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柠,你是活菩萨吗?不,人活菩萨帮助人还不会伤筋动骨,你是蜡烛成精了是不是?你干嘛要事事以别人为先,你干嘛总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忽略自己,你干嘛就算再伤心难过也不表现出来,就怕影响别人……” 季林白心疼地拥紧了她,“喻青柠,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笑。你想哭的时候,也可以大声哭。” 喻青柠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憋住眼泪。 “后来我就想,你这么傻,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心,我一定要寸步不离护着你,好好呵护你每一分情绪。” “喻青柠,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守护你爱的家乡吧,让我来守护你。” 季林白说完,忐忑地看着她,“好不好?” 他的表白里没有直接说“爱”,却让人莫名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喻青柠好想像以前一样,抬手环着他的腰,诚实地告诉他,她也好喜欢好喜欢他。 可是她不能。 越清楚他的爱,她越不能那样做。 喻青柠挣开他的怀抱,低着头往后退,“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你——” 季林白眼眶红了,往前追了一步,伸手抬起她下颌,看到她裹着泪的眼眶时,更加不明白,“为什么?” 他一个劲儿反省自己,“是不是我平时老让你照顾?还是你不喜欢我粘着你撒娇?我把这些都改了好不好,你不要和我分手……” 看着他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底气和自信,不停自我怀疑的模样,喻青柠更加心痛。她摇头,只能反复说着那一句话,“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季林白不相信她的话,咬牙质问她,“那我们这段时间的恋爱算什么,你现在又在哭什么?” 喻青柠情绪撑到了极限,也不想再给他和自己留一点希望,硬着心肠说:“你知道的,我前段时间精神紧绷,听说谈恋爱有助于放松,正好你也有那个意思,所以,所以……” 后面的话,喻青柠说不下去了。 “接着往下说啊,”季林白死死盯着她的唇,声音颤抖,“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残忍。” “所以,”喻青柠垂在身侧的指尖紧紧掐在手心,用身体上的痛感转移心里的疼,“所以你,和这段时间的恋爱,只是我缓解紧张的艳遇。” 她还嫌将他和自己的心伤得不够厉害,接着补充:“我哭,是因为觉得现在分手很麻烦。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应该……应该……找其他玩得起的人……” 季林白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落了下来,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疼成这样。 就算这样,他还在哽咽着为她找理由,“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没听你的话,提前回来,所以你生气了?我现在走,明天再回来,你就当我今晚没回来过,好不好?” 季林白说完抬脚准备走,却听喻青柠一字一句再次强调—— “季林白,我不喜欢你,你只是我缓解紧张的艳遇。” 喻青柠心里已经疼到麻木,还能扯出一个笑安慰他,“你现在伤心,或许是因为我对你很好,你以后会遇到——” 季林白眼泪不断,看着她开口,声音很轻,“喻青柠,你把你自己,把我,当什么了?” 喻青柠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季林白等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有抬头,他自嘲一笑,心死地往外走。 喻青柠拦住他,“现在太晚,你明早再走吧。” * 一整晚,一墙之隔的两人都没能入眠。 季林白曲着腿靠坐在床头,满是喻青柠气息的抱枕被他放在旁边,他盯着抱枕忍了又忍,最终叹息一声,将抱枕紧紧抱进怀里。 “喻青柠,我该拿你怎么办……” 喻青柠一看见房间里这张墨蓝色的大床,便情不自禁想起她和季林白在上面的亲密。于是她背对床抱着双膝,在电脑椅上坐了一晚上。 挨到早上,喻青柠本想等季林白走了再出去,然而房间门被敲响。 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清了清涩哑的嗓子才开口,“请进。” 季林白推开门进来,见她窝在椅子上愣了愣,而后没事人似地走到她面前蹲下,去握她的手,“早餐准备好了,我们去吃吧。” 喻青柠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季林白,你的骄傲呢?” 季林白修长的手指蜷了蜷,“……我可以不要。” 喻青柠扭过头,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别让我看不起你。” * 季林白一步三回头地沿着国道往县城里走,有好几辆出租车都在他身边停留,问他要不要打车,皆被他毫不犹豫拒绝。 他在等,等喻青柠反悔,等她来找他。 然而从早上等到下午,季林白身旁路过很多车和人,他最想见的那个人却迟迟不来,手机上也没有等来她的电话和消息。 他突然意识到,喻青柠是真的不要他了。 很少很少流眼泪的季林白又哭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爱哭。 