力挣脱，再加上她此时也不想回满是温馨回忆的家，于是跟着老婆婆坐到了路边。 老婆婆从篮子里选出最红的一串恩桃，用衣服下摆擦干净，递给喻青柠，“吃嘛。” 喻青柠双手接过，“谢谢婆婆。” “喊婆婆好见外哦，我看你年纪跟我外孙女差不多大，你就跟到她一路，喊我阿婆嘛！哎呀，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长得又乖，又有礼貌，还愿意帮助人。” 喻青柠再次愣住，叫外婆“阿婆”的称呼很少见……她以前喊自己外婆就是喊“阿婆”。外婆喊她也是喊“幺儿”。 她捧着那串又红又大的恩桃，轻轻喊出那声她已经四五年没喊过的称呼，“阿婆。” “哎！”老婆婆又给她选了个最大的枇杷剥着皮，边剥边温柔问，“幺儿，你刚才在伤心啥子？” 听着老婆婆和自己外婆一样的说话语气，和她话里毫不掩饰的关心，喻青柠眼眶瞬间发热。 许是因为无人可倾述，又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把老婆婆当成了自己的外婆，喻青柠慢慢把头靠在老婆婆肩膀上，声音很轻：“阿婆，我可能，要亲手推开一个我很爱，也很爱我的人。” 老婆婆偏头，用脸颊蹭了蹭喻青柠的发顶，“既然这么喜欢，为啥子要推开呢？” “喜欢不能当饭吃。”喻青柠吸了吸鼻子，“我理解的喜欢和爱，是爱一朵花就让它按照花的节奏，尽情盛开，自然凋零，把它折回家精心照顾，或者做成永生花，那不叫爱，那叫满足自己的私欲。” “爱一条鱼，就让它无拘无束地去它想去的地方，山中野涧也好，汪洋大海也好，它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但那都不是我将它囚于微小鱼缸的理由。” “我理解的爱一个人，是让他拥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和底气。” 喻青柠把心里话说出来，反而更加坚定了分开的决心。 老婆婆怜惜地看着喻青柠：“那，你问过你喜欢的那个人没得？万一他不是你那么想的呢？” 喻青柠摇头。 这就是她最难过的地方，因为她知道，季林白一定会愿意陪着她。 可是她舍不得他为难，更不想他为爱妥协。如果她真的问出口，那她反而配不上他那么赤忱的爱。 喻青柠似在安慰自己，也似乎在隔着时间和空间，安慰伤心的他，“人不是一定要有爱才能活。” 老婆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息：“但是只有有爱，人这一辈子才会活得更开心。” * 一辆惹眼的宾利慕尚停在机场出站口。 季林白出了机场，一眼看见站在车边的三人。 一直在张望的钱金明看到季林白出来，立马嬉笑着迎了上去，又抢在司机动作之前，殷勤地弯腰替季林白打开后座的车门。 “季总，您请。” 离开喻青柠的季林白，又变回那副毒舌模样，“哟，小扑棱蛾子，动作挺快啊。” 钱金明僵了一秒，干笑着请季林白上车。 季林白从车载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抿了一口，挑眉看向跟着上车的钱金明，不放过他，调侃道：“嗯？小扑棱蛾子怎么不说话呢？” 钱金明臊得慌，双手拿着自己手抄的五遍意见递过去，“哎哟季总，您就别笑话我了，我那段时间肯定是昏了头，才把那个BP提交上去。这不，您说的那天我就把那个FA拉黑了。” 季林白接过那叠纸正在翻看，闻言嗤笑一声，“别把什么锅都推到人FA身上，人的工作职责就是把项目推出去，这不都推到我面前来了，说明人工作完成得很出色啊。” “你呢，你觉得你的工作完成得怎么样？”季林白见他一笔一划抄写得认真，收到旁边放好，故意吓唬他，“我看公司是不是需要点儿新鲜血液了，要不你把那个FA推给hr，让hr去联系联系？看看人愿不愿意取代你的位置。” “季总别啊！”钱金明大惊失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多思考多研究，我千不该万不该觉得您在度假就抱着侥幸心理随便找项目糊弄您。” “嗯，”季林白瞟了他一眼，“还有呢？” 钱金明看出季林白在故意吓唬他，逗闷子似地把这段时间公司里发生的大小趣事都说了一遍，直说得前排的司机和韩浩都忍不住笑。 季林白一边在车里处理工作，一边吩咐司机先送他回家换套衣服。靠近学校，他照例在距离学校门口三四百米的地方下了车。 等季林白答辩完从学校出来，司机接上他，恭敬询问：“季总，是回家还是去公司呢？” 季林白正在看手机上他和喻青柠的对话框，从早上两人分开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甜蜜。 他想起喻青柠早上分别时的不舍，对司机说：“去首都机场。” 唔，到时候她要是生气，自己就多撒会儿娇吧，反正他是绝对忍不到明天了。季林白在心里想。 * 经过快半个月的努力，房车基地的生活水管、排水水管铺设已近尾声。 想着基地未来的生活污水会比较多，喻青柠又在基地下方稍远的地方，设置了个人工潜流湿地污水处理系统，湿地中种植芦苇、美人蕉等挺水植物，让污水从基质表面下流动，既解决了污染问题，又避免了蚊蝇和臭味的问题。 天渐渐黑了下来，喻青柠忙完看了眼时间，想着季林白已经答辩完，边从房车基地慢慢往家里走，边想该如何跟他说分手。 她考虑良久，在聊天框里打下许多字，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最后只发送了一句话—— 【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对不起，不要再来找我了。】 