季林白正低头抹着眼泪,眼前忽然出现一串又红又大的樱桃,他惊喜抬头,却发现递给自己樱桃的是一位老婆婆。 慈祥的老婆婆又笑着将樱桃往前递了递,“小伙子,莫哭了,吃串樱桃嘛!” 季林白扯出一个笑,道谢,“谢谢婆婆,我不吃,您吃吧。” 老婆婆也没强求,指指自己旁边的篮子,“婆婆那里还有枇杷,你要吃的话随便拿。” 季林白看了眼老婆婆指的方向,看见地上放着几个竹篮,篮子里装着满满的枇杷和樱桃,上面还沾着透明的水滴。 他想起喻青柠之前给他洗的枇杷和樱桃,眼泪涌得更厉害。 “唉哟唉哟,不吃就不吃嘛,快莫哭了!”老婆婆吓了一跳,还怕季林白哭出啥问题找她麻烦,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谁知季林白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篮子旁边,指着地上五篮枇杷和樱桃说:“婆婆,您把这些都卖给我吧。” 季林白拍了张照片,试探地发给喻青柠,发现她把自己拉黑了。他愣了愣,又不死心地给她打了个电话,发现连电话也被拉黑了。 * 季林白坐在篮子旁,边吃枇杷边泪流不止,“婆婆,您这枇杷,没有我四月份吃的甜。” “你豁我,”老婆婆种了一辈子,卖了一辈子樱桃和枇杷,一听就急眼了,“不说我这个是最甜的品种,就说四月份枇杷刚熟,哪可能有我这个甜!” “真的。”季林白眼泪滴到手中的枇杷上,强调,“她给我的枇杷,特甜。” 老婆婆看不下去了,从衣服兜里摸出半张纸巾递给他,“小伙子,莫哭了。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到晚有点啥子好哭的。你是为钱还是为情嘛?” “为钱咩,钱没了就再去赚嘛!为情,那就更简单了,要么回去找她,要么重新换一个人嘛!你长得这么帅,还怕找不到女朋友嗦?” 季林白立马摇头,“我只要她。” “那就回去找她嘛。”老婆婆一听,就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为情,感叹道,“现在咋这么多为情伤心的年轻人哦。昨天也是,有个幺儿在这里哭了一上午。” 季林白继续往嘴里塞着枇杷,边吃边哭,“大概大家都爱而不得吧。”
第57章 57 ◎病危通知书。◎ 和老婆婆分开后, 季林白仍然没有打车,提着两篮枇杷樱桃三步一回头地往县城里走。 小满刚过没几天,南方暴雨增多, 每日晚间总会下上那么一场急促的倾盆大雨。 从早上到晚上,从徐来村到县城, 将近四十公里的路, 季林白执拗地走了过去,等来了暴雨, 却始终没有等到喻青柠。 他前几天晚上大半夜时间都在抓黄鳝,昨晚又一夜没睡, 更别说今天还走了这么远的路, 淋了一场雨,一时之间心力交瘁, 强撑着在县城的酒店里开了个房间, 想着等过两天再去找喻青柠。 结果之后的几天, 季林白在房间里高烧不断, 吃退烧药感冒药都没用, 还是找他有事的卫蓝恰巧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 卫蓝和季时州当天就飞了过来,强制把意识临近模糊的季林白带回了北京, 直接送进了协和国际医疗部。 经过一系列检查, 季林白被确诊为暴发性心肌炎, 住进了CCU。此后近十天,他一直高烧低烧反复, 整个人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 * 季林白走后的第一周, 喻青柠把自己每天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 满到除了睡觉,连吃饭都在看各种资料。 她以为,自己这样就没时间没精力再想起季林白。 可是房间里、电脑桌前、厨房里、餐桌旁、路上、小院门口……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细心给她吹头发的季林白;帮她分析材料查资料的季林白;对她说“你坐着就好,我来做饭”的季林白;为她剥鸡蛋、挑鱼刺的季林白;在月光下温柔对她唱“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的季林白;对她深情表白“你去守护家乡,我来守护你”的季林白…… 有水珠滴在手上的文件上,晕出一朵朵水色的小花,喻青柠被惊醒,正好看见喻爷爷和唐奶奶推开半掩的院门走了进来。 她赶紧擦了擦脸,确认自己看不出异样后迎了上去,“喻爷爷,唐奶奶,你们咋个过来了呢?” 唐奶奶朝屋里张望,“我们来找小白都嘛。他给我们买的东西我们不会用,前几天说等他路过了再问他,结果这都快十天了,还没看到人。他没在屋头吗?” 喻青柠闻言愣了愣,竭力稳住声音,“小白回北京了。他买的什么啊,我看看会不会。” 喻青柠从屋里搬出三个凳子到院子里,三人坐好,唐奶奶和喻爷爷各自递过来不同的东西。 唐奶奶递来的是一包膏药贴和一张药方,喻青柠接过来仔细读了两遍,按照药方上面的贴敷方式,详细给唐奶奶说了几遍,确认她记住了才转向旁边的喻爷爷。 喻永明递过来一个白色和浅蓝色的小纸盒,“柠丫头,你看哈我这个勒,高头的字跟鬼画符一样,我硬是一个字都认不到!” 喻青柠接过一看,“喻爷爷,这个是戒烟贴,就是帮助人戒烟的。” 她按照戒烟贴上面的说明书,又耐心地给喻爷爷讲了讲使用方法。 喻青柠说完,状似不经意地问,“唐奶奶喻爷爷,这些都是小白什么时候给你们的?” “我想哈,”喻永明回忆,“上个月月底的样子嘛,那天早上我看到你还送他回北京,他晚上那会儿回来,就给我们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喻青柠怔住,是季林白回学校答辩那天。 唐奶奶补充,“何止我们哦,阿桃、欢欢飞飞那些都有份!小白这个男娃儿好哦,嘴巴不说,直接行动。比那些嘴巴高头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啥子都没做的男的,好到哪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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