喻青柠发完这句话，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她锁住手机，仰起头看天上的月亮和微微闪烁的星星。 月亮还是那样温柔娴静，不悲不喜地挂在空中，月光依然纯净，与之前的每天晚上一样。 喻青柠在心里想，不知道季林白在北京看到的，感受到的，是不是一样的月亮和温柔。 她止住回忆，小声安慰自己，“不就是第一次谈恋爱吗，不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他吗，不就是二十天的甜蜜相处吗……” 她声音有些哽咽，仍坚持着说完，“……不伤心……一定可以忘掉他……一定可以忘掉他……” 不知不觉中走到小院门口，喻青柠擦掉眼泪，抬眼却看到季林白倚在小院院门，正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许是听见她走近的声响，他抬起头看她，声音很轻，“你回来了。” 透过小院屋檐下的灯光，喻青柠看到他脸色发白，还没等她说话，便被快步上前的他拥进怀里。 季林白紧紧搂着喻青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无异，“宝贝儿，我忍不到明天再见你，我错了，你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不生我的气。” 却不知他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心慌。 往常一定会环住他腰的喻青柠此时却在往外挣开，季林白搂她更紧，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季林白，你肯定看到消息了。” “什么消息，我没看到。” 喻青柠脸被季林白按在他颈窝，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新气息，尽力稳住声线，说出最残忍的话，“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
第56章 56 ◎你去守护家乡吧，让我来守护你。◎ 季林白身体彻底僵住, 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飘飘的，“为什么？” 喻青柠暗自清了清涩哑的嗓子, 故作淡然，“没有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季林白不听她说话, 自顾自猜测，“是因为我提前回来吗？不对……”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正式表白, 你觉得我对你的爱不认真？” 他仿佛抓到根救命稻草，不给喻青柠说话的机会, 急不择言快速说着, “其实我正在准备表白仪式，本来打算过几天给你一个惊喜, 但现在说也没关系——” 喻青柠双手抵着他胸膛, 拉开两人身体间的距离, 打断他的话, “我不需要——” 季林白见她抗拒他的怀抱, 心里一痛。他不敢抱她太紧, 松了松环着她腰的手，眼带祈求, “宝贝儿你先听听看, 好不好？” 喻青柠心软了一瞬。 他不等她说话, 专注地看着她，认真告白—— “对你的第一印象, 来自于喻欢, 她说你从北京回乡办生态度假村, 我当时很不屑, 以为又是个投机取巧不自量力的人。” “见到你的第一面，特惊艳，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当然，那时是纯粹欣赏女娲炫技品的惊艳。” “然后看你温柔妥帖保护喻欢的自尊心、照顾我，我又觉得这个人人品还不错。决定赖上你，也只是因为我在找办法恢复味觉，你做的饭很合我胃口，而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你怎么失败的玩玩也行。” “我那会儿不相信你能比有资金有人脉的我……母亲雇主家儿子还厉害。” 喻青柠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季林白笑了，问她，“很欠揍是不是？” 他低头，想亲亲她的唇瓣，却被她侧着脸避开。 季林白面色发白，缓了缓，继续往下说，“之后住在村里的几天，和你以及村民们温馨相处，理解了点儿你回来的原因。” “可我还是觉得你自不量力，不过那时对你的印象，换成了‘一个人品很好，很温柔，但是创业敏锐性和全局观有待提高的二傻子’。” “第一次对你产生男女之间的好感，我仔细回忆了下，可能是下雨那天，你给我看了你的规划书。我那时才知道，原来那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地方，你不是不清楚，你只是在戴着镣铐奔跑，每一步都浸着血，却还想能带着大家跑远一点。” “我惊呆了，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聪明又大胆，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胆大到我都想骂你犯傻。随后我开始不自觉注意你，才发现你犯傻的地方不止一星半